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骨梯放下去,救人上來!”暮青吩咐道。
窟底下除了兩名神甲侍衛,還有藤澤和司徒峰的四名護衛,直到此時,藤澤的疑心才放了下來——看來是他多疑了,倘若木兆吉有坑害之心,大可以棄下底的護衛闖陣而去,何需如此大費周章的破陣救人?把人都救上來,說到底是他們占便宜。
有了骨梯,救人輕而易舉,眾護衛下了窟,扶起自己人,忍著蟲群的糾纏登梯而上,頃便將人救出了生天。
一上來,護衛們便紛紛震開上的蟲群,合力將蟲群了窟。
“謝主子搭救之恩!”
“謝木縣祭搭救之恩!”
護衛們滿臉是,紛紛隨兩名神甲侍衛跪下謝恩。藤澤的護衛委實沒想到自己會再度死裡逃生,他看了暮青一眼,心中百味雜陳,兩次撿回一條命,竟然都是因為此人……
“起來吧,你們的傷可需醫治?”暮青問著兩名神甲侍衛,眼卻掃視著陣道,似乎在防備著什麼。
“皮傷,不礙事!”蟲群上的倒鉤鋒利得很,縱是皮傷,也傷得頗深,兩人卻打了個眼底司,說話時已起將暮青護在了當中。
自從離開都城,這一路上跟著主子的時日雖說不久,但乾的都是大事,也算瞭解主子的脾了。察事如神,從不故弄玄虛,但凡有此刻這等神,必是有險事臨頭!
“木兄可是又察知了何事?”這時,藤澤也看出了暮青神有異,不由順著的目,警惕地掃視著陣道。
“下一陣是什麼?”暮青不答反問。
藤澤道:“水陣!陣中有絞車,水下暗流洶湧,頗為兇險。”
暮青聞言沉默了一會兒,終是問道:“此為火陣,倘若火沒有燒起來,你覺得會發生什麼?”
藤澤道:“……火沒燒起來,即是機關蜈蚣已敗,此陣遭破。據神殿的訊息,火陣從未被破過,故而木兄的問題我也回答不了。”
神殿的訊息應該可靠,畢竟千機陣共九陣,而火陣在第七陣,尋常闖陣到此,無不是九死一生,困頓疲乏,故而見到機關蜈蚣守陣,很有人會與之一戰,皆是能避則避,故而這陣中之火恐怕今日是頭一遭沒燒起來,會發生何事,他也無法預料。
藤澤道:“那些守陣高人未必事事都料得到,比如我們跳過五陣之事,隻怕歷代守陣人都不會想到。”
暮青卻沒這麼樂觀,“你說的是守陣人,而我說的是陣癡。布陣與破陣就像執棋博弈、琴聽音,旗鼓相當方能譜就絕世名局,沒有闖陣高人,何來布陣高人?那些陣癡不可能不去設想陣破之後該如何回敬對手,按這千機陣中步步、玩弄對手的風格而言,這陣中的火沒燒起來,下一陣一定比原先的水局更為兇險。”
眾人上都沾了火油,誰也不敢點個火摺子扔進裡試試看能否騙得過守陣人,故而隻能往前走了。
“但願是我草木皆兵。”暮青說罷就朝巫瑾走去,看那兩名侍衛去了。
兩名侍衛擋那足刀之時傷了筋脈,手腕腫得跟蘿卜似的,巫瑾正為二人施針,見暮青過來,說道:“臟腑倒無大礙,但傷了手,幸虧他二人有默契,各使了一臂之力,若是兩手的筋脈皆傷了,那可就麻煩了。”
一人笑道:“主子放心,我倆隻廢了半,還能幫得上忙。”
廢這個字眼甚是刺耳,旁邊的侍衛把劍眉一皺,冷笑道:“我隻是傷了左臂,還有右臂能使,沒廢!不知你廢的是哪半?”
這話算是話裡有話,那侍衛也被兌笑了,罵道:“要你管!反正老子廢的不是下半……嗷!”
話沒說完,這侍衛就覺得手臂奇痛,一道奇力自腕脈遊沖而上,手臂的筋骨跟被人剮了一刀似的,疼得冷汗直流!他低頭一看,正對上巫瑾淡涼的目。
月殺斥道:“主子麵前,休得胡言!”
