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李青毫不猶豫的點頭，輕輕睨了杜化笙一眼，「你還愣著做什麼？掏錢啊，多給一點兒。」

「嗬，嗬嗬。」

李青把眼一瞪，聲音中流出幾不滿：「你笑什麼？」

「我活了二三十年，終於見到大善人了，高興啊，這輩子真特麼沒白活。」杜化笙怪氣的諷刺，從口袋裡掏出一遝本地鈔票，數了數甩給那老人。

那滿臉皺紋的尖臉人仔仔細細的清點了，然後將邊的孩兒往前一推。

杜化笙後退一步，連連擺手，然後用馬來語解釋了幾句。

老人怔了一下，過了好半天纔回過神，然後定定的瞅著李青，突然間就給他跪下來了，不住的磕頭，裡好像機關槍一樣「突突突」說個不停。

李青向旁一閃躲開，滿不在乎的擺了下手。他偏過頭，又輕輕瞄了一眼那孩兒，發現對方依然一不的站在那裡，麵頰清淡，沒有半分，彷彿這周遭的一切都與己無關。

老人磕了一會兒頭，手拽自己的兒，想要讓一同跪下來。不過後者卻是毫無反應，似乎並不太在意李青這位大恩人。

杜化笙咧著道：「這老孃們兒說謝謝你，家裡男人生了重病，也是迫不得已才把姑娘拉出來賣的，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行了。」李青蹙了下眉頭，轉便走，「讓照顧好自己的兒吧。」

杜化笙聳了聳肩膀，隨著他而去。

兩個人重新上了車，李青拉開車門，又不住回了一眼。

他發覺那孩兒不知何時已經轉過頭，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眸中流出一抹冷。

李青瞳孔驀地一，聽得杜化笙在車子另一邊嚷：「喂！發什麼傻呢？還走不走了？」

「走。」他點了下頭，坐上駕駛位，隨手帶上了車門。

李青發車子，輕輕舒了口氣，急促的眉頭依然沒有舒展開。

「我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兒。」他忽然說道。

杜化笙將手臂上的紗布綁了個漂亮的蝴蝶結，自鳴得意的欣賞著，懶洋洋的開口：「錢也給了，好人也做了，你還想怎麼樣？」

「我也不知道，總覺得好像了點兒什麼。」

杜化笙一聲冷笑：「我真第一次見到你這樣的傢夥，就好像是跑進商店，隻付錢，不拿東西的傻一樣。」

停頓了一下，他忽然神惱火的罵道：「你特麼神經病啊！」

「人不是商品，最好注意你的言辭，小心我揍你。」李青沒好氣的道，「那小姑娘應該是遭了不罪，同母親回去，也不可能有太好的日子。可沒辦法，咱們這一路相當危險，不能害了人家。」

「哎，知道我最討厭你哪一點兒麼？」

李青偏過頭：「嗯？」

他正是一臉茫然，杜化笙的拳頭就掄過了來了，狠狠打在他的下上。

要是放在往日，李青能夠躲開，可眼下正開車行駛在人群混雜的街道上，他實在是騰不出工夫，隻能是生生捱了這貨的一拳，下上火辣辣的疼。

杜化笙一拳打完，抬起手來還想打第二拳，裡氣咻咻的嚷：「自以為是！你特麼算老幾啊！」

李青趕忙停了車，抬手扭住他的拳頭，反手一掌過去。

杜化笙那隻有傷的手臂活不便，被他按在副駕駛位上一頓揍。

「你特麼敢對我手？」李青怒道，「我給你臉了吧！哎呦，還敢還手？我你！」

「停停停！我服了！服了！」杜化笙自知不敵，趕忙求饒。

李青冷哼了一聲，整理了一下服坐回去，下上還帶著一塊淺淺的淤青。他咧了咧，神不耐的嘟嚷：「一言不和就手，你發什麼瘋？再有下一次，我把你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信不信？」

杜化笙清了清嗓子，抬手抹掉角的跡。他咬了咬牙，神暴躁的一腳蹬開車門：「下車！」

「喲。」李青神驚奇，也鑽出車子，胳膊撐在髒兮兮的車門上著他，「怎麼著？想找個寬敞的地方對打？不是我瞧不起你，就算小爺讓你兩隻手，能打贏麼？」

杜化笙角一陣搐，抬手指了指：「你跟我來。」

話音落下，他一轉往回走。

李青不明所以，但還是快步跟上，滿臉疑問：「做什麼？」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杜化笙低低的道，「你總以為自己的意願就是別人的，但你從來沒想過，對方到底需不需要你這點兒假惺惺的關照。讓我想想啊，你這有點兒像什麼呢．．．就好像去按院找人吧，你以為對方＂ｇａｏ ｃｈａｏ＂了，但其實最後爽的隻有你自己。」

