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龍反相信他的話。因爲正是春申君的食客方卓把莊夫人母子到壽春的消息通知素寧,若說沒有春申君在背後首肯,方卓這麼做對他有何好?春申君表面做足好人,暗裡卻在扯莊家的後,政治本就是這麼卑鄙的一回事。李園也非心腸特好,只是因著某種原因,李嫣嫣現在似乎較傾向於春申君,甚至李族裡也有人站在春申君的一方,使李園大威脅,現因見到他英雄了得,所以大力拉攏,使項龍加他的陣營,背後當然更另有謀。
項龍把心一橫道:“其實我對太國舅的話深信不疑,因爲我們在來此途中,差點爲人所害。”
遂把素寧使人假扮船伕,意圖毀船殺人的事說出來。
李園大喜道:“如此我不必多費脣舌,萬兄如肯與我合作,保證你可以復國,只不知萬兄有沒有那種膽量?”
項龍哪還不心知肚明是什麼一回事,故作昂然道:“只要能還我滇土,我萬瑞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李園沉聲道:“那就必須先殺死春申君。”
項龍立時聯想起信陵君曾哄他去行刺魏君的舊事,想不到歷史又在重演。
楚宮的規模,在項龍曾見過的宮殿中,僅次於咸宮,守衛之森嚴,卻猶有過之。宮城環以高牆,牆高三丈,四隅各有一座巧的角樓。牆外護城河環繞維護,寬達五丈,水清見底,最厲害是河心設有高出水面的尖木柵,想潛游過去亦難以辦到。共設兩座城門,憑可隨意升降的懸門以作出通道。高牆殿宇重重,分外朝、廷兩大部份。中間以連接兩座鐘鼓樓的牆爲分界。設置宮門,爲貫通外朝廷的通道。佈局中軸對稱,一條大道貫通南北城門和宮門,八座巨殿和近六十個四合院落依中軸線井然有序的分佈在大道兩旁,綴以花石魚池,小橋流水,參天古樹,瑰麗堂皇。
項龍與李園由北門宮,先是一個方形廣場,然後一道小河橫貫其間,過橋後到達兩座主殿“議政”和“儀禮”,均築在白石臺基之上,四周有圍欄臺道,氣氛莊重華貴。其他六座較小的宮殿,四座位於外朝,兩座座落於廷,均以楚國神話中的人爲名,分別是外朝的“火神”、“河神”、“刑神”、“司命”。廷則是“芳烈”和“巫”兩殿。聽著李園的介紹,項龍印象最深刻的當然是巫殿,只是這些名字,已知楚人實乃諸國中最有創造力和浪漫的民族,在其他諸國休想有這類大膽創新的殿名。同時心念電轉,剛纔李園提出必須殺死春申君後,便岔開話題,似乎是給點時間自己消化這難嚥下去的提議,不過他已想到李園的不安好心。春申君畢竟掌權已久,又是門下食客數千,在諸國有很高威,各方面均是實力雄厚、固深。若李園手把他殺死,說不定會惹起大,所以自須尋找一代罪的羔羊,那人就是自己。
他項龍甫到壽春,立以強手段逐走霸佔滇王府的李闖文,似是完全不顧後果,落在李園眼中,便是有勇無謀之輩。假設他能驅使自己去刺殺春申君,自可把罪名全推到他萬瑞上,亦可化解了莊家要求復國的圖謀,甚至可順手把莊夫人據爲己有,一石三鳥,沒有計策比這更狠毒。站在楚人的立場,誰都希借李令之手,把諸侯國敉平,土地重新納楚國國土。如此看來,李園、春申君都是和李令蛇鼠一窩,只是在敷衍莊夫人這人兒。
馬車通過宮門進廷,那是楚王理日常政務及起居的地方,主要的建築是巫和芳烈兩殿及東西六宮,每宮由四座四合院落組,另有三座花園,即中路的花園與東西兩路的東園和西園,景怡人,勝境無窮。李園所學甚博,逐一爲他介紹殿名所代表神祗的傳說,談吐高雅,確有引人勝的魅力。難怪莊夫人雖心屬他項龍,又明知李園不是好人,對他仍有點不自。
