第九十九顆星

談彈彈吃完飯, 用紙巾乾淨，就要進廚房看他的小魚魚，紀見星想到兒子知道魚兒被煮湯進了他肚子裡, 肯定會很難過，可能還會留下心理影, 想儘各種辦法拖住他, 直到餘裡，出現保姆提著小桶匆匆閃過的影, 懸在半空的心落回腔，牽著兒子的小手往廚房走：“媽媽陪你去看。”

小魚魚在水桶裡不安地遊來遊去, 談彈彈盯著看了半晌，撓著頭，奇怪道：“媽媽，它是不是變小了？”

聞言, 保姆抹了一把額頭上的熱汗，心虛地退了出去。

紀見星認真地研究起來，豈止小了，還從掌大的鯽魚變三指寬的草魚，冇辦法, 臨時從後院小湖撈起來救急的, 也不能太挑剔了，咳嗽了聲, 不負責任地猜測道：“可能是小魚魚換了新環境, 不適應，所以瘦了吧。”

談彈彈皺著眉心, 若有所思道：“它肯定是想媽媽了。”

就像昨晚聽的睡前故事中那隻找爸爸媽媽的錦鯉一樣, 好可憐哦。要是他被彆人帶到不認識的地方, 邊又冇有爸爸媽媽，一個人孤零零的，想想就覺得好害怕，好難。

“媽媽，”談彈彈心裡頗不是滋味，眸底蒙了層水，聲說，“我們把小魚魚送回去，好不好？”

他雖然喜歡小魚魚，但不能因為喜歡，就把它強行留下，它的爸爸媽媽該多傷心啊。

兒子年紀尚小，冇有接過任何的暗麵，他們也冇有刻意教他明事理，辯是非，但很多東西是可以耳濡目染，在潛移默化中形的，這顆、純真、澄淨，一塵不染的心，讓紀見星深，不自覺放了聲線：“好啊。”

“寶寶真棒，媽媽好你。”

談彈彈害地笑了，手抱住：“媽媽，我也你。”

他吸了吸泛紅的鼻子：“爸爸媽媽和我，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哦！”

“還有外公外婆舅舅，太外公太外婆爺爺，右右哥哥……”他好貪心，數不過來了。

“嗯！”紀見星重重點頭，哽嚥著，“一定會的！”

消失在餐桌上的小魚魚危機解除，談行彧回書房理公事，紀見星陪兒子在客廳玩積木，手機螢幕亮了，劃開一看，是林紫發來的微信。

閱鳥專家：“國民公公婆婆？”

國家一級保護廢：“？？？”

閱鳥專家：“【圖片】”

前些年，不知是哪個熱心幫忙申請了“霸霸夫婦”的超話，裡麵含有大量高甜度的同人文，紀見星偶爾有空也會去瞅兩眼，看到有趣的，還會跟談行彧分。

林紫發的截圖是超話的置頂帖，一位id為“大王派我來巡山”的兩個小時前發的：“座標桐城，在某森林公園遇見了帶鵝子野餐的霸霸夫婦，一家三口高值絕殺awsl！！！他們鵝子，完全繼承了爸媽的出基因，長得萌化了！將來妥妥的大帥哥一枚！！那值，如果真要形容的話，我隻能說跟影後木鶴和霍大佬家的小糰子不分上下，絕無半分誇張！因為談總氣場太強大，冇敢拍正麵照，放個背影給大家解解饞兒【圖片】”

紀見星談行彧為人行事低調，網絡上相關的私生活資訊並不多，可超話裡藏著不cp，常年靠自主產糧為生，猝不及防磕到真實的糖，還不得炸了啊？

“現在過去森林公園還能偶遇他們嗎？！”

“這是什麼絕世小可，老阿姨真想把他回家【檸檬】”

“好想魂穿小鹿被他喂！”

“我這就去找我老公生個兒，這輩子嫁不了談總，和他做親家也好嘛【嘻嘻】”

“不如做白日夢來得更快呢親~”

談彈彈憑著餵食小鹿的背影照，在“霸霸夫婦”超話引起了一場“爭嫁”大戰，導致他爸媽升級為了國民公公婆婆，看得紀見星忍俊不，的小寶貝才三歲，婚事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還能這樣作的嗎？？

林紫開玩笑道：“乾脆我也去生兒好了，咱們做親家，親上加親，水不流外人田嘛。”

紀見星：“你不是一直吊著崔世佑，不肯答應他的求婚嗎？這就要生孩子了？”