他臉頰顯出毫不掩飾的輕蔑笑容：「你不過是自嗨罷了。」

李青本沒留意這傢夥嘟嚷了些什麼，他突然停下腳步，抬起頭著前方，滿臉驚愕。

那個孩兒依然站在原地，腳下拴著繩子。老人站在邊，正同兩名男子比比劃劃，爭執著些什麼。

「怎麼了？很意外麼？」杜化笙走回來，笑瞇瞇的拍了拍李青的肩膀，「你以為自己能救？是救世主？也不過是跳樑小醜啊。」

李青額頭青筋暴跳，張了張：「為什麼？不是已經拿了錢麼？非要出賣自己的兒？」

「我剛剛湊近的時候，聞到那老＂ｂｉａｏ ｚｉ＂上一子大煙味兒，不是，就是家裡有人。」杜化笙抬手向著地麵一指，「在這個地界上，姑娘養到十五六歲已經不小了。不賣？留著做什麼？浪費糧食麼？不要用道德來揣度人心，你永遠不知道一個人能卑劣到什麼地步。記住，這是我教給你的道理。」

「是夠噁心的．．．」

杜化笙見得李青的麵逐漸平靜下來，笑著錘了下他的口：「好了，咱們回去吧，這種事太多，本管不過來。你今天花出去的錢，就當是買了教訓吧。」

話音落下，他轉往車子走，一扭頭卻發覺李青已經快步向著街邊衝過去了。

「啊！」杜化笙追上去，扯開嗓子道，「你又要搞什麼飛機啊！」

李青也不回答，快步走到街邊。他彎腰一手扯碎了孩兒腳下的繩子，抱著對方轉便走。

老人大一聲，聲音宛若夜梟般啞難聽。發了瘋一樣的衝上來追趕，卻被杜化笙手攔了回去。

兩個人爭執了好一會兒，扯著嗓子吵架。

見得這老東西又出手來，杜化笙瞬間火冒三丈，連廢話也懶得說了，一掌將扇到了路邊。

「還特麼要錢？要你媽去吧！」他分外囂張的一揚手，轉大步離開。

李青將孩兒抱到了車邊，拉開後排車門：「進去。」

孩兒直的站著，脊背直，不知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

李青捧起的麵頰，大拇指抹了抹那髒兮兮的小臉，盯著麵前孩兒那宛若貍貓般狡黠的乾淨眼眸。

「為什麼這樣看我？讓你到車裡去。」

孩兒波瀾不驚的眸底流出一恐懼，猛地甩開李青的手，鑽進了車子。

杜化笙腳步匆匆走回來，裡罵罵咧咧：「這老不死的真特麼不識抬舉，之前都給了雙倍的錢，還好意思找我要價。」

李青瞇起眼睛問：「那你給了麼？」

「給個屁啊，我倒是給了一個掌，也不知道夠不夠用。」

「嗯，我們走吧。」李青再度坐上駕駛位，發了車子。

這輛破車經過了長途跋涉，一開起來老有地方在響。

杜化笙扭過子，瞄了瞄蜷在後麵的孩兒，笑瞇瞇的問了一句馬來語。可是對方將下抵在口，低著小腦袋並不答話。

「嗬。」他轉回來，打了個響指，笑嘻嘻的譏諷道，「你這次真特麼是賺大了，估計是個啞。」

李青悶著頭開車，也不吱聲。

沉默了一會兒，杜化笙又向後排指了指，一臉無聊的開口：「喂！你到底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廢話，這小姑娘怎麼辦？雖然我很不贊你這種做法，但我有一點兒還是支援你的。」杜化笙結輕輕滾了一下，「咱們不能帶著，這丫頭就是個累贅。」

李青兩條眉擰在一起，思量了一會兒問道：「你那個做老多的朋友呢？他那裡能安置下麼？我們多給點兒錢，讓他．．．」

「快特麼算了吧。」杜化笙不耐煩的一甩手，「給老多那頭畜生？那王八蛋年輕的時候連羊都敢上，你要是把這姑娘留給他，還不如現在送回去。」

李青咬著牙：「那怎麼辦？總不能帶著啊。」

杜化笙又回頭打量了孩兒一番，嘿嘿笑道：「回頭找家小旅館，把洗洗乾淨，換服瞧瞧。我看這丫頭腰細長，估計著模樣不會太賴，咱們轉手再賣掉，沒準兒還能賺個差價呢。」

「滾你媽個蛋！」李青拍了下方向盤，咧罵道，「就不能出點兒好主意麼？」

「那我就想不到了。」杜化笙兩手一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