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等人抵達的時候，屋子裡已經住了三個人。

考慮到新雅是個姑娘，難免有些不方便，杜化笙便同那三人商量了一下，多出些錢將他們清了出去，然後把整個院子包了下來。

「有錢能使鬼推磨啊。」杜化笙將那三人打發走後，搖頭晃腦的說道，「這地方咱們放心住吧，不會再有人來了。」

李青在床邊坐下：「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咱們可是付了錢的，又沒把人打出去，你又矯個屁啊。」杜化笙沒好氣的嘟嚷，「而且我聽那三個人說，在前麵還有一家稍大些的旅館，他們拿了錢可以搬到那裡去，不至於宿街頭。」

「還有一家？」李青沉片刻，忽然抬起頭問，「你說．．．阿旺現在到哪裡了？」

杜化笙一咧：「你該不會以為他們會住在那家旅館吧？」

「不是不可能啊，追到了拉瓦還沒見到人，是否繼續下去就是一個問題了，他難道不會在這地方多停留幾天，打探一下我們的靜麼？」

新雅出去方便，兩個人繼續說話。

杜化笙也覺得這番話有道理，不輕輕點頭：「咱們今晚過去看看？」

「可以去看看。」李青道，「如果不在就算了，如果他真在那裡，索先一步做掉，以免日後麻煩。」

「的確，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嘛。」杜化笙掉鞋子，向著窗外瞄了一眼，「這丫頭今天怎麼了？好像不太對勁兒啊。」

李青沒有接話，靠在床邊躺了一會兒。

新雅又忸忸怩怩的走回來了，坐在對麵的一張床上，低著頭不做聲。

「嗯？」李青忽然坐起，神詫異的問，「你怎麼了？子上為什麼有？」

杜化笙也是一臉愕然：「啊？哪裡傷了？」

新雅的小腦袋更低了，漲紅了一張小臉，張了張小，卻始終沒有發出言語。

李青二人對視一眼，瞬間恍然大悟。難怪這小丫頭一下午都是那副迷迷糊糊的樣子，原來是來月事了。

兩個大男人麵對這種事，同第一次的大姑娘也差不了多，都是一陣手足無措。

李青看向杜化笙，咧著問：「老多準備的東西裡，有衛生棉麼？」

「你開什麼玩笑，怎麼會有那種東西．．．在這種地方，用得最多還是月事帶，衛生棉太高階了好嘛，一般人家用不起的．．．」

李青眼角搐了一下，接著又問：「你的紗布呢？」

「啊。」杜化笙一拍腦袋，趕忙拉開帆布包，將一卷乾淨的厚紗布翻出來，「這個．．．」

李青接過，將之遞到孩兒麵前，盡量保持語調和緩：「這個可以麼？」

新雅點了點小腦袋，將那捲紗布接過來，在小手裡。那副的模樣，簡直不能更可了。

「我們兩個出去把風，你把臟服換了。」李青說著從床上跳下來，沖著杜化笙遞了個眼。

兩人前後腳出去，關上了房門，留小丫頭一個人在屋子裡。

杜化笙站在葡萄架下，摘了一顆葡萄塞進裡，嚼了嚼之後又吐出去：「我艸，真特麼酸！」

「你眼瞎麼？明知道是青葡萄，還往裡塞？」

杜化笙抻了個懶腰，忽然問：「哎，你說這小丫頭真知道路麼？」

「幹嘛這麼問？」

「我怎麼看都不像是出過遠門的樣子，在這地方，有些人整整一輩子，都沒出過村。」

李青輕輕了口氣：「可是．．．如果沒有去過，為什麼要騙我們啊？」

「我也就是猜測，誰知道呢。」杜化笙搖了搖頭，旋即又開始了抱怨，「人就是麻煩啊，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流，真慶幸小爺我是個男人．．．」

