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貍沉靜地點點頭：「是，我是陸離。」

「那是你陪著大小姐去鄧府的嗎？」

「是。」

隋棠正上下打量著他，手捋著鬍子：「沒害怕？」

「問心無愧。」阿貍言簡意賅，目坦。

隋棠正眼中極快地閃過讚賞之，然後他卻用力一拍桌子道：「你好大的膽子！」

桌上的茶盞咕嚕嚕滾到地上，跌了個碎，茶水濺到了隋棠正的鞋子和服下擺。

隋星悅大聲道：「爹……」卻很快被後的隋夫人捂住。

隋棠正轉頭狠狠瞪了一眼，然後才又看向阿貍，「你竟然敢慫恿大小姐做出這種事，該當何罪！」

「一來我並未慫恿，」阿貍淡淡道，「二來我也不覺得這樣的婚事還有什麼值得期待。大小姐的選擇，我很贊。想必隋大當家也知道了事始末，鄧皓昆並非良人。」

隋棠正道：「好小子，你倒有幾分膽。來，跟我說說你的來歷，撒謊不要，但是不要被我抓住一個字，否則，以細論！」

阿貍平靜地道：「陸離，京城人氏，忤逆不孝，不容於親生父母，隨義父浪跡天涯。」

隋星悅驚訝地看著他，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會忤逆不孝？那怎麼可能！

隋棠正替問出來了這個問題：「為什麼忤逆不孝？」

「娶妻不賢，險些害了母親。」

隋星悅終於掙了母親的桎梏，口而出：「那和你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把你攆出家門！」

怪不得總覺得陸離上有一種抑鬱的氣質，要是經歷了這樣的事，不被氣死都不錯了。

「是我的錯。」阿貍道，「隋大當家，您還有要問的嗎？沒有我先回去了。」

隋棠正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著他手中握寶劍，道：「走吧，明日來找我。我試試你小子功夫如何。」

「是，告辭。」阿貍拱拱手，又沖隋星悅點點頭，轉離開。

等他離開之後，隋棠正道：「這小子，要不是細，就是個可以培養的。」

「陸離纔不是細，是我主招惹他的！」隋星悅口而出，「爹您別為難他，他就是聽命於我而已。爹，您說這婚事，還能繼續嗎？」

「繼續？怎麼繼續？」隋棠正道，「老子就你一個寶貝疙瘩，把你生出來，是為了給他們鄧家作踐的嗎？」

鄧家貪心，想要他的財產，他都知道。

可是財帛人心，這不是罪過。

隻要他們能善待他的兒，錢還算事嗎？

千不該，萬不該，鄧家端起碗吃，放下碗罵娘；既貪圖隋家的家財，還想糊弄隋家。

尤其聽說鄧家已經有丫鬟為鄧皓昆懷孕，這無異於一記耳狠狠摑來。

隋夫人想法卻不太一樣：「皓昆到底年輕，被人引、了也是有可能的。婚姻大事，不是兒戲，要從長計議……」

說話的時候溫和氣，即使這時候都如此。

隋棠正向來敬重妻子，當初這樁婚事也是妻子特別看好的；但是今日他卻一肚子火氣，憤怒地拍著桌子道：「都被人騎在頭上拉屎了，還從長計議個屁！退婚，必須退！」

「謝謝爹。」隋星悅臉上總算出幾分輕鬆之。

隋夫人也沒生氣，道：「事會不會有誤會？退婚，還是對星悅更不好；而且我們這等門第，星悅還能找什麼婆家？終究都不是為之家，穩妥。」

隋棠正吹鬍子瞪眼：「為了狗屁穩妥，就要把我閨搭上？我生我閨出來，是讓委屈的？我就是留一輩子，都不讓嫁給那樣的畜生!」

「就是。」隋星悅附和道，「為什麼一定要嫁給有的？娘嫁給爹不也很好嗎？」

失的部分，緒最濃重的那一部分已經過去；在鄧府大鬧了一場後，也沒有多傷，隻是擔心父母這邊難以代。

好在爹沒讓失。

而娘向來就是這樣溫的子，瞻前顧後，倒不是真的要推火坑，所以也沒生氣。

隋夫人長嘆了一口氣道：「你爹這個年紀，又沒個兒子，獨自支撐這麼大的攤子，已經很累了……」

這幾年的形，其實並不好。

一起打下家業的那些兄弟們，兒子們都已經長大，獨當一麵，隻有為大當家的隋棠正，膝下空虛。

有誰能比兒子更可以信賴？

沒有傳承，這幾年隋棠正的地位，真的是在勉力支撐；說起來，鄧府也替他們震懾住了不人。

畢竟他們販私鹽的和府之間那種而不宣的聯絡通道，現在掌握在隋棠正的手裡。

如果隋家和鄧家鬧掰了，可想而知，多人蠢蠢。

隋棠正打斷的話：「老子還沒老，自己的兒還能護住！星悅，你別聽你孃的，先好好休息，爹去問問姓鄧的老匹夫，問他給你討個公道！」

隋星悅很聰明，已經從爹孃的對話中嗅到了危機的味道。

咬著道：「爹，我退婚，是不是讓您很難做？」

「不難，有什麼難的？」

「爹，您跟我說實話，讓我心裡有個底。」隋星悅跺腳道。

「再難，爹也能扛過來，會護著你和你娘。」隋棠正道。

「那好。」隋星悅用前所未有的冷靜道，「那您聽我的，不要去找鄧家了。庚帖我已經拿了回來，也沒到什麼傷害，這件事，咱們就此算了。」

吃虧就吃虧吧，憋氣就憋氣，現在不是一點就著的竹，隻要撇清關係，能忍氣吞聲。

隋夫人的話讓心裡很酸。

「陸離，我從來沒想過，我爹也會老。」隋星悅雙手環膝坐在榻上，表很難過。

阿貍給倒了一杯茶推過來，沉默地想，他爹，曾經名揚天下的戰神，不也一樣老了嗎？

老得開始固執，患得患失，一刻見不到娘都心裡難安……

但是想想，也有幾分可。

哥哥替父親扛起了很多，所以他纔可以任。他也該承擔起自己的責任了。

「我爹答應我這件事，但是我還怕他去找鄧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