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邪離開毒脈，回到客棧時，已是傍晚。書趣樓()

房中，帝千邪在案前翻著幾本書冊，抬眸看了無邪一眼，一出口說話，就像是掉進了醋缸裡：

「本教主以為你要在毒脈過夜了！」

他就沒見過這麼不聽話的人！

他不過是親自去調查了一番聖門針對藥師聯合會設法陣的事，臨走時還特意下令，讓乖乖睡覺，等他回來！

結果呢？

一轉眼又不見了！

還是走的，連句話都沒傳訊給他！

他怒氣沖沖地派人去查，才知道——

這人居然一大早就去了夜國邊境，然後又跟著蕭紫一起去了毒脈！

怕是嫌他命太長，想氣死他？

無邪立刻上前給帝大教主肩：

「彆氣彆氣，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再過兩日，我帶著你，咱們一起去毒脈過夜，好不好呀帝大教主？」

帝千邪本來看這副狗的樣子，還很用，然而聽一開口，臉卻又黑了：

「一起去毒脈？怎麼，你是想讓本教主去將毒脈夷為平地？還是你覺得這間客棧住的不舒服？想換大房子了？墨榮——」

無邪手上的力道微微一頓：

「誒都不是啦。是我師尊有句話讓我帶給你，你不用墨榮了……」

然而，墨榮已經被帝千邪的命使令給進來了：

「教主，要蓋房嗎？」

他就知道，教主一定住不慣這種客棧的，這苦差事最終還是要到他頭上！

卻見帝千邪又擺了擺手，本不提蓋房的事：

「好了，沒你事了，你退下吧。」

墨榮一臉懵：「？？？」

命使天生就該被這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地對待嗎？

於是，墨榮頂著一臉的問號，怎麼來的就又怎麼走了。

帝千邪抬頭瞧著無邪，臉沉沉的：

「蕭紫讓你帶話給我？」

無邪點點頭。

帝千邪冷哼一聲：「罵人的話？」

無邪哭笑不得。

果然是一家人吶，這種事都能想到一起去，反應驚人得一致。

「不是啦，他這次沒罵你。」

「這次沒罵？」帝千邪的重音都落在了「這次」兩個字上，又挑了挑眉：「那他是之前在你麵前罵過本教主？你都沒有轉達？」

「……」無邪扶額：「這個真沒有。」

「哼。」

無邪將蕭紫的原話一字不地轉達：「他是讓我問你一句話——十五年的酒，早就備好了，你還想喝嗎？」

帝千邪的目先是疑，隨後，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整個人愣住了。

「十五……」

他喃喃唸了一聲。

無邪將他的表盡收眼底。

並不清楚這句話的含義，但記得蕭紫說出這話時的神——是帶著一懷唸的。

「毒淵的屏障，他會派人撤去，你若是想見他，就去見吧。」無邪勸道。

能看出來——

帝千邪與蕭紫這對兄弟，雖說表麵上看起來都把對方當做自己眼中釘似的，但他們鬥了這麼多年，卻不分輸贏，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他們誰都沒有放手去鬥。

他們其實並沒有那麼恨對方……

但帝千邪的上卻是十分不屑：

「什麼本教主若是想見他？他不是讓你傳話來的嗎，所以——這分明就是他想見本教主。」

無邪也不與他爭論，隻笑道：「好好，你說的都對，他很想見你。那麼，我的教主大人，你到底要不要去呀？」

「不去。」帝千邪傲道：「除非他親自來請本教主。」

無邪聽他這樣說，才忽然想起來……

對了，帝千邪消失了一段時間。

之前對他講了諸多事，卻獨獨沒有講蕭紫就算有登仙陣的支撐，他的壽命也僅剩一年不足了。

念此，無邪道：

「你要等他親自來請你，估計是等不到了——他現在臥床不起，就算要見你，也得等過兩日，他子好一些了才行。」

帝千邪蹙了蹙眉，語氣頗意外：

「怎麼？他快不行了？我看他之前殺起人來還是利索的。」

無邪嘆口氣，將蕭紫的況細細講了一遍。

聽到後麵，帝千邪的臉明顯變了。

他沉默了很久，才道：

「帝冥那個老頭子因為他把命都搭進去了。蕭紫要是死了，老頭子的仇也算是報了一半，本教主高興還來不及。」

無邪嘆口氣，他知道，帝千邪雖然臉上總是一副生死看淡的樣子，心裡卻依然沒有釋懷。

帝冥畢竟是他的父親，為了釋放時間魂力，給夜國的生靈留下一線希，他父親連骨灰都無存，他又豈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那你還去毒脈嗎？」無邪小心翼翼地問。