此時他說到河神和巫,笑語道:“我們最的兩位神河神和巫,不是居住於楚境之,而是韓境的水和秦境的巫山。含睇宜笑、虛緲若神,居住於遠方長河深山之,想想已教人神往。”
項龍道:“剛纔太國舅所說有關春申君的事……”
李園親切地拍著他肩頭道:“遲些再說,我想萬兄花點工夫,先認識清楚春申君的真面目,明白到我李園不是誣衊好人,萬兄再作決定。但萬兄請切記這是我們男人家的事,若給流知道,不但怕們神態間出破綻,還徒令們終日憂心,有害無益。”
項龍暗呼高招,當然點頭答應。李園在騙自己,自己何嘗不在騙他,兩下扯平,大家都沒好怨的。此時馬車轉往東路,只是不知田單在何院。
李園笑道:“我在宮外有座府第比這座要大上十倍,不過我仍喜住在宮,大部份時間在這裡度過。”
項龍心想你要在近設法控制李嫣嫣纔是真意吧。衛士拉開車門,項龍收攝雜念,隨李園步下馬車。
李園和項龍在主廳分賓主坐下,俏侍奉上香茗。項龍環目一掃,不由暗贊李園果然是有品味的人。朝合院中央庭院去,是一排十八扇有窗的木門,平臺水池,池中尚有小亭假石山,以一道石橋貫通,庭院深闊達五百步,遍植茶花、香桂。際此炎夏之時,茶花盛開,桂樹飄香,紅白相映,一派鬥豔爭春的景象。廳傢俱全用雕鏤細的香梨木,地席鋪以織錦,裝飾的古瓷、掛雕、屏風一應俱全,項龍便自問沒有這種心思。若非自己得到紀才的芳心在先,又因著種種特殊的形勢,說不定在那場角逐裡會敗在他手上。由於北廳背,又臨水池,故清爽涼快,消暑解熱。項龍與李園安坐廳心,品嚐香茗,一時間到很難把這風神俊朗、貌似正人君子的李園當作敵人。這小子也恁地厲害,竟懂得以親如家人兄弟的手法,對浪無依的“亡國之徒”展開攻心之,自己當然不該讓他“失”。
裝作激要說話之時,李園輕拍手掌,發出一聲脆響道:“萬兄先用點時間去觀察形勢,再考慮我的話。唉!李園之所以不怕淺言深,只是基於義憤和我大楚的前途,舍此再無其他。”
隨著他的掌聲,四名材曼妙,穿楚服,高髻環帽垂巾的由側門踏著舞步走出來,到了兩人座前下跪行禮,屈膝以優的姿態坐在兩人手可的近。遮面的紗羅,更使們引人勝。到此時項龍終會到紀嫣然的話,若此子蓄意討好你,確有過人手段。不住爲紀才沒有被他追到手而抹了一額冷汗,全虧李園只懂詩經楚辭,而不懂什麼“絕對權力絕對腐化”那類警句,又或是“糖的故事”。
李園道:“吾人友,不是以就是以黃金示意,此四來自不同地方,各有風,但均是千中挑一的標緻人兒,且全是未經人道的懷春,萬兄可逐一揭開們掩面紗巾,看看哪個最閤眼緣,好作爲我對萬兄的見面禮。”
項龍心呼厲害,李園可能是他所遇到的人中裡,最懂心理戰的一個。如此去揭開四的面紗予以挑選,不但大增好奇心,還有種侵犯私的高度刺激。自己雖無心收納,仍有很強烈的衝去揭紗一看,但他當然不可以這樣做。臉一沉道:“太國舅的好意心領,可是我萬瑞一日未復滇國,其他一切不會放在心上。”
李園聞言不怒反喜,哈哈一笑,揮走四後道:“不知萬兄是否相信,剛纔李某是故意相試,看看萬兄會否見起心。如此我更放心。”
再拍手掌,俏婢奉上酒食,兩人把盞淺酌,暢談起來。李園口角風生,不住問起滇地況,表示極大關注,幸好李園對滇地比他更不清楚,答不上來項龍隨口編些奇風異俗出來敷衍他,倒也沒有什麼破綻。當年他軍訓,曾到過中國不地方,加上對中國地勢風土的認識,說起來自是似模似樣。吃至一半,門衛報上太后駕到。
項龍嚇了一跳,正要回避,李園不慌不忙,先著人搬走酒食,扯著他到一角的屏風後道:“萬兄躲在這裡,當聽我問起有關助貴國復國之事,萬兄當知是誰從中作梗。”
項龍失聲道:“若給太后發現了怎辦?”
