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霍燦的安孝銳咯的笑了一聲,見霍燦瞪向他,忙擺手道:“我什麼也沒聽見!沒聽見你說王爺不容易!”
“你這句不容易說錯了。”桃濃在王舲側後,瞥了眼霍燦,笑著接話,“他那是高興了想笑,可不是為了……他們才笑。”
桃濃含糊了討好兩個字,不過從安孝銳幾個也都聽懂了。
王舲一邊笑一邊點頭,“桃濃姐姐說得對。”
霍燦似是而非的哼了一聲。
安孝銳出把摺扇,嘩的抖開,一邊笑一邊搖。
“去問問,這姚縣最好的酒肆是哪家?”謝澤往四下看了看,吩咐石南。
石南一聲是應出來,沒等他轉過,旁邊已經七八舌揚聲答了:
“福來樓!”
“俺們姚縣的福來樓!頭把椅!”
“在前麵!”
“俺們福來樓富貴得很!有三層樓呢!”
“那誰,趕去福來樓說一聲,貴人來去吃飯了!快讓他們迎出來!”
……
七八舌的閑人,除了熱無的答話介紹,還一溜小跑,在前麵帶路了。
石南忙示意諸小廝護衛,不聲的往前麵散開,以防踏,人可是越來越多了。
好在福來樓離得真不遠,在這條縣城主街沸騰起來之前,謝澤和李苒進了福來樓的歡門。
福來樓的掌櫃已經戰戰兢兢迎了出來。
走在最前的小廝一腳踏臺階,掌櫃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把小廝嚇了一跳,急忙往旁邊閃開。
謝澤和李苒剛剛邁進福來樓門檻,外麵嘈雜聲,響起個高昂的聲音:“請讓讓,都請讓一讓,讓我家老爺子過去,麻煩讓一讓,請讓一讓!”
“公主娘娘在哪裡?哪位是公主娘娘?”
一個老邁的聲音夾雜在其。
謝澤頓住步,看著看向他的李苒,推著李苒轉過,站到門檻外。
安孝銳和霍燦走在後麵,還沒臺階,聽到喊聲,安孝銳忙示意霍燦,兩人一左一右,警惕著四周。
桃濃剛要邁進門檻,見謝澤和李苒轉,急忙轉出來,幾步下了臺階,往外站了幾步,等著看靜。
王舲跟在李苒側後,以備著李苒有不明白的地方,好及時提點。
那個高昂的聲音前麵,五六個孔武的健仆開一條路,一個三十來歲,十分敦實的年人,扶著個滿頭白發、巍巍的老者,從健仆出那條空隙裡,急切的挪到福來樓歡門下。
“您是公主娘娘吧?”老者看起來有些老眼昏花,沖著謝澤和李苒跪了下去。
桃濃將頭側過去一些,瞄了瞄,覺得老者是沖著謝澤跪下去的。
“不敢當,快扶起來。”李苒忙曲膝還了半禮。
“沒想到,仁宗皇還有後人,老天有眼哪!”老者磕了一個頭,沒抬起來,往前伏在地,竟嚎啕大哭起來。
“小民給王妃、王爺磕頭。”扶著老者過來的年人跪在老者側後,連磕了幾個頭。
“這是你祖父?”謝澤指著老者問道,見年人點頭,忙示意,“快扶你祖父起來。”
“是,翁翁這是高興。”
年人應了一聲,往前膝行半步,扶著痛哭不已的老者,仰頭看著李苒道:
“這二十來年,每到先皇祭日,翁翁都哭的死去活來,說俺們一家,全賴先皇仁慈才得以存活,可先皇卻脈斷絕。
從聽說王妃那天起,翁翁要當麵給王妃磕個頭,打算著要去京城,可翁翁七十多來的人了,又不好,沒想到王妃竟然到了姚縣。”
年人說著,眼淚下來了。
“你們一家當時在榮安城?”李苒問了句,示意桃濃,“扶老人家起來。”
桃濃先拿起老者扔在旁邊的柺杖,塞到老者手裡,一邊扶他,一邊笑道:“榮安城被圍那陣子,我在興榮關,老丈起來說話。”
年人忙站起來,扶著老者。
“回娘娘……”
“是王妃。”年人忙糾正了句。
“擱我心裡,是公主娘娘,當時是在榮安城。小老兒是做香料生意的,那一年,帶著兩個兒子,帶著十幾馱香花,被困在了東小城裡。唉!”
