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

李青將車停好，走進明臺市醫院。他一路上了樓，穿過空的走廊，推開房門。

保鏢胡猛忙不迭的從沙發上站起來：「李先生．．．」

李青擺了下手，瞥了一眼病床上的錢黎明，淡淡的問道：「他怎麼樣？」

「嗬．．．嗬嗬。」錢黎明抬起一隻手，有氣無力的招了招，「大哥。」

李青眼皮微微一跳：「哎呦，你醒了？」

胡猛道：「我們老闆醒過來沒多久，主要是早晨的葯勁兒過了。大夫說劑量太大對神經也不好，讓他今晚能睡就睡，睡不著就清醒一下，明天再用藥。」

「嗯，你回屋子休息吧。」李青點點頭，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床邊，「今晚我陪他，順便有點兒事談談。」

「辛苦李先生了。」胡猛略一欠，「我就在隔壁，有事你隨時吩咐。」

話音落下，他轉走進了隔壁房間。

錢黎明眨了下眼，將視線從天花板移向李青，咧笑道：「大哥，這麼晚了你還過來，真過意不去啊。」

「你別太當回事兒了。」李青撇撇，從桌子上拿起一隻橘子慢悠悠剝開，「含靈、小、陸蕓，還有其他人，都在山莊呢。鬧得不可開，我再呆下去非被他們撕了不可，真沒地方可去了，想一想還不如來陪你呢。」

「哈哈哈哈．．．」錢黎明大笑出聲，引得劇烈咳嗽，「真沒想到啊，大哥你也會有今天．．．快被人瘋了吧？」

李青拍了拍額頭，輕輕靠在椅背上，長出了一口氣。

微微沉默了一小會兒，他緩緩說道：「你覺得怎麼樣？」

「唉，渾疼，覺腦子裡糟糟的．．．」錢黎明又咧了咧，「舌頭就跟打結了一樣，說話費勁兒。」

「嗯，經過了這次的事，估計得休養一段時間了。」

錢黎明搭在床邊的手指輕輕活了一下，好似漫不經心的問：「我變這個樣子，錢含靈是不是很開心？」

「呃．．．」李青微微猶豫了幾秒鐘，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確切來說，好像並不太開心。」

「嗬嗬，我懂了。」錢黎明輕輕點了點頭，「更希我死掉。」

李青想起口袋裡那張年輕孩兒的照片，思慮良久，還是沒有將之拿出來。錢黎明最近的神狀態不好，他還是決定過些日子再問一問緣由。

他轉而挑起了另外一個話題：「大荒鎮的事，你還記得多？」

錢黎明搖頭：「一團混，記不清了。」

「什麼都想不起來麼？」李青前傾，「任何一點兒隻言片語也好。」

錢黎明眨了眨眼睛，好似在很努力的回憶，卻驀地打了個哆嗦。

「真疼啊。」他慢慢的扭過了頭，聲音沙啞乾，「真的疼，疼得不了，想死了．．．」

「哪裡疼？」

「頭疼，骨頭疼．．．」錢黎明回答著，接著不自的開始背圓周率打頭的一串數字，輕微痙攣。

「老錢，老錢！」李青湊過去，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啊？」錢黎明醒悟過來，瞪大了眼睛著他，「大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胡說八道什麼呢！」李青沒好氣的嚷道，「老錢，清醒一點兒。」

「大哥，我．．．」錢黎明一個大男人，當著他的麵竟然哭出了聲。

「你差不多得了啊。」李青在床邊坐下來，把手裡的橘子塞進他哽咽的裡，「哎，被人坑得這麼慘，不打算報仇了？」

錢黎明把裡的東西嚥下去，忙不迭的點了點頭：「對，報仇．．．」

「你幫我想想。」李青慢悠悠的說道，「那些人為什麼抓你？目的是什麼？」

「我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來了也要想。」李青道，「對方一定是想從你上得到報，你現在隻要告訴我，他們想得到的報是什麼就足夠了，剩下的都給我去理。」

等了一會兒，錢黎明沒有出言。

「不要著急，慢慢回憶，想明白了告訴我。」李青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走到牆角的長沙發上坐下，斜靠在那裡打瞌睡。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就在李青昏昏睡的時候，錢黎明忽然「啊」的一聲驚。

李青被嚇了一跳，從沙發上直的坐起。

旁邊休息室的胡猛也聽到了聲音，慌慌張張的衝出來：「老闆！你怎麼了！」

錢黎明大口大口的氣，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天花板，聲音模糊：「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李青眉頭一蹙：「什麼？」

