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開頭難。
既然開了口做了決定,接下來的話也就都說的順口了,朱三太太說完這句話,見朱元麵無表,便咬了咬牙說:「其實你母親剛嫁進來的時候,還是好的,大家也都喜歡,朱家除了公婆難伺候些,規矩多些,倒也不是那麼難過。」
朱三太太仔細想了想,有些慨:「那時候你父親對你母親還好的很,可是後來不知怎麼的,自從去了京城做,一切就都不同了。」
朱三太太嘖了一聲:「男人就是這樣的,變心比變臉還快,哪怕天仙似的人,娶回家裡去,過幾天也就玩膩了,你父親大約也這樣,一開始去京城,你母親懷了你不好長途跋涉跟著去,他還掛心,時常有信送來,慢慢就變味了。」
那時候付氏在老宅生下朱元,因為是個孩兒,朱老太太很不喜歡,覺得跟相師說的不同。
相師替朱家算過命,說是若是長子先產下男孫,朱家便會興旺發達,可如果先產下孫,朱家便會被這個孩子拖累。
付氏本來就又有些特殊。
朱老太太哪怕不信,也難免覺得膈應,對付氏就更加冷淡也更加刻薄。
大冬天的也要付氏天天去房裡立規矩,一天三餐的在旁邊伺候著,除此之外還要當家理事,掌管宅事。
付氏辛苦勞,朱老太太裡也仍舊沒什麼好話,且從不肯看朱元一眼。
直到有一天,朱正鬆寄了一封信回來。
朱元敏銳的察覺到這份信的特殊,直了直背終於來了些興趣。
「信裡說讓付」朱三太太一時口快差點兒說出付氏名諱,急忙改了口有些尷尬的說了下去:「信裡說讓大嫂進京去。」
一去了兩三年,生下孩子也當這個孩子不存在,忽然就想起髮妻來了?
朱元冷漠的將杯子放下,手指輕輕敲打在桌麵上。
「一開始老太太不肯,為了這事兒,很是發作了一通大嫂,可是後來大哥又寄了信回來,也不知道說了什麼,老太太主我準備好東西,還三老爺親自護送大嫂進京」朱三太太想起往事有些慨:「那時候你在船上水土不服,又實在是小,還差點兒熬不過去,幸好你娘醫不錯,愣是把你的子給調養好了」
朱三太太搖搖頭:「後來在京城,也聽說有一段好的時候,那時候大嫂給家裡準備的年節禮都時極為富的,書信也時常寄回來,甚至還聽說去給如今的太後治病了」
那時候付氏在朱家的地位水漲船高。
連向來瞧不上付氏,對付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朱老太太也讓人打了個長命金鎖,讓人送上京城給朱元當生辰禮。
「可後來就漸漸的不知怎麼了,就出事了。」朱三太太說起這些,也忍不住麵疑:「你母親在京城病了,聽說如今的太後娘娘時時召見,也都說是病了,不肯奉詔」
一開始還替太後治好了病,被太後賞賜而風無限,後來卻不肯再去見太後?
任是誰都知道這裡頭有事。
朱三太太說到這裡就停了:「我知道的隻有這些,你母親後來懷了孕,就一直在京城的家裡閉門養胎,可是等到生產的時候,說是難產一兩命就這麼沒了」
人生孩子時過鬼門關,本來就是賭運氣的事兒,生孩子死了的多了去了,這看起來也沒什麼蹊蹺之。
朱三太太就嘖了一聲:「訊息傳回來,老太太就讓人上京城去幫著料理你孃的後事了,過不多久,你父親再娶就讓你扶靈回來了。」
「難產死了嗎?」朱元似乎是在笑沒錯,可是似狐似貓的眼睛裡全是譏諷:「我母親真的是難產死了?」
朱三太太一臉懵,這話怎麼答?
說實話,跟著盛氏跟風踩朱元是肯定做過的,可是要說能參與大伯的房裡的事,是真沒資格也沒能耐,付氏的死有沒有貓膩也隻是猜測,卻本不能肯定。
因此搖了搖頭:「這些我真的不知道」
「這些不知道也不要。」朱元站起來看著:「不過有件事你肯定是知道的,新夫人是我五歲那年進的門,按理來說,的孩子到現在最大也該是八歲左右,可是」
朱三太太吞了吞口水。
「可是我在廣濟寺看見的朱景先的生辰八字,卻跟他的年紀對不上,這是怎麼回事?」朱元笑了一聲,將手搭在的肩膀上:「我聽說,我扶靈回家以後,老太太不願理會我母親的事,所以將後事都給你打理,那麼到底埋了幾個人,應該沒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吧?」
埋了幾個人?!
朱三太太被這樣的形容弄得一驚,渾發冷的後退了一步。
朱家風俗,夭折的孩子不能進祖墳也不能辦後事,隻能找個附近的地方就那麼埋了。
可就算是這麼簡單,按照朱家的規矩來說,該有的程式也是不能的,比如說請風水先生來定,如何化解怨氣,如何不影響祖墳風水,會不會對朱家有妨礙,又譬如說,雖然不能立碑,卻也該有個記號。
這些事的確沒人比朱三太太更清楚了。
朱三太太終於知道朱元為什麼找上自己了。
朱元本不是猜測,本就早已經知道,如今不過是在證實罷了。
也就是說
朱三太太打了個冷,沒敢再耍花槍,急忙跳了起來:「沒有沒有,是不是京城那邊出了差錯我不知道,不過我經手的時候,的確是隻埋了你母親一人至於那個孩子,我並沒見到,問京城那邊,也隻是說剛出孃胎就夭折不詳,所以就地掩埋了,讓我們給立個冠塚就行」
朱元哦了一聲:「三太太,都已經說到這裡了,你還要繼續跟我打啞謎嗎?」
什麼?
朱三太太一時沒有想明白,見朱元看過來,便目發直的看著:「你什麼意思?」
「這些年盛氏給你的好,不是白給的吧?」朱元看了一眼:「都說到這裡了,你還想替誰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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