房門忽然開啟，新雅捧著換掉的服走出來，到院子裡的水井旁清洗。

杜化笙盯著孩兒好看的側，幽幽道：「世上的兩種子最迷人，一種拒還迎，一種抵死不從，你喜歡哪一個？」

李青毫不猶豫的回答：「當然是前一個，喜歡後一個的十有**是變態。」

他抬起頭，看到天已經逐漸暗淡了下來。

晚飯是同旅館老闆一家人吃的，氣氛很不錯，菜肴也算盛。當然這也因為是杜化笙花了錢，才讓店老闆捨得將曬乾的臘和新打的野味兒都拿出來款待客人。

吃飽喝足之後，他們將新雅安置在屋子裡，一同離開了。

走在拉瓦坑坑窪窪的黃土路上，李青抬頭著天邊升起的一彎新月，忽然開口道：「你知道麼，我有一個兒。」

「嗯？不是兒子麼？」杜化笙一臉驚奇，旋即又問，「私生？」

李青眼底湧著莫名的愁緒：「算是吧，我從來沒見過。」

「那還真可憐。」

這不痛不的話讓李青有些不舒服，索換了一個話題：「店老闆剛剛怎麼說的？另外一個旅店就在前麵麼？」

杜化笙抬手向前一指：「這條街走到頭，在往左邊一拐，就到了。」

「快點兒走，留新雅一個人，我放心不下。」

「好好好。」

兩個人到前麵那家旅館轉了一圈兒，很憾，並沒有找到阿旺的蹤跡。

「有沒有可能不是阿旺？是另外的勢力呢？」李青心中也有些拿不定，一路思考著這個問題同杜化笙返回。

距離住不太遠，兩人同時看到了衝天的火。

「搞什麼啊？」杜化笙子一僵，深吸了一口氣。

「新雅！」李青大了一聲，狂奔而去。

小旅館在熊熊燃燒，店主一家人的橫亙在院子裡。男人和孩子的腦袋被劈開，人的服剝，生前好似遭了極其痛苦的淩辱。

杜化笙在後麵嚷：「回來！火太大了！」

李青充耳不聞，在小杜咬牙切齒的罵聲中衝進了屋子。

「新雅！新雅！」他在屋子裡團團轉，被濃煙嗆得直咳嗽，整顆心都被絕填滿。

不在麼？去了哪裡呢？旅店的主人都變了那個樣子，新雅又會遭遇什麼．．．

忽然，李青聽到了嗚嗚的哭聲。

「在這裡．．．我在這裡．．．」

李青神一振，循著聲音搶步過去，見得新雅正躲在屋子最裡麵的鐵架床下，小臉被濃煙嗆得又黑又紫。

「出來，我們走！」他把孩兒拽出來，橫抱在懷裡向外跑。

本就年久失修的屋子，在熊熊的火焰之下早已經是不堪重負。在李青即將出門之際，一橫樑砸落下來。

在那一瞬間，他聽到了脊骨斷裂的聲音，子猛地一跪，一口哇的噴出，染紅了新雅被熏得黑乎乎的麵頰。

李青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他麼的，又斷了．．．

「你．．．你不要死．．．」孩兒著他的臉，痛哭失聲，「不要死，我．．．我怕．．．」

「我艸！還真在裡麵！」杜化笙用一件服包住腦袋，也沖了進來，「李青！你沒死吧？」

「沒事。」李青狠狠咬著牙，「把人接過去。」

杜化笙趕忙把新雅接過來抱出去，等他準備再度折返的時候，李青也已經晃晃悠悠的走了出來，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新雅踉蹌著跑回來，搖晃著他的，眼淚宛若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簌簌而下：「別死啊，你別離開我．．．從來沒人對我這麼好．．．從來沒人．．．沒人對我這麼好．．．」

這一會兒說的話，貌似比這一路上還多。

「你是真不會死，還是假不會死啊？」杜化笙將李青翻過來，看到他七竅流，也有些慌了，「喂喂！李青！你他媽給我醒醒啊！信不信我帶這小丫頭扔下你私奔了？我艸！咱們大老遠來了，林夢蝶還沒找到呢，你別玩兒我啊！」

李青皺著眉頭，忽然一陣劇烈的咳嗽，裡湧出大片的。

「我．．．我脊骨斷了，你會接麼？」

杜化笙臉都綠了，瞪圓了眼睛：「啥？啥斷了？」

「脊骨，砸斷了．．．」

「你沒跟我開玩笑吧？」杜化笙一屁坐到了地上，「老兄，你廢了，沒救了．．．這要是在臨港，你還能落個癱瘓，可是在這種地方．．．你本就沒活路啊．．．」

「廢話。」李青狠狠了口氣，「快給我接骨頭，要不然就長歪了。要是真長歪了，我．．．我擰你腦袋信不信．．．」

「你瘋了，你已經瘋了。有什麼言快點兒說，我保證幫你辦到。找林夢蝶是麼？我一定幫你找到，還有什麼？新雅？你放心，我好好照顧，看在你的麵子上，我肯定不睡，拿當親妹妹對待．．．」

李青又嘔了一口，這次是被這貨氣的．．．

「杜化笙！我日你祖宗！」他破口大罵，「我讓你給我接骨，你聾了麼！我特麼還沒死呢！」

「你真活不了啦。」

「放屁！我明明覺得自己還能搶救！」

新雅拚命搖晃著杜化笙的胳膊，哭得淒慘：「我求求你，求你救救他，你救救他吧，你們不是好朋友麼．．．」

杜化笙被哭得心，抹了抹同樣髒兮兮的臉，一臉無奈的從地上爬起來：「好，我給他接骨，又有什麼用呢．．．脊柱斷了，必死無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