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明珠蒙塵【15】夜止嵐在第二天就去了慕容家。

盛月華本來還在奇怪，怎麼夜止嵐會忽然駕臨，但更意外的是，夜止嵐直接往沁水閣走。

自從慕容明珠出事後，慕容角就搬到了沁水閣去住，且不與外界接，夜止嵐也從未去過沁水閣。

盛月華跟著夜止嵐，心裡很是擔心，擔心慕容角。

夜止嵐一進沁水閣，就看見院子裡慕容角拿著掃把緩慢清掃枯黃的落葉。

這沁水閣裡一個下人都沒有，慕容角不允許任何人靠近沁水閣，包括盛月華。

盛月華站在沁水閣門外，眼睜睜看著夜止嵐走了進去。

慕容角像是本沒看見夜止嵐，手裡的掃把刷刷地掃著庭園。

夜止嵐站在他後，看他一玄，腰帶卻束著白緞，像是為人戴孝一般。

慕容角早就看見夜止嵐從大門走進來，卻本沒有抬頭，彷彿眼中沒有他，掃著自己的地，做著自己的事。

夜止嵐微微皺了下眉，開口道：「慕容角，你是連看都不願意看到本王了嗎？」

糙的竹枝掃把依舊沒有停下聲音，慕容角眼中隻有滿地的落葉。

「好，」夜止嵐道：「你不願意看本王，本王也不勉強你，這孝帶你戴了五年可以摘掉了，明珠沒有死。」

「！」

掃地的作瞬間停住，慕容角轉頭看向夜止嵐，「你說什麼！」

五年來，這是他第一次對夜止嵐說話。

夜止嵐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明珠沒有死，還活著。」

慕容角手中的掃把劇烈抖，沉寂了五年，絕了五年，竟然在這一句話中翻天覆地，「還活著……在哪？！」

「就在帝都，」夜止嵐道：「沐家的人救了，把藏在東海五年，眼下，在攬雲山莊沐傾堯的邊，你想見就去攬雲山莊吧。」

慕容角畢竟是慕容家出，一開始激之後，忽然看向了夜止嵐，「……這次，你又想耍什麼花樣，如果明珠真的活著，真的在攬雲山莊，你怎麼會放過？又怎麼會告訴我！」

「本王從來都沒有想過害，又談什麼放過不放過，五年前我們各自立場不同，如今……本王無計可施，隻能讓你去，明珠……失去了記憶。」

慕容角瞳眸，「失去了記憶……你對做了什麼！」

「本王不知道為什麼會失去記憶，如果你想知道，可以去攬雲山莊見，本王的訊息已經帶到，其他的，就看你的了。」

說完，夜止嵐轉就走了。

慕容角獃滯在原地，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骨骼都快僵時才慢慢的回過神來，低頭看向自己腰間的白帶，手將它解下。

白帶在地上委疊一團，與落葉一起，訣別了整個秋天。

時隔五年，慕容角終於離開沁水閣，離開慕容世家。

「你要去哪？」盛月華在大門前攔住了慕容角。

慕容角沒做任何回答，繞開還要走。

「站住！」盛月華再次擋在他麵前，一雙目氤氳著薄怒，「五年了，你一句話也不肯對我說，連見我一麵也不肯，現在你既然要走，那至告訴我，你要去哪，什麼時候回來，要我等你多久。」

慕容角淡淡地看了一眼，「你不需要等我，從來都不需要。」

盛月華眼角通紅，「這就是你對我的態度嗎？」

「我對你，早在你聯合夜止嵐算計我的家人時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慕容角平靜的，一字一句的說，「我妹妹沒有死，還活著，我會帶回來，你手中屬於的一切，都要還給，是慕容家的家主，永遠都是。」

「慕容家我可以還給，但是你，你對我怎麼能這麼殘忍！這些年你不問世事，是我頂起了慕容家的門麵，如果不是我，你早已經——」

「我早已經死了，」慕容角冷冷的勾，「像我大哥二哥一樣，死於非命對嗎？我該慶幸你上了我，保下了我嗎？慕容家四分五裂，我兄長小妹慘死橫禍，留下我和四弟茍延殘，我該謝你，還是該謝夜止嵐？」

嗤笑一聲，慕容角繼續道：「你先是害了我全家，又出麵救下我，現在自覺是我的恩人了？盛大小姐，當年，你就該與夜止嵐斬草除殺了我，你不殺我，讓我活著，我五年來活得宛若行走，日日為我兄長小妹戴孝，時時不忘你與夜止嵐對我的大恩大德，蒼天有眼，明珠還活著，活著，我再無所求，但你記住，我慕容角縱使孤獨一生，也絕不會對你！」

