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
“其實神殿一直不能確定聖是否真在烏雅族手中,而今烏雅王子親口承認了,雖然他說聖已毀,可神殿未必會信。哪怕有使臣們能為你我作證,神殿恐怕也會懷疑烏雅王子早就將聖獻給了你我,而族寨裡的那番話不過是一場戲罷了。倘若如此,那你我到了神殿之後,免不了要遭刺探,妹妹貴為南興皇後,除非兩國開戰,否則南圖和圖鄂就會將妹妹奉若上賓,我則不同,他們會除我而後快,我不通曉武藝,聖由我保管反倒有失之險。”
暮青倒沒想過這個問題,在看來,到神殿可不是去當上賓的,也不會給誰刺探的機會,是要去殺人奪權的。但眼下對圖鄂族的事知之甚,尚未定策,也說不準會以何種姿態出現在神殿,故而不能說巫瑾之慮沒有道理。
“那好吧!那就我來保管。”暮青向來乾脆,一想通了就不再推,當即就將聖收回了懷中。
巫瑾道:“切記隔著神甲,勿要收存,以免寒氣傷。”
“知道了。”暮青應了下來,抬頭瞭天,見山月又向西沉了一塊,於是抓時間問道,“大哥可有睡意?若是睡不著,不妨跟我說說圖鄂的事。”
巫瑾聞言低笑一聲,“你這麼說,我就是想睡也得陪著。”
暮青淺淺地揚了揚角,“你剛看過聖,一時半刻哪會有睡意?還是說說圖鄂吧。”
不遠有棵倒下的老鬆,暮青走了過去,開大氅一拂,掃開樹乾上的鬆針落葉,乾脆地坐了下來。
巫瑾跟了過來,卻不肯就坐,隻是立在月下笑問:“想聽什麼?”
“所有的。”暮青道。
這可就多了……
巫瑾搖頭苦笑,他還真不擅長給人講故事,其實,在盛京的那些年裡,除了問診之時,素日裡,他也是個寡言的。
頭疼了一陣兒,見暮青裹著大氅耐心地坐等著,巫瑾才嘆了一聲,說道:“我知道你不信鬼神,可鄂族信奉神權,你若想瞭解圖鄂之事,大抵還是要聽一聽鬼神之說的。”
暮青揚了揚眉,“好啊,夜半三更的,聽聽鬼神之說,也許提神醒腦。”
“你一貫膽大,一些創世回之說恐怕嚇不著你。”巫瑾笑了聲,而後娓娓道來,“我在烏雅族寨裡曾說過,當年戰之時,鄂族失了兩件聖——聖典和聖。而今,聖已然尋到,還缺聖典。聖典乃古鄂族聖書,凡神族之說、宗規戒律、治國綱法,皆出自此典,傳說此典乃祖神之諭,祖神乃天帝之子,而大圖國的疆域則是天帝賜予祖神的,祖神在此稱帝,繁衍後人,乃古鄂族的宗祖。他創立了神殿,創立了鄂族的宗規戒律,國法綱要,神殿的《神說》、《祭書》、《咒文》、《法類》四書皆胎於聖典。傳說,祖神功德圓滿返迴天界之際,留給後世子孫兩件聖,即聖典和聖,聖典可使後人明天理、知法理、人慾、得永生,而聖能使後世子孫永富足、強盛不衰。”
“大圖尚未禍起戰之前,國神權至上,皇室立儲需諸皇子同至神殿,由神卜問國運,占點天命之子,而新帝即位亦需駕臨神殿祭祀祖神,由神占賜國號。冊封皇後亦是同理,唯有經過神殿占選之人方能被百姓視為皇族正統。”
