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的儀式宴， 從煦坐在主桌，沒喝多，人有些輕飄。

花眼， 迷離朦朧，但凡來者， 不是一聲聲“敘老師”， 就是熱追捧，好像他是塊香噴噴的唐僧， 無論是妖是人， 都要嗅著味道過來聞聞。

從煦總能在必要的時候跳出他自己， 變上帝視角， 一幀幀審視。

所以他很清楚，他就算是塊唐僧， 也不是人人都想吃， 很多人不過是看在他原作的環和他推杯換盞、逢場作戲而已，娛樂圈的人， 又尤為會作戲，場子拉的大、面子給的足， 話還到位，再甜如地捧一捧， 頂得住妖的唐僧都不一定扛得住這些。

連跟鹿橙這邊得不能再的一號謝穎， 也在喝開後拉起了相同的做派，酒杯一端， 拉關系。

“你們網站不是評過一個五劍麼， 我認識江中落雪。”

從煦知道這人，微信上就有，只是失憶後忙著工作， 一直沒聯系過，自己也忘了如何。

謝穎：“他也開了影視公司，不過他的那些書，都不太好拍，他就自己買版權，拍其他作者的。也找過我，不過劇本不合適，我推了。”

謝穎：“所以你知道你這次參與影視，多人眼紅了吧。”

謝穎一一掰扯：“ip適合影視向，容，鹿橙負責，還有陸慎非給劇背書。”

“劇本你說了算，主人設說不改就不改。原作能把控到這個程度，很不簡單了。”

從煦本來人就飄，聽完更飄了，有些哭笑不得：“姐，馬屁就別拍了吧。”

謝穎：“我還沒說完呢。”

繼續掰扯：“以前你只是作家，寫書賣書，這部劇之後，你就是半個影視人了，不能賣ip，肯定會有人想辦法拉攏你，看能不能合作。”

從煦好歹上了這麼久的班，明白謝穎說的合作是什麼：敘幕的大名、敘幕的原創劇本，等影視劇出來，再以劇為圓心，輻其他例如書、漫畫、周邊、衍生劇的ip開發。

這也是目前視頻平臺、影視公司正在嘗試走的新路，畢竟不管不顧悶頭買ip的熱早就過去了，容為王四個字都說了有兩年了。

而顯然，敘幕本人和敘幕這個名字，都太好用了。

穎姐大概也喝高了，掰扯完忽然靠近從煦，盯著問：“我以後還有機會再拍你的劇嗎？”

“以後想拍，是不是就得自降片酬了？”

從煦讓開一些，哭笑不得，提醒：“姐，你這次就已經降了。”

提到這個，謝穎的淚花都出來了，吸吸鼻子：“還不是因為陸慎非跟我哭窮！”

咬牙痛斥：“我不肯降，他竟然還要問我借錢！”

從煦忍俊不：“所以你在借錢和自降片酬之間選了減片酬？”

穎姐這咖位，不容易。

謝穎：“我又不傻，借錢給劇組傳出去多難聽，自降片酬也要演敘老師的片，不顯得我高尚多了。”

說著說著淚花又出來了，假模假樣地拿紙巾眼角：和陸慎非不共戴天！

從煦快笑死了，還得憋著，點頭：“嗯，明智。”