“對了，弱弱地問一句，是跟崔世佑生吧？”

崔世佑這兩年的深和執著，紀見星全看在眼裡，聽林紫提過，浪子回頭，癡心一片，是由於他們小時候的淵源，崔世佑是崔傢俬生子，不待見，冇哥哥和其他孩子欺負，偏偏某次生日宴，林家小公主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為他而出，創下人救英雄的佳話後，揮揮袖，不帶功與名地離去。崔世佑那顆冷的心腸，就這樣被敲開了1mm的裂，從此，林紫為他心底的白月。

但是這回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外人無法手乾預，紀見星隻希林紫能得到幸福，如果可以有人終得眷屬那就最好了。

閱鳥專家：“他基因還行，可以考慮借個種。”

國家一級保護廢：“……渣。”

閱鳥專家：“哈哈哈哈哈哈！”

兩人聊著聊著，時鐘走到了九點，開完視頻會議的談行彧下來，催他們上樓睡覺，談彈彈洗完澡，看到爸爸拿著紙尿，表立刻垮了，想起昨晚尿床的榮事蹟，他非常屈辱且不甘心地穿上了。

誰知爸爸竟然得寸進尺，趁著他聽媽媽講故事聽得迷迷糊糊，出言哄騙他：“你該學會自己睡覺了。”

談彈彈哼哼唧唧地往媽媽懷裡鑽，小手手抱了的腰，舉一反三：“右右哥哥六歲還跟他爸媽一起睡呢！我才三歲，還是個寶寶。”

談行彧二哥談行則常年在jun區，二嫂也是全國各地跑，並冇有每天陪在兒子邊，自然要抓一切團聚的機會培養，屬於特殊況特殊理。

談行彧被兒子這一番伶牙俐齒，有理有據的反駁弄得無言以對，他微抬眉梢，拍了拍兒子鼓鼓囊囊的屁，笑道：“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們睡到六歲？”

“不一定哦。”談彈彈側頭看他，笑瞇瞇地比了比食指，“右右哥哥睡到幾歲，我就睡到幾歲！”

談行彧瞇了瞇眼，看來有必要找二哥談一談培養孩子獨立意識的事了。

談先生向來掌握主權，挫的模樣難得一見，心尖尖的寶貝兒，重話都捨不得說半句，講道理又講不通，真的好棘手呢。紀見星隔岸觀火，一邊欣賞，一邊笑。

兒子，乾得漂亮！！！

紀見星心裡有分寸，兒子長久睡主臥不是辦法，總要回房獨自睡的，不然真正罪的人是，等改天再找個機會好好哄哄他，現在困了，想睡覺。

談行彧也意識到這不是最佳談判時機，兒子在興頭上，得越，越容易生出逆反心理，不如先放下來冷理，再有目的地“順其自然”。

他關了燈，沉靜寂的臥室，響起談彈彈細細的鼾聲，睡得跟小豬豬似的。

窗簾忘了拉，夜空的皓月繁星，守護著大床上三人的好眠。

***

第二天，紀見星談行彧帶兒子來到森林公園，將小草魚放生“回”湖裡，在爸媽家吃了午飯，他們回到蒹葭巷的家，下午事業部還有個會議，采取就近原則午休。

紀見星剛開了門，不經意瞥見一個披頭散髮的人踉踉蹌蹌地從東巷走來，眼神示意談行彧先帶兒子進去，然後站在原地等著。

人瘦得皮包骨，子空落落的，整個人輕得像是冇有重量，一陣風就能吹倒，神格外蒼白，寫滿了淒楚，眉頭長年累月地皺著，深深的“川”字如影隨形，彷彿一縷遊魂般飄到紀見星近前，通紅著雙眼問：“你看到我家暉暉了嗎？”

人的手比出孩子的高度，語無倫次地說著：“暉暉今年三歲了，穿的是藍白上，黑短，鞋子是白的，我過年給他買的。”

人做了個虛摟的作：“那天我抱他去遊樂園玩，他說，媽媽我想吃雪糕，我就去給他買雪糕……”

四張，驚慌失措地嚷道，“暉暉，我們家暉暉呢？！”

急匆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陳鬆卿飛快跑過來，人看到他，掩麵哭泣：“鬆卿，暉暉呢？他去哪兒了？”

陳鬆卿抱住：“暉暉在家等我們呢，乖，聽話，我們回家。”

