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侍婢全退出去,信陵君殷勤招待他用膳,舉杯祝賀,信陵君道:“龍你確是不凡,能以區區數百之衆,力抗過萬馬賊,難怪你在趙國冒起得如此之快。”
項龍知道是開場白,連忙謙讓。
信陵君舉杯沉片晌,淡淡一笑道:“人人都看到長平一戰,使趙國由強轉弱,卻很人看到其實秦人在此戰亦傷亡慘重,否則本人怎能在六年前大破秦軍於邯鄲城下,翌年又給貴國的樂和慶合,偕韓、楚和敝國的聯軍大敗秦人於寧新。”
項龍不知他爲何說起這些事,著頭皮拍馬屁道:“全賴君上果斷英明,領軍有方,使秦人遭逢自商鞅變法以來最慘痛的敗績。”
信陵君傲然一笑道:“秦昭王心狹窄,有白起如此名將,竟爲一時意氣,把他迫死,范雎又於四年前罷相,使秦勢大弱,旋被我國攻陷陶郡,若我猜估不錯,秦人在二十年休想恢復元氣。”
項龍心中懍然,暗忖信陵君確是一代人傑,因爲據他從史書得知,秦滅六國,確是二十多年後的事。
信陵君親自把盞斟酒,幹了一杯,悠然道:“現在呂不韋害死孝文王,助異人登上寶座,天下皆惴惴然,因知呂不韋厲害,但我卻持有另一種看法,以秦人對外人的猜忌,怎容許呂不韋把持朝政,所以部必陷於四分五裂之局,更削弱他們東征的大業。”
項龍由衷讚道:“難怪君上如此得天下人,確是見解闢。”
他自然知道呂不韋后來給秦始皇族誅,所以特別佩服信陵君的遠見。戰國四公子中,以他和孟嘗君居首,可見盛名之下無虛士。想起趙人聽到呂不韋得權時的心驚膽,益發顯出信陵君的高瞻遠矚。
信陵君雙目芒閃耀,神馳意遠地嘆道:“龍!若要使三晉合一,此其時也。”
事實上項龍對這想法大有興趣,誰敢保證歷史不可以被改變。至現在的秦始皇只是廢人一個,與歷史上英明神武的他判若兩人。自己既要對付趙穆,自然要藉助信陵君的力量,想到這裡,心兒忐忑狂跳。
信陵君自然不是等閒之人,察貌觀,已知其心,滿意地點頭道:“家姊沒有看錯你,項龍果然是有膽有識之人。”旋即沉聲道:“龍知不知道正陷進退兩難的險境。”
項龍點頭表示知道。
豈知信陵君搖頭笑道:“你還不算真的知道!告訴我,你知道灰鬍是誰人的親信嗎?”
項龍一呆問道:“灰鬍不是聽命於貴王嗎?”
信陵君道:“安釐是個膽怯的傢伙,怎敢沾手這種犯衆怒的事。這些暗裡爲非作歹的事,全是由安釐最寵的龍君一手包辦。據報龍君現在對你恨之骨,故慫恿安釐下令不許貴屬城,好使你孤立無援,若非得我維護,龍早死無葬之地。”
項龍既是頭皮發麻,又好笑。竟然會遇上千古傳誦,早了同者專有名詞的龍君,亦是異數。不問可知,安釐和龍君,趙孝王和趙穆的關係是大同小異。可見這時代的王室貴族,因於極度奢和生命朝不保夕兩種極端的矛盾裡,心理變得有異常人。
信陵君又道:“龍君名列魏國三大劍手榜上,人又明狡詐,絕不容易應付。”
項龍苦笑道:“我可算是進不得,但爲何退也不能呢?”
信陵君凝神看他一會,淡淡道:“因爲你若就此回趙,趙穆必然置你於死地。”
項龍想起平原夫人曾說趙王看中自己,若是如此,信陵君說的自非恫嚇之言。嘆道:“實不相瞞,此次我奉命來魏,實懷有令,要盜取《魯公錄》。”他明知信陵君早悉此事,所以先一步說出,以爭取他的信任。
果然信陵君哈哈大笑,手拍他肩頭,道:“好!現在我相信你有投誠之意,假設你能爲我好好辦事,本君保證你榮華富貴,終生之不盡。”低聲音道:“安釐在龍君慫恿下,現正鑼鼓,準備滅趙,所以不論灰鬍和他是否有關係,絕不肯放你這種人材回去。至於趙倩不但做不儲妃,命運還會非常悽慘。”
項龍泛起有心無力的慨,問道:“現在應怎麼辦呢?”
信陵君微笑道:“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龍明白嗎?”
