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的聽力極好,他站在二十餘米開外,依然能聽到孩兒水清洗子的靜。
他盡量轉移思緒,不往後去想。又往前踱了兩步,一叢草引起了他的注意,有幾片草葉的比其他要深得多。
李青蹲下來,撚起那片葉子仔仔細細的看。他終於能夠確定,那是乾涸已久的跡。
「估計得有五六天了。」他輕輕舒了口氣,「幸好最近沒有下雨...」
又過了十幾分鐘,重新穿好服的新雅走回來。漉漉的頭髮披散下來,襯托著白皙的臉蛋兒,顯得文靜俏。
兩人繼續在附近轉了轉,李青又在幾棵樹上發現了彈痕。
到現在為止,他終於可以確定,這裡曾經發生過槍戰,肯定有人了傷。但有沒有人死亡,這就不得而知了。
「回去吧。」李青淡淡的說道,帶著新雅走回去,同杜化笙麵。
杜化笙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臉難看,一副極度虛弱的模樣。
「我在樹林裡找到了跡,樹榦上還有彈痕。」
「嗯。」杜化笙悶悶的應著,似乎對此毫不興趣。
李青有點兒疑,剛剛還活蹦跳的,這麼一會兒就變這副樣子了?難道是因為新雅不願意留下來陪他,所以悲痛絕麼?
他輕輕蹬了一腳,不問道:「你搞什麼?」
杜化笙坐起來,歪著腦袋打量新雅道:「你洗澡了?」
新雅酡紅著臉,點了點小腦袋。
「艷福不淺啊。」杜化笙斜了李青一眼,依然是那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幸虧你們去了上遊,要不然...」
李青一臉茫然:「什麼意思?你在下遊撒尿了?」
「那倒沒有。」杜化笙抬手抓了抓那髒兮兮的頭髮,「咱們帶的淡水已經喝了,所以我剛剛喝了不這小河裡的水。」
「嗯,然後呢?你怎麼變這副衰弱樣子了?」
杜化笙瞇起眼睛問:「你就沒聞到什麼味道麼?」
李青不一怔,旋即仔細的嗅了嗅:「好像...是有那麼一點點味道,有臭味兒,但又不太重...」
杜化笙向著不遠那被茂野草覆蓋的小河指了指,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你自己去看看吧。」
剩下的兩人麵麵相覷,向著他所指的地方走過去,那裡有一小塊地方已經被腳踏平了。
「啊!」新雅走到小河邊,抻著小腦袋瞄了一眼,瞬間一聲驚,乾嘔著退了回去。
在那條小河裡,橫著一條死,上麵已經爬滿了麻麻的螞蝗,讓人不由得頭皮發麻。
李青臉驀地一變,咬著牙退口兩步:「你事先就不能打個招呼麼,最起碼別讓新雅看到啊...」
「你他麼知足吧。」杜化笙氣急敗壞的嚷道,「老子都喝了一肚子水了,你能想像有多噁心麼?我差點兒沒把胃也一併吐出來。」
「能確定是什麼人麼?」
「隻有兩種可能,不是庫支海匪,就是聯合軍。」杜化笙兩手一攤,「反正我是沒興趣翻他的東西,你要是有這好,你來。」
李青一臉關切的著剛剛吐完的新雅,緩緩搖了下頭:「算了,證明咱們找對了地方就好,至於這位仁兄是什麼份,我也沒興趣知道了。」
「真倒黴。」杜化笙嘆著氣道,「原本還以為靠近水源,接下來的路能輕鬆一些,可眼下這種況...真倒人胃口。」
李青默默的將已經灌好水的瓶子揀出來,神明顯不大自然。
杜化笙臉緩和了不,著他笑嘻嘻的問:「你想到了什麼?」
這副樣子,就好像是一個剛剛經歷過不幸的人,還沒從自己的痛苦中恢復過來,又急忙去欣賞其他人的苦難了。
李青手指撐住太,無奈的說道:「如果他們真沿著這條河走...真不敢想,一路上都在喝被死浸泡過的水麼。」
「看不到的人也不覺得什麼,這種大山深的小河,經常泡上一些野的之類的,反而有些人說山上的水甘甜清冽呢...」杜化笙這番話更像是在安自己,「隻能怪我們偏偏在這裡停留,又偏偏發現了這。」
李青拎起了帆布包:「我去上遊裝水,然後咱們就走。」
「哎!」杜化笙扯著嗓子大,「你怎麼就能確定上遊沒有呢?」
「你給我閉!」
裝好清水,三人沿著這條小河繼續向下遊走去。他們已經找不到山路,但卻能看到不人類活後留下的蹤跡。而且這些痕跡越來越新,彷彿顯示著他們正在逐漸接近目標。
這天下午,杜化笙用匕首,打死了一隻野兔。