又過了好久。

帝千邪終於聲音悶悶地答了一個字：

「去。」

畢竟，那個人終於肯向他低頭了。

哪怕隻是去挖苦他一番，他也得去瞧瞧。

……

……

於是。

三日之後。

聖門最後一道法陣的位置一時半會兒也無法查明，帝千邪便先放下了手中的事，去赴蕭紫的邀約。

與上一次嘗試闖毒脈不同，這次蕭紫特意撤去了毒淵，帝千邪不費吹灰之力，堂而皇之地就進來了。

無邪跟在帝千邪邊，本想一起去蕭紫的別苑，卻被茗山攔了下來：

「尊主，我們家蕭尊主這一次，隻想見帝教主一個人。」

無邪微微一怔：「他們兩個……單獨？」

茗山一臉張地點了點頭。

顯然，他也很擔心，這兩位不好惹的主如果單獨見麵，會不會直接把毒脈總部七十二峰的峰頂削平。

「能行嗎？」無邪還是不放心。

茗山撓了撓頭，苦笑：「反正蕭尊主跟我說了，這次他保證不跟帝教主打架。」

說著，他聲音低：「我覺得主要是因為現在蕭尊主他每況愈下，已經打不過帝教主了。」

無邪與茗山兩個局外人紛紛搖頭髮愁。

帝千邪卻等的不耐煩了：

「囉嗦什麼，還不帶路？」

無奈，無邪被旁人領去了自己的住，而帝千邪，則是被茗山領去了蕭紫的別苑。

別苑之中。

葯香大盛。

帝千邪聞得連連皺眉，這麼重的藥味，難不都是給蕭紫一個人用的？

想當初，自己命格缺失，遭逢月之期時，也不過是吞服幾粒丹藥便好，不像蕭紫這麼可怕。

後來，有了無邪在邊，他索連丹藥也用不上了。

緩步走苑中，帝千邪遠遠地便瞧見，蕭紫一襲紫，坐在廊下，麵前是一方竹桌，桌上擺著一個酒罈，兩個酒盞。

那個酒罈，帝千邪十分眼。

「你來了。」蕭紫抬眸，淡淡地看向帝千邪。

帝千邪心下微驚——

前幾日，蕭紫在人前誅殺冷玄時，他還沒消瘦到這種地步，怎麼才這麼短的時間，他已經有了枯槁之？

一時間，帝千邪原本早就打好腹稿的嘲諷之詞，通通被憋在了口，居然一個字也沒說，全忍了。

蕭紫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麼，微微啟：

「怎麼？看我終於能死在你前頭了，你高興得連話也說不出了？」

帝千邪在他麵前坐下，冷哼一聲：「自作孽。」

「自作孽？嗬。你怎麼不想，我如今這般，皆因時的凍魂之……」蕭紫自嘲一笑：「可是當年，到底是誰得我非得承凍魂之的封印，才能保命？」

帝千邪沒說話。

蕭紫緩緩吐出那個名字：「是帝冥——帝千邪，是你的父親。」

帝千邪目微冷：「你讓我來，是想說這些？」

老頭子人都死了。

還要扯這種令人腦殼疼的舊事嗎？

蕭紫搖搖頭：「不是，我是來跟你做易的。」

「哦？」帝千邪來了興趣：「說說你的籌碼。」

「關於聖門的門主、關於納魂的供奉、復活的關鍵、關於蕭家、以及你我的母親——宮清商。」蕭紫淡淡一笑：「我所掌握的，都是你最興趣，卻查不到的。」

帝千邪耐下心思，認真地想了片刻，方道：

「籌碼不錯，你想跟我換什麼？」

「我要的很簡單。」

「簡單？」帝千邪有一種不好的預，他不會又是想搬空他帝靈教玄機閣中的所有藏書吧？

不對，他已經命不久矣，應該沒心思打那些藏書的主意了。

那他到底想要什麼？

帝千邪盯著蕭紫。

蕭紫蒼白的臉上，出了一抹戲謔至極的笑：

「我要你帝千邪，從今日起，人前人後，都得我作『哥哥』。」帝千邪聽完，臉一下子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