“百姓奉神殿為天,莫說祈求雨、求財求子,便是遇上盜搶之事,也是問神裁斷,求天罰惡。各地的神殿替地方衙行了斷訟決獄之權,一麵向百姓征收錢糧供奉,一麵代天傳諭命朝廷輕賦稅重農桑,仁政民。可朝廷輕賦稅的結果便是國庫缺錢缺糧,不提宮中用度,便是員的俸祿、辦學的經費,乃至築堤修道、賑災濟民、護城贍軍、打造兵械,哪樣不得用錢?每逢災年,災民都罵朝廷築堤不力,賑災錢糧缺也罵朝廷,最終災民湧神殿尋求庇護,神殿開倉放糧救濟災民,百姓便對神殿歌功頌德,此後,錢糧供奉又如流水般被進獻給神殿,而國庫窮困,朝廷挨罵,皇族與神殿之間豈能不生嫌隙?加之神殿權大,多番在立儲立後之事上與皇子朝臣勾結,意圖控製朝廷,控製皇室,終致兩權刀兵相見,戰七年,以大圖一分為二,皇族、神殿各治其國而告終。”
“而今,在南圖,都城及地方州縣雖仍設有神殿,但隻供百姓求簽問卜,如大興的寺廟道觀一般。但在圖鄂,神殿便是府。”
“圖鄂掌慶、平、中、延四州之權,神殿在中州鄂都,由神掌權,長老院輔政。其餘州縣下設神廟,稱為州廟、縣廟,主政者為州祭、縣祭等大小祭司,以神權治民,戒律森嚴。”
“神並非世襲罔替,而是二十年一大選,由各地祭司參選,經卷考、州試、殿試和天選,擇為神。卷考涉及《神說》、《祭書》、《咒文》、《法類》四書,州試考決疑斷訟,殿試考治國策論,而天選是由天擇定掌管神殿之人,即為神,此過程頗為兇險,每回大選,總有喪命之人。”
“而聖……聖通常會在神大選之後,由上任神的嫡繼任,而後擇吉日與新神婚。婚之後,聖終生居於神殿,占星、預言、驅禍、祈福,養育下任聖。倘若聖未能誕下兒,一般會從神的宗族裡過繼一亦或兩,而後經由天選,擇定新聖。”
“現如今,圖鄂正在舉行神大選,新聖尚未繼任。我娘在送我到盛京為質之後才嫁給了現在的神,後來與之育有一,即是下任聖,但我從未見過這同母異父的妹妹,隻聽我娘在信中說,外冷戾,自就盼著繼任聖,母之間早有不睦。”
說到家事,巫瑾的神黯了幾許,再想開口時竟咳了起來。
久未說這麼些話,他嗓子竟有些啞了。
暮青見了,起便往鬆林外走,“水!”
尚未走到鬆林邊,樹影裡便出隻胳膊,手裡提著水囊。
暮青接過水囊問道:“那些使臣睡得可踏實?沒人醒過來吧?”
月殺避在樹影裡,人沒走出,唯有話音傳來,“都點了睡,醒不了。”
“乾得漂亮!”暮青贊揚了一句,提著水走了回去,遞給巫瑾之後,又坐了回去,“那些祭司都是何出?長老院的長老們又由何人擔任?所謂的天選是當真由天擇定,還是借天選之便行定之擇?”
巫瑾潤了潤,笑道:“自然是定的。圖鄂等級森嚴,州祭、縣祭們皆是貴族嫡出的子弟,長老也無一例外由大姓豪族之中有名的長者擔任,大族之間難免有利益之爭,最終能通過殿試的,無一不是各族保薦的後生,加之大選相當於神為擇婿,故而可謂是各懷鬼胎。每到天選之時,必有一番廝殺。”
果然如此!
暮青毫不意外,嘲弄地扯了扯角,“所謂的天選,不過是讓貴族間明著廝殺的一塊遮布而已。”
巫瑾笑而不語,算是預設。
暮青抬眼看向鬆林外,著霧出神,也不知在想什麼,過了半晌才問道:“今日進了神脈山,出道時,我瞧見道旁有塊石碑,傍晚大軍宿時見西崖下也有一塊,這石碑是何?”