這侍衛這才驚覺自己方纔說了葷話,急忙請罪:“屬下口無遮攔,主子恕罪。”
“無妨。”暮青鬆了口氣。這兩個侍衛經驗富,方纔應是看出和月殺借風勢而退,這才臨機決斷,沒使全力,而是借足刀的撞力助他們退離了險地,兩人也因此因禍得福,不然傷的就是雙手了,若真如此,自責的就該是了。
“兩位兄弟累了。”那兩個被從鐵窟裡救出來的侍衛倒是頗為自責,抱拳說道,“讓二位廢了半,實在過意不去。”
“嘿!”那兩名侍衛頓時氣不打一來。
暮青聞言都不搖頭失笑,一直以為刺部於暗殺,皆是冷麪兒郎,鬧了半天沒一個像是江湖傳聞中的冷麪殺手,如非此刻在殺陣之中,毫不懷疑他們會打鬧起來。
然而,饒是幾句拌,仍迫的氣氛為之稍緩。
藤澤等人被晾在一旁,有些尷尬,藤澤心中的疑團又深了些許。
瞧木兆吉與護衛們之間頗有主仆誼,顯然這些護衛不是臨時招募來的,一介被放逐在外的遠房子弟,為何敢私下豢養死士?
疑團太多,探究並不是眼下的要務,故而藤澤很快定了心神,見巫瑾收了針,又讓傷的護衛們服了藥,這才領著司徒峰上前說道:“不知先生是位聖手,路上多有得罪,還先生海涵。”
司徒峰的手已在暮青破陣之時由護衛們撕了塊布包紮上了,陣之前,他們上都帶有止救命的良藥,司徒峰的手雖殘了三指,但無命之憂,並不需要診治,但前路兇險,誰也不會與醫者惡。
司徒峰朝巫瑾拱了拱手,臉上火辣辣的,穀至今,他的臉算是在木兆吉和他的人上丟盡了。
巫瑾和善地笑了笑,“司徒公子的是外傷,雖無命之憂,但十指連心,前路兇險,為防公子痛極耗神,再生險,還是服些封止痛的良藥為好。在下上剛好帶有,如若公子肯信在下,不妨服下此藥再行探陣。”
說罷,他從上取出兩隻小巧的玉瓶來,各倒了一顆丸藥遞了過去。
“呃……”司徒峰看著巫瑾的掌心,麵遲疑。他們和木兆吉之間終究是敵非友,這藥自不敢服,再說了,他已經服過藥了。
正當司徒峰要拒絕之時,忽聽藤澤笑道:“先生說的是,前路兇險,我等尚需相互倚仗,那就多謝先生賜藥了。”
說罷,藤澤看了司徒峰一眼,這一眼看似溫和,實則涼薄。
司徒峰驚怒過後,心頭悲涼。藤澤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前路尚需相互倚仗,所以即便藥中有毒,中毒的也不過是他司徒峰一人,而藤澤絕不會為一人而不顧大局。
真不愧是神看重之人。
“謝先生賜藥!”司徒峰笑了笑,心頭被悲涼和嘲諷占據著,隨即接過巫瑾遞來的藥,仰頭吞了下去。
他沒有權利選擇,其實藤澤也沒有,人生在世不由己,不過一場賭博罷了。
“繼續探陣吧。”暮青說道,卻隻說不。
藤澤意會,看了司徒峰一眼,司徒峰冷著臉率護衛們頭前探陣,藤澤居中,暮青斷後,三隊人馬又恢復了陣之初的隊形。
日頭高照,天已近晌午,陣道上到是散落的機關殘骸,黃塵已散,唯剩石墻上冒著縷縷黑煙,乘風逐日,熏得日暈有些不詳之。
可一行人再未遇到殺招,一路暢行無阻的來到了第八陣的陣柱之前。
如同先前探陣那般,護衛們小心翼翼地踏陣中,希盡可能晚的發機關,卻未料到,一行人剛剛陣,後便忽然傳來一陣轟鳴聲!
暮青聞聲回頭之時,腳下隆隆一,隻見陣柱下方升起一道石門,死死地封住了陣口!
千機陣中從來無門,此刻竟然出現了一道石門。
不詳之湧上心頭,暮青腳下的越發激壯,而就在陣口被石門封死的一瞬,闊大的陣道忽然像蘇醒的巨張開了黑的大口。
眾人腳下踏空,悉數失重落了陣道下方湧的黑河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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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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