三人撿來乾樹枝,攏起火堆,將剝了皮的野兔撒上鹽末烤,一邊流著汗一邊的吃了一頓。
這頓飯之後,下起了瓢潑大雨。他們隻能是蜷在塑料布裡,期待著這場雨快點兒過去。
忽然,李青問道:「你們聽到聲音了麼?」
「聽到了。」杜化笙翻了翻眼皮,「這麼大的雨聲,我又不聾,怎麼可能聽不到?」
「不對。」李青蹙了下眉頭,「好像有槍聲。」
「你聽錯了吧?肯定是下雨的聲音。雨滴打在樹葉上,砰砰作響,跟開槍差不...」
不待他說完,李青已經鑽出去,衝進了雨幕之中:「你們等在這裡,我去看看!」
新雅也想要跟去,但卻被杜化笙揪住領拽了回來:「小祖宗你快歇歇吧,那傻叉已經魔怔了,你也跟著犯傻麼?」
「他...」新雅著小腦袋,低低的問,「他能找到那個人麼?」
「啊?外麵下這麼大的雨,你聲音大點兒好不好啊?」
新雅抿著小,賭氣似的不再說話。
李青確實聽到了槍聲。
他在茂的樹林中飛奔,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追下去。可是在那幾聲槍響之後,就再沒有了其他靜。正在他滿心疑慮,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聽力時,終於發現了一片營地。
樹林中被砍出了一塊空地,十幾頂帳篷分散在四周。正中央一群穿著雨的士兵擁著,吵嚷著,雜無章,猶如土匪橫行。
不過他們很快就排列整齊,聽著為首的長在大雨中訓話,然後隊伍解散,各自迫不及待的鑽進了帳篷。
李青觀察了一會兒,瞬間恍然大悟。剛剛聽到的槍聲,是這群士兵在外出搜查之後的回營暗號。由於原始深林植被茂,很難分辨得清來者是敵人還是朋友,所以隻能是用鳴槍的方式流。這也從另一個側麵表明,這支隊伍的裝備並不先進。
他沒有輕舉妄,而是撤回去找杜化笙二人。
重新折回去之後,這場雨也下得越來越小了。李青的鞋子裡灌滿了水,但他的心卻滿是興。
「我找到了!」
杜化笙驚疑不定:「你找到什麼了?」
「前麵有一片營地,大概有足足一個排的兵力。」
「你沒開玩笑吧?真找到了?」
李青毫不猶豫的點頭:「當然,我剛剛聽到的是他們回營的槍聲。」
杜化笙見頭頂麻麻的枝葉已經基本遮住了漸小的雨勢,便從塑料佈下鑽出來,抬手輕輕挲著下。
他瞭渾、卻依然難掩興的李青,開口問:「你怎麼看?這支隊伍是做什麼的?」
「有沒有可能是聯合軍的封鎖線?」
「很有可能啊。」杜化笙舒了口氣,「如果真是封鎖線,我們現在的位置也應該在外麵。」
李青就地蹲下來,撿起一樹枝,在泥濘的地麵上劃了一個幾乎不形的圓圈兒。
「如果依你之前所說,聯合軍正在逐漸收攏防線...」他用那樹枝了圈裡,又了圈外,「夢蝶現在應該是在裡麵,而我們就在外麵。隻要穿過封鎖線,進到圈子裡,就能找到。」
杜化笙眉頭皺:「自投羅網麼?」
「這裡是聯合軍的後封鎖線,主要目的還是為了防止庫支海匪退回來,防守應該不會太嚴。」李青又道,「我們找到夢蝶之後,可以按照他們的原定計劃,繼續往前走,從彭尤突圍出去。」
「要是突圍不出去呢?這個圈子就會越收越小,最後把所有人都困死在裡麵。」杜化笙咬著牙道,「這是甕中捉鱉啊,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計策。我現在已經知道了,另外一條封鎖線肯定是在前往彭尤的公路上。」
李青抬起了頭:「如果隻有我們幾個,想要無聲無息逃出封鎖線,應該不問題。」
「你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你總是覺得自己是來找一個人,找到之後,很輕鬆的就能將人帶走。可你有沒有想過,存在於一支武裝中,是其中的一個部分,你不能把個人同這支武裝割裂開。」
李青一瞬間就明白了過來,他之前的想法確實太樂觀了,甚至可以用「稚」來形容。
如果真的找到了林夢蝶,自己有把握讓離開那群朝夕相的同伴麼?要是執意不走又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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