巫瑾往鬆林外看了一眼,說道:“那是神碑,大圖建國時所立,經年日久,已被風侵雨打得看不清碑文了。聽說神碑上刻畫的祖靈封下界、創立大圖及賜予人間兩件聖的故事。”
“神碑?”暮青聽著耳,隨即想了起來,“我聽步惜歡說,神碑上刻的是聖為質生子之事,宣頌的是你們母子的止戰之功。”
巫瑾聞言笑了笑,眸中約有抹,“那些神碑立在兩國的神廟裡,神脈山裡的神碑是頌揚祖神功績的,自大圖建國起便立著了,即便我娘有心要宣揚的止戰之功,也是不敢祖神之碑的。”
暮青點了點頭,心道這也是不易了,需知神廟日日有百姓進香朝拜,神碑立在兩國神廟,可比立在這深山老林裡管用得多,聖必是個頗有智慧的子。
“哦,對了,說起神碑,為兄倒是想起個傳言來。這傳言是從兩件聖失之後纔在民間傳開的,至今也有兩百餘年了,說是……戰怒了祖神,故而將聖收回了天庭,兩件聖重現之日,便是祖神轉世重新下界,復大圖國業之期。”巫瑾笑著看向暮青,目揶揄。
暮青嗤笑一聲,“收迴天庭?那我們今夜看見的是何?民間傳說要麼猙獰可怖,要麼願景好,隻可一聽,不可輕信。”
巫瑾道:“可百姓信得很,神殿四搜尋兩件聖的下落,甚至不惜屠滅小族,也跟這傳說不無關係。誰不願為那轉世之子,復國稱帝呢?”
暮青沒吭聲,不信民間傳說,但相信民謠之力,或者說是民心之力。當年,步惜歡背負昏君之名,被民間謠罵了好些年,後來洗清汙名不也正是靠江南學子的詩作、謠乃至流傳於茶館酒樓裡的話本子?步惜歡親政之後,那些流傳於各州縣的講從軍的話本子別以為不知道是從何傳出去的,那些事毫無編造,事事皆是親所歷,如非是步惜歡命衛散播的,還能有誰?他做此事的用意不過是替謀民心罷了。
神殿搜尋兩件聖的下落,其用心暮青可以理解,但找聖典要時間和機緣,而眼下最缺的就是時間。
暮青抬頭看了看月,見明月已沉崖後,這才起說道:“再有個把時辰天就亮了,大哥回去再歇會兒吧,一早還要趕路。”
“好,反正離走出神脈山尚有四五日,妹妹若還想知道何事,隻管來問就是。”
“嗯。”
兩人說罷,再無餘話,當下便結伴出了鬆林,各自回到竹榻旁,躺下歇了。
值夜的侍衛看著篝火,暮青榻腳的火堆還燒得好好的,月殺悶不吭聲地回到榻腳盤膝定,彷彿剛才什麼話都沒聽見,暮青躺了下來,聽著西崖飛瀑的水聲,著西沉的明月,直到天明也未曾閤眼。
天明時分,在竹榻上將就了一晚的使臣們起時無不覺得腰痠背痛。雲老捶著老腰,心下詫異,山中宿,竹榻簡陋,昨夜理應睡得淺纔是,怎麼一覺到天明瞭?
罷了罷了,許是年紀大了,行軍一日,勞累之故吧!
早餐仍是乾的烙餅,侍衛們伐了新竹來,使臣們各自燒了一竹筒的溪水,煮了塊烙餅,湊合了一頓,隨即便滅了火堆,整軍出發了。
一隊神甲侍衛依舊陪著方子敬在前頭開路,因大軍進山前上都佩戴了驅蟲的荷包,故而一路上莫說蚊蟲侵擾,就是連條蛇鼠都沒見著。暮青帶兵如子,除了行軍,從不差使侍衛們乾諸如打獵一類的耗費力的差事,南圖的使臣們算是看出來了,要不是怕他們席地而睡會染風寒,恐怕連竹榻都不會讓侍衛們紮。
一連四五日下來,使臣們無不被那烙餅折磨得苦連天,行軍第五日的傍晚,大軍站在神脈山北麓的半山坡上眺山腳下的村子時,使臣們灰頭土臉地相互扶攜著,彷彿打勝了一場苦仗。
村子臨水而建,村頭一棵老柳,幾畝古茶,淡淡晚霞,昏昏如畫。
暮青迎風立在山崗上,烏發如旗,人似青鬆,拔之姿直一乾使臣汗。
“此地是何?”暮青著山下問。
“回皇後殿下,是慶州大安縣小柳村。”方子敬稟道。
咕嚕……
後頭傳來一聲肚子,景子春尷尬地捂了捂,恨不得立馬沖下山崗,直奔保正家中,喚一聲:“給本大人把鴨豬狗能宰的都宰了,能上的飯菜都上來,除了烙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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