項龍登時出一冷汗,終於明白信陵君費這麼多脣舌,仍是要進行當初平原夫人和原君議刺殺安釐王的計劃,方知自己只是一隻棋子。他憤怨得差點掌自己兩掌,自己是多麼的愚蠢稚,竟然相信平原夫人上自己。平原夫人真厲害,故意表現得不滿原君,又哄他說要爲他生個孩子,教他自我陶醉。若非那晚聽到們母子的說話,命歸黃泉仍不知爲的是什麼事。
此毒婦以逐步漸進的手法,犧牲相他彀,又不斷奉承他討好他,目的是要藉助他的膽才智以及劍和份爲他們殺死魏王,事後歸罪於他和趙人,俾可完全置事外。如此連環毒計,確使人心膽俱寒。
爲了不啓對方疑竇,扮作熱填膺地昂然道:“若有用得著我項龍的地方,君上儘管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信陵君歡喜地道:“有你這幾句話,何愁大事不。”然後正容道:“我心中早有計劃,不過仍未到告訴你的時候,這幾天你可盡樂,我府如雲,你那個侍候都可以。”
項龍靈機一,趁機試探他道:“我有雅夫人便心滿意足。”
信陵君眼中嫉火一閃即逝,換上親切的笑容道:“你很懂得選擇,趙雅狐過人,確是男人私房的寵,你可盡!”又道:“今晚你先好好休息,明天讓我給你安排點節目,包管你不虛此行。”
項龍離開大堂,朝趙雅等居住的優雅房舍走去,心知信陵君爲取得他的信任,不會限制他在府的活,或派人暗中監視他。步園裡,忽地想起蠶娘那個幽靜的小山谷,假若能終老於那與世無爭的地方,豈非沒有現在的煩惱嗎?虛榮與野心真的害人不淺。項龍緒忽爾低落,對周遭一切生出強烈的厭倦。尤其當想起平原夫人,心中更有一種因被欺騙和傷害而來的痛楚。
經過一排婆娑老樹,趙雅等寄居的“飛雲閣”出現眼前,廊柱上和檐脊下,掛有照明的燈籠,燈火掩映裡,屋頂重檐飛迭,寶頂飾以吻和覆瓦的勾頭滴水,彩豔麗,氣派豪華。大門的雕漆甚爲,窗子簾幕深垂,出一片和朦朧的燈。
項龍心中一陣茫然,大生!那種在奇異時空做夢般的覺,涌上心頭。唉!真是做夢就好了。縱使在趙國最惡劣的環境中,他從未像現在這般頹喪。正如信陵君所言,就算他逃離魏國,回去仍是死路一條,除非他能把《魯公錄》弄到手中。不過那時的追兵隊伍,必然會多出個信陵君。信陵君恐怕比魏王更難對付,否則秦人不會在他手下連吃大虧。若真讓他統一三晉,說不定他真能代秦始皇爲天下霸主。
歷史可以被改變嗎?
項龍頹然躺在雅夫人的臥榻上。
趙雅在牀沿坐下,手上他的臉頰,擔心地道:“項郎你到什麼打擊,爲何臉如此難看?”
項龍把樓上牀,埋的,苦嘆道:“假若《魯公錄》現已落我的手裡,我會立刻帶你們出大梁,遠走高飛。”
趙雅軀輕道:“龍啊!振作點好嗎?看見你這樣子,教人家心痛。”湊到他耳邊輕道:“不準胥等人進城,完全與安釐王無關。”
項龍愕然擡起頭來,道:“你怎會知道?”
雅夫人抿一笑,臉得意之道:“所以不要以爲我們全無反抗之力,我們趙國在各均廣佈線眼,信陵君府亦有我的人。”接而俏目閃起寒道:“此事必與信陵君有關,故意使你覺得孤立無援,生出危機重重的覺,於是惟有任他們姊弟擺佈你。”
項龍神大振,坐了起來,雙目放道:“你查到《魯公錄》的藏了嗎?”
雅夫人泄氣地瞪他一眼道:“假設你明知有人來盜取你的東西,你會隨便讓人知道嘛!”站起來,往布囊取出一卷圖軸,攤在牀上,赫然是信陵君府的鳥瞰圖。
項龍大喜道:“哪裡來這麼好的東西?”
雅夫人地笑道:“別忘記人家是幹哪一行的,若連這樣的寶貝都弄不到,怎麼更重要的東西呢?”
項龍想起一事,疑地道:“若真有《魯公錄》,信陵君怎不拿去依圖製造,還留在府幹什麼?”
雅夫人淡然道:“這牽涉到信陵君和魏王的鬥爭,信陵君一天未坐上王位,一天不會把錄拿出來,所以錄必藏在府某。”
項龍嘆道:“恐怕我未找到錄,早給信陵君害死。”
雅夫人倏地出纖白皙的玉手,掩上他的,膩的覺,電流般傳人項龍心坎裡去。只聽嗔道:“不要說不吉利的話好嗎?”
項龍嗅著的香,好過些兒,留心細看攤開牀上的圖軸,默記所有屋宇房舍的位置,他曾過這方面的嚴格訓練,自有一套記憶的方法。
雅夫人見他回覆自信冷靜,欣然向他解釋府的形勢。
項龍終從失落中回覆過來,道:“你有沒有方法聯絡上烏卓等人?”
雅夫人驕傲地道:“這麼簡單的事,即管給我辦!”
項龍沉半晌,道:“你要烏卓設法在營地打條通往別的地道,若有什麼事發生,說不定能救命呢!”
雅夫人臉一變道:“勢不是那麼嚴重吧?我們終是趙王的代表……”
項龍打斷道:“你若知道魏王有攻打趙國之心,就不會這樣說了,此次我們是來錯了。”說著走下牀去。
雅夫人拉著他道:“不陪人家嗎?”
項龍道:“信陵君隨時會我去行刺魏王,時間無多,我要儘快查出《魯公錄》的藏。”
雅夫人大吃一驚道:“魏無忌的住有惡犬守衛,闖定會給他發覺。”
項龍笑道:“你是東西的專家,自然有應付惡犬的方法。”
雅夫人白他一眼,從行囊裡拿出一個小瓶,遞給他道:“只要灑點這些藥在上,惡犬會退避三舍。可是那裡不但有惡犬,還有守衛,唉!既知道你這樣去冒險,人家今晚怎睡得安穩?”
項龍接過瓶子,吻一下道:“你服在牀上放心等我!保證沒有人可看到我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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