說完，再多一眼也不曾看，抬腳邁出了慕容家的大門。

盛月華轉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慢慢的閉上了眼，遮去滿眼的悔恨與痛苦。

也不想，可別無選擇。

……

慕容角找上攬雲山莊，沐傾堯坦誠相待。

知道慕容角的來意，沐傾堯也沒有阻撓，帶著慕容角去了鬆林苑，隻是在要進去先遲疑了一下。

「怎麼了？」慕容角急切的問。

「是這樣，塵兒……哦，就是明珠，……不記得之前的事了，而且變得膽小，宛若孩，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能活著已經不容易了，況且，當年出生的時候就個小傻瓜，我們父兄將養大，無論變什麼樣，我都能接，沐大公子請放心。」

「那就好。」沐傾堯點點頭，「我先進去安，免得以為你是陌生人又要哭了。」

「好。」

沐傾堯走進鬆林苑，看見塵兒坐在石桌前，拿著幾草葉喂兔子。

雪白的兔子抖抖耳朵，乖巧嚼著草葉。

沐傾堯坐下來，看著塵兒空的眼睛，片刻後，輕聲道：「塵兒，等一會有個哥哥來要看你，你不要怕，這個哥哥是好人。」

塵兒「看」向沐傾堯，茫然的眨眨眼。

沐傾堯笑了笑，「就算怕也沒關係，我會在你邊，所以塵兒要乖乖的，不可以出手傷了那個哥哥，知道嗎？」

塵兒懂了，慢慢的點了點頭。

沐傾堯看向院外，也點了一下頭。

慕容角走了進來，一眼就看見石桌前的人。

深秋初冬的熹微，安靜地坐在那裡，滿頭銀髮璀璨如雪，灰白的眼瞳空無一，視線明明與他相對，他卻看不到眼中分毫焦距。

恍惚之間，慕容角想起了當初的慕容明珠，是何等神采飛揚，顧盼流轉，如今……

呼吸有不可藏的抖，慕容角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塵兒。

沐傾堯原本一直在警惕，生怕慕容角靠近塵兒會被嚇到，沒想到，塵兒對慕容角的靠近十分順從，一不，隔著無邊的黑暗，就這麼獃獃地「看」著慕容角。

慕容角走到慕容明珠麵前，慢慢的出手，像是難以確定，眼前的人真的是自己的骨親，疼在心裡的妹嗎……

手指的熱度與相，慕容角半跪下來，抬頭看著慕容明珠，抿的薄再也抑製不住，聲道：「明珠。」

塵兒空地「看」他，表一如既往，隻是在他的手指到臉頰時，眨了眨眼睫。

可當「明珠」兩個字從他口中逸出，塵兒怔愣著，片刻後，一滴淚就這麼直直地從眼中掉落下來。

眼淚掉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沐傾堯驚愕一瞬，……哭了。

塵兒安安靜靜的，眼淚卻一顆一顆掉下來，眼中明明沒有慕容角，記憶中明明缺失了最重要的一塊，可還是本能地掉下了淚來。

兄妹分離五年。

親死亡凋零。

就算失去記憶，就算沒有理智，就算雙目失明，依舊還是覺到了。

慕容世家，兄妹深，永生永世，碧落黃泉，濃於水，不敢相忘。

「明珠，」慕容角站起，把人攬在懷裡，輕聲道：「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三哥都會保護你，再也不會離開你，就算死，我們兄妹一起死，再也不分開了。」

塵兒乖巧地讓他抱著，依舊什麼都記不起來，對於慕容角，本能的親近著。

慕容角對於變這樣的慕容明珠自然要詢問清楚。

沐傾堯還是把對夜止嵐說的所有事都告訴了慕容角。

與夜止嵐不同，慕容角知道一切後，咬牙冷聲道：「夜止嵐對下了毒，將害這樣！」

「塵兒會變這樣原因很多，後來我也想過，中月又被冰泉引發寒毒，外傷傷都十分嚴重，能撐過來是因為裡有一強大的力，這力來自於雍王的坐忘心決，普天之下除了坐忘心決外，再沒有任何一種力能這樣純，力化為真氣保了一命，讓能活現在，要恢復神智，甚至復明還需要時間慢慢想辦法。」

「不，」慕容角忽然道：「不要再想辦法了，就讓一直這樣吧。」

「一直這樣？」沐傾堯皺眉。

慕容角看向和兔子玩在一起的慕容明珠，眼中出了些許的溫，「的聰明將到了絕境，現在失去了記憶對來說是一件好事，我希永遠能像現在這麼無憂無慮，以前的事，再也不要提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