「麗莎兒。」錢黎明膛劇烈起伏，眼底蘊著驚恐，「他問我麗莎兒的事．．．」

李青子倏爾一滯，過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滿臉不可思議之：「麗莎兒的事？」

「是，麗莎兒．．．」錢黎明忙不迭的點頭，「他一直都在追問我關於麗莎兒的訊息．．．」

李青向前挪了一步，追問道：「他都問了些什麼？」

「他問我．．．問我．．．記不清了．．．」錢黎明的再度劇烈痙攣，裡開始說胡話。

李青急忙走到床邊住他，住錢黎明的下將掰開，以免他咬到自己的舌頭。

「去大夫，再打一針鎮定劑。」李青扭過頭，對胡猛吩咐道。

「是。」胡猛急忙點頭，轉去醫生。

過了一會兒大夫進病房，將一針鎮定劑注進錢黎明的，後者才漸漸安靜下來，沉睡了過去。

醫生拔出針，緩聲說道：「錢先生神經高度敏，心理力很大，這個時候盡量不要去刺激他。」「是是。」李青連連點頭，「是我們有點兒之過急了，以後一定注意。」

「嗯。」醫生點點頭，轉離開了病房。

「沒事了。」李青擺擺手，在沙發上重新坐下來。

他抬手了額頭，神迷。

邢彬為什麼要問錢黎明關於麗莎兒的事？他真的是德墨特爾的人麼？目的又是什麼？

李青看了看病床上陷沉睡的錢黎明，忽然回想起了之前同文揚的那番對話，不陷了深思。

這麼多年來，錢黎明一直同麗莎兒保持著頻繁的資訊往來，說他是後者的眼睛和耳朵，一點兒都不為過。這是不是也說明，他對麗莎兒的瞭解，比自己還深刻得多呢？

李青在牆角的長沙發上小睡了一會兒，快到天亮的時候給文揚打電話，讓他和秦武朝來醫院找自己。當然，還要帶上錢含靈那個惹是生非的小丫頭。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秦武朝推門進來：「哎呦，老錢．．．」

李青趕忙起，將他推出了病房：「他睡著了，你小點兒聲。」

「嘿嘿，我還打算和他聊聊天兒呢。」秦武朝抻長了脖子，向病房裡張著，「嚴不嚴重啊？怎麼好像半死不活的呢？」

「你自己的熊貓眼兒都沒褪下去呢，心別人吧。」李青手帶上了門，轉過頭來看著他，「文揚和含靈呢？」

「在樓下呢，這倆人誰都不上來。」秦武朝了眼睛上的淤青，疼的角搐了一下，「大哥，你怎麼突然來醫院了？什麼時候過來的？」

「昨天晚上。」李青舒了口氣，「我走了之後怎麼樣？們沒打起來吧？」

「嗬。」秦武朝忽然嗤笑了一聲，「打起來？快算了吧，反正我和文揚去找錢含靈那小丫頭片子的時候，這幫人正聚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吃早餐，關係好得跟親姐妹似的．．．」

李青覺不可思議：「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了。」秦武朝搖頭晃腦，「們後半夜鬧騰得厲害，隔著那麼遠都能聽到靜。我和文揚原本還以為是你帶著們玩起來了，今早聽錢含靈說才知道，是這幾個人趁你走了，聚在屋子裡開趴呢。」

「匪夷所思啊。」李青悶悶的說道，同秦武朝一起下樓。

轉過樓梯口的時候，他輕輕瞥了一眼秦武朝的右手，忽然問道：「還習慣麼？」

後者不一怔，旋即明白了過來，笑嗬嗬的點頭：「不錯吧，雖然和從前沒法比，但已經算是很好用了。」

秦武朝很隨意的扯下了手套，給李青看那隻假手，說道：「麗莎兒幫我聯絡的醫療機構，才做出這麼個東西。真是黑科技啊，雖然沒有知覺，但憑藉神經控，我還是能活手指，用來開槍足夠了。」

話音落下，他勾了勾手指，又偏頭看向了李青：「大哥你看怎麼樣？神奇吧？據說這材料是用在宇宙飛船上的，又輕又，高階的很啊。」

「嗯。」李青點點頭，「麗莎兒真是用了心了。」

「我這玩兒意要是被莫傻子看到，得把他羨慕死。」秦武朝嘿嘿笑著，一臉得意之，「他那個東西不了，我這能啊，雖說隔幾天就得充一次電．．．」

他忽然發覺李青沉下來的臉，當即了脖子：「大哥，莫傻子的事我聽文揚說了一點兒，你別太往心裡去，他就是那麼個德。」

李青淡淡的說道：「就因為對他的秉太瞭解，纔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