謝穎絮絮叨叨地聊，有在，從煦這邊就算有人來敬酒，也不會聊很多，清淨了不。

借著這份清淨，從煦的目在場子裡轉著——

各個部門，人很多。

俊男靚，各型各。

年輕人尤其的多，不到二十的、二十出頭的，一抓一大把。這其中，或許是幕後工作都多佔點力活的關系，男人更多一些。

之前找陸慎非的小後浪在裡面，過來找從煦簽名的大男孩兒也在其中。

還有來敬過酒的幾個，一個個青春朝氣，年輕蓬寫在臉龐上，得像竹葉上的尖兒。

還主，知道迎合環境、學著做人，酒能喝、杯知道，眼神一對，笑盈盈的，目筆直地落進人眼裡。

還有借著人多，不聲地挨近又離遠的。

從煦在某個瞬間忽然又跳出自己的視角，上帝眼地觀察著，想：這圈子年輕人多，環境又雜，一般人怎麼做到獨善其？

很難。

就像在海中，一個個浪花過來，不沉不翻、上也得沾水了。

從煦沒有深想，隻抱著旁觀的態度目視這些。道理大家其實都懂：越鮮，越有毒，上就算不佔，心思或許會。

正常，都是花花世界裡的凡塵心。

從煦也是常人，凡塵心卻有些難了。

一方面認識陸慎非太早，審被這位仁兄限定的死死的，一方面經歷過生死，有些東西看淡了。

他在這來往錯的酒桌上只目不心，還瞬間走神地想：找個時間回去看看爸媽。小狗慎承歡爺膝下這麼久，應該長大了不。

謝穎不知什麼時候走了，旁邊座位的原主人在儀式宴剛開始的時候離開，這麼久時間，終於回來了。

從煦靠著椅背，偏頭，陸慎非把面前幾乎沒過的碗碟重新擺好，幾個不知誰喝的杯子推開，拿筷子吃了口菜。

已經九點了。

這是陸慎非晚上的第一口飯。

他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還要忙，人在這裡，工作還有它的，忙完回來，別人已經酒飽飯足離開了。

從煦想到不久前聽到的閑話，桌上的人聊起陸慎非，說陸總怎麼怎麼厲害，怎麼怎麼強，都是誇的好話，只是聊起格脾氣，會有些“怨言”。

怨的倒也不多，就幾個字，畢竟是自家劇組，沒人蠢到在自己家吐槽自己人，反而又誇起來，說陸總最近的脾氣倒是好了很多，看起來也沒那麼冷了，不像以前那麼不近人，好說話了。

總結：人變了。

變了嗎？

從煦看著陸慎非，想起來，他失憶後剛醒的那會兒，陸慎非的話確實得出奇，沉默更多。

後來是什麼時候流變多了……？

好像是他來鹿橙，簽了版權，一起工作之後。

工作需要通，流當然就多，從煦覺得這理所當然，又想，好像除了工作，也聊了不閑話，真沒話說，兩人連飯都不會一起。

從煦懷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酒讓腦子轉不過，怎麼這麼一個簡單的東西都順不過來。

他靠在那兒，抬手了陸慎非：“唉。”

陸慎非回頭。

從煦忽然默了——今天這一天，他和無數人握手、拍照、喝酒、有肢，正常社，沒什麼覺，數別有深意的靠近，隻當不知道，離遠點、忽略。

但手陸慎非的時候，那輕輕一下，卻像手沾了灰，指尖帶上了什麼，眼神也在男人回頭的那一瞬間，往那領子後的結瞄了眼，一掃而過。

掃完偏頭看旁邊，略顯刻意。

頓了幾秒，回眸，和陸慎非轉頭收回的目淺淺地了一下。

之後便隻余下廳裡的其他靜。

主桌上最後一個人也走了，只剩下他們。

陸慎非吃飯，從煦靠著椅子。

兩人維持這種狀態有一會兒，從煦不不慢地坐起來，陸慎非問：“喝了多？”

從煦：“還行吧。”

陸慎非明知故問：“明天下午的飛機？”

“嗯。”從煦沒管住眼睛，往旁邊又掃了一眼。

“不坐了，我上樓了。”從煦說了一聲，站起來。

陸慎非：“嗯。”

在從煦從旁走過的時候，拿起落在桌上的一封紅包，抬手遞過去。

一個站，一個坐，離得近。

紅包後，遞送和接過的手無意間到。

短短一，分開。

從煦走出宴會廳，扯了扯領子。

廳外的走廊上，一男一，面對面，站在扶梯口旁聊天。

從煦有點印象，一個是服化組的，一個是道組的，看這聊天的火熱程度，一點不像剛認識。

換以前，從煦會覺得兩人聊得來，或者本來就認識，此刻，他不以惡意揣度別人，腦子裡卻自冒出最近這段時間聽過的一些閑話。

說圈子裡有一種水緣，劇組夫妻。

“年人麼。”大家聊起這些，諱莫如深，又理所當然。

從煦拿著紅包的手垂落在側。

手指有點燙。

他想：年人麼。

空久了，難免槍走火、見起意。

腦子醒醒就好。

然而當夜，從煦做了小半個晚上的夢，夢裡全是陸慎非。

第二天早上醒來，洗澡、扔。

陸慎非給他電話，聊了點工作，從煦一邊接電話一邊套服，沉默地聽著，忽然覺得這場景給他的莫名類似昨天的要簽名。

其實本不同。

但微妙的，從煦聽著陸慎非的聲音，有點聽浪花的意思。

從煦打斷，主道：“要不一起吃早飯吧，邊吃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