這些年陳鬆卿帶著妻子天南地北地找兒子，治病，並不常住在蒹葭巷，紀見星上次見到他，是在薑紅紗的麪包店。

記得那天是兒節，也是他兒子暉暉的生日，他照例買了個小蛋糕，替不知是否還在人世的兒子慶祝，五十歲出頭的年紀，已經是滿頭白髮，衰老得厲害。

當時談彈彈禮貌地喊他“叔公”，陳鬆卿容地“哎”了聲迴應，其他什麼話都冇說，隻了孩子的腦袋，就推開門出去了，他慢慢地走著走著，撐不住了，扶著牆壁坐到青石路麵，無聲痛哭。

如今，眼前的陳鬆卿先生頭上已找不出一黑髮，著樸素老舊，但他依然是麵的，從未向不幸的命運低過頭，他朝紀見星頜首：“小星，給你添麻煩了。”

紀見星搖搖頭，心尖一揪一揪地疼著，安的話說不出口，對這對尋找兒子找了近二十年的夫婦來說，語言顯得多麼蒼白無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在烈日下漸行漸遠。

紀見星不敢想象，要是誰把兒子帶離邊……

一定會跟對方拚命的！

之前蒹葭巷的鄰居都在困，為什麼陳鬆卿夫婦不再生一個孩子？

直到當了媽媽，紀見星終於懂得，那份獨一無二，那份永遠不可替代，誰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天先來臨，唯一能做的，是珍惜當下相相守的時。

午睡醒來的談彈彈發現媽媽今天特彆黏他：“媽媽，你怎麼啦？”

紀見星看著兒子天真無邪的笑臉，心間沉重的愁緒頃刻間消失無蹤，對著他的小“吧嗒”地親了口：“媽媽冇事。”

談行彧摟住肩膀，是在無言地安，紀見星抱著兒子靠到他前，彼此眼神彙，會心一笑。

因為捨不得和兒子分開，哪怕是分秒，紀見星索把他一起帶到星見事業部開會。

團寵一出現，昊巫一山杜子騰尼諾等人齊齊接駕，高調地迎進了會議室。

談彈彈坐在椅子上，小短挨不到地，麵前擺滿了玩和零食，他跟坐旁邊的冰山張續冬叔叔要了紙和筆，有模有樣地開起會來。

會議由紀見星主持，主要討論的是企鵝機人的功能優化升級，以最初靈來源，那隻會電人的小企鵝機人為例：“除了送貨，是不是可以增加保護功能？”

這得由住在東巷的李曼華母說起，隨著接加深，紀見星瞭解到們大夏天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原來李曼華十八歲那年，在加完班回租屋的路上，被同廠的工友尾隨強暴，深固的“臟了”觀念囚了，引以為恥，諱莫如深，李曼華不敢告訴父母，還到男人的威脅，想儘辦法離魔爪後，發現懷孕了，因原因不得不生下兒，委曲求全地生活。

諸如此類的相似例子比比皆是，在社會上麵臨太多的安全威脅，不要去酒吧，不要走夜路，不要穿短……如果有這麼一款機人，行走在大街小巷，充當護花使者的角，擁有報警和基本的防功能，會不會大大地增加在外麵的安全？

紀見星的提議得到了眾人的一致認可，巫一山當即想出了宣傳標語：“漂亮子你隨便穿，安全我們來守護！”

談彈彈舉起小手錶態：“我也要穿！”

鬨堂大笑。

紀見星朝兒子飛了個吻：“寶貝，咱們晚上回去穿。”

杜子騰起鬨：“現在就穿，強烈請求前排圍觀！”

“附議附議！！！”

洪小金一溜煙兒地跑出去找漂亮小子了。

紀見星見勢頭不妙，用筆頭敲桌麵：“散會！”

趕突破重圍，把兒子抱起來，藉著金螢的掩護衝出門：“我們去接爸爸下班咯。”

追不捨的舞群魔被電梯阻斷，談彈彈摟著媽媽，笑得前俯後仰。

落日熔金，薄暮流雲，清如洗的晚霞映在麗日大廈的落地窗，南巷的麪包店裡，薑紅紗和亮亮在吃著新鮮出爐的玫瑰鮮花餅，店外的不遠，九斤婆婆挽著蒙德悠閒散步，剛放學的小約翰揹著書包迎麵走來，停下打招呼。

談彈彈歡快地蹦跳著，左邊是爸爸，右邊是媽媽，一家三口，大手牽著小手，慢悠悠地向前麵走去。

花香四溢，暖漫天漫地，橘紅的肆意潑灑在蒹葭巷，絢爛得讓人睜不開眼，如他們的幸福，永不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