李園拍保證道:“舍妹和我說話之時,不會有其他人在旁,若有什麼事,我自會一力承擔,不會讓萬兄到任何委屈,但記只能耳聽,不可眼。”
上次做董馬癡是要扮豪,今次的萬瑞則由李園定型爲有勇無謀,項龍只好傻楞楞的接了荒謬的安排。環佩聲響,“迷死了”孝烈王的絕代嬈終於到達。
關門聲響,聽足音果然宮娥侍衛均退出門外去。項龍想起龍君和莊夫人對李嫣嫣的形容,哪還理會得李園的吩咐,把眼睛湊到屏風隙,朝廳心去。一看下,立時呼吸頓止。他不能相信地看到一位無論秀麗和氣質均足以與紀嫣然和琴清匹敵的。平心而說,若論嫵清秀,仍遜紀嫣然半籌,高貴典雅亦不及琴清。可是卻有一在骨子裡,楚楚人,弱質纖纖,人見人憐的氣質。這時盈盈俏立廳心,輕蹙黛眉,只要是男人,就會興起把擁懷裡輕憐的強烈衝。是那種正常男人見到便想拉登榻尋歡,但又不忍稍加傷害傾國傾城的可人兒。莊夫人說得對,清麗俗的玉容上籠罩著淡淡一抹難以形容的哀愁,似是人世間再沒有事能夠令快樂起來。
李嫣嫣頭結雲髻,連額發理也作雲形,瀟灑地擱在修長鬢的黛眉之上,確堪當“雲髻凝香曉黛濃”的形容。的鬢髮被整理彎曲的鉤狀,卻是輕薄明,雲鬢慵梳,縹緲如蟬翼,更強調了完的瓜子臉型和含愁默默的眸。修長優,纖穠合度的軀,配上冠翠,更使有種超乎衆生、難以攀折、高高在上的仙姿態。上佩帶著各式各樣的飾,最奪目仍是掛在頸垂在的一串項鍊,上層由二十多顆鑲有珠寶的金珠構,最下由一顆滴狀的玉石作墜飾,與頭頂珠寶氣的冠互相輝映,澄澈晶瑩,彩奪目,但卻一點不能奪去清秀俗,超越了所有富貴華麗的氣質。
項龍不由生出驚豔的覺。若肯和自己上榻,項龍肯定自己會立即付諸行。此時李園來到後,溫地爲下外袍,出刺繡了紋、地黑紋金的連垂地長裾,腰束玉帶,出一高貴華的姿致。當李園指尖到香肩,貴爲楚太后的明顯地軀一震,還垂下目,神古怪之極。項龍心中劇震,暗忖難道他們並非親兄妹的關係,但又知道若是如此,怎瞞得過春申君呢?像李嫣嫣這等舉國聞名的人,要冒充也冒充不來的。
李嫣嫣潤的紅脣,輕抖一下,輕輕道:“大哥爲何會在這裡呢?我約好秀兒來看最新的刺繡哩!”
聲音甜清脆,還帶著鏗鏘和充滿磁力的餘音,上天實在太厚待。項龍經過多年來的禍患經歷,對縱是莊夫人、嬴盈那等人,也可如老僧定般不心,可是此刻看到李嫣嫣,仍要敗下陣來。同時心發奇想,李園矢志要得到紀嫣然,是否因只有紀才才能替代李嫣嫣在他心中的位置,難道他兄妹竟有不可告人的關係。在這時代裡,一夫多妻乃當然的制度。有份地位的人,子嫁給他們,的姊妹甚至侄都會有些跟了去給新郎做媵妾,更不要說陪嫁的婢。更可異的是一個國君嫁,同姓或友好的國君依禮都要送些本宗的子去做媵。除此之外,王侯大臣可隨時把看上的人收到宮中府裡,姬妾之多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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