老者一聲長嘆。
“真要打起來,東小城那些大點地方,哪能有活人?
當時,東小城裡困了一兩百號人,也沒有刀槍,一人給了子,小老兒當時……小老兒父子三人,都在東小城,要是都死了,家裡隻有婦人和孩子,哪有活路?
是皇……
小老兒這一大家子,小老兒今年七十三了,有福有壽,都是先皇的恩賜。
老天有眼,我再給娘娘磕個頭!”
老者說著又要往下跪。
“老人家磕的頭夠多了。”桃濃忙架住老者,“這是仁宗皇帝的仁慈,也是老人家自己的福份,沖老人家這份知恩恩,您是個有大福份的。”
“別說小老兒一家,是整個榮安城,是這天下,要不是先皇仁慈,得多死多人?得多多年?說不定,這姚縣,這會兒早沒了,殺沒了,燒沒了!
這樣的大恩,不牢記在心裡,不想著念著,那還是個人嘛?
離地三尺有神靈,這神靈,在這裡,在人心窩子裡!
是個人,得知恩,恩!”
老者激起來,手裡的柺杖不停的敲打著地麵,沖桃濃吼起來。
“是是是,老人家教訓的極是,大傢夥兒都教了,老人家放心,咱們都是人,都知恩恩。”
桃濃連說帶笑。
李苒聽的心裡微,下意識的看向謝澤,謝澤似有似無的搖了搖頭。
李苒從謝澤手裡出手,下了臺階,和老者笑道:“老人家以後多保重自己,您和家人過的富足安樂,天下人都過得富足安樂,是仁宗皇最願意看到,最喜歡看到的事,也纔不枉費了仁宗皇一片仁心。”
“石南,去拿一對福壽綿延小金錁子,給老人家祈福祈壽。再去一趟縣衙,請高縣令協助,姚縣七十以老人,每人給銀五兩,酒兩瓶,六十以老人,每人給銀二兩,酒兩瓶。”
謝澤接著吩咐道。
石南脆聲應是。
老者又要磕頭,卻被桃濃架住,年人示意健仆扶著老者,自己撲倒在地,沖李苒和謝澤連磕了幾個頭。
看熱鬧的人群一片喧囂,你喊我的議論著誰家有六十的老人,哪家又有七十的老人,五兩銀子呢!是二兩,那也不得了,夠一大家子吃用一兩年呢!
看著老者扶著孫子,巍巍走了,李苒暗暗舒了口氣,和謝澤再次邁進門檻。
姚縣畢竟是個小縣,福來樓的雅間,也三四間,這會兒樓已經沒有其實人,隻坐了謝澤和李苒他們這些人。
李苒坐下,聽著外麵的喧囂,看著謝澤,微微蹙眉道:“真是太巧了。”
“這應該是楊國公的手筆。”謝澤推開窗戶,看了眼熱鬧的街道。
李苒眉梢揚起。
謝澤收回目,看著李苒揚起的眉梢,笑道:“楊國公最擅長的,是縱人心。
皇的子,大而化之,人心這件事,常常想不到,在楊國公投到皇邊之前,皇在民間的口碑,聽說很不怎麼樣。
寧氏能得天下,楊國公居功甚偉,這是娘孃的話。
楊國公這個人,極擅長縱人心,也深諳人心,天下定之後,楊國公再也沒做過縱人心的事,我也是頭一回見識他的手段。”
頓了頓,謝澤接著道:
“楊國公已經到了荊湖南路,指揮排程,咱們這一趟,朝廷是傾盡了全力。”
李苒沉默片刻,低低嗯了一聲。
這一句傾盡全力,讓有一不過氣的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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