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裳并不清楚姜楚先前跟這里的副宗主有什麼過節,但只是看他臉上那抹標志的惡趣味笑容時,基本上就知道這家伙絕對又要搞事了……
“我系個鞋帶,之后這里所發生的一切,我應該都是看不見的。”
“我尋思你那人字小涼拖上也沒鞋帶啊……”
“閉!話再那麼多,直接把你扭鞋帶。”
“要麼說贅豪門的日子不好過呢?這還沒搗鼓點實事兒呢就有生命危險了。”
姜楚自嘲一笑之余邁步直接走向了對面阻攔住后殿口的那幾人:“幾位,借條道吧,我們進去確實有事。”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這些菩提宗中的弟子礙于顧云裳的份還會稍微有個好臉,到姜楚這里時立刻便擺起了譜兒:“都告訴了是我們副宗主親自下的令!誰敢違抗?!”
“按理說我這次就是個陪人上門的香客,本不該饒了這個清靜之地的。”
姜楚嘆息一聲后掃視著面前這幾人話鋒一轉道:“但是呢,看了你們幾個的言行事之后吧,我立時就沒有什麼負罪了。”
“得罪了啊。”
這幾人再度面面相覷地對視了一眼:“這小子是不是腦子過什麼打擊?聽他這意思難不還敢在咱們菩提宗中……”
“嘭!嘭嘭嘭!”
“手…………”領頭的弟子甚為倔強地趕在昏倒之前把自己的話給說完了。
“這一看就是個強迫癥啊!”
姜楚無奈嘆息了一聲,看了看被打昏的幾名菩提宗弟子,又回頭看了顧云裳一眼:“走吧,咱們得盡量趕在被人家宗中弟子圍毆之前完事離開。”
“圍也是圍你啊!我就系了個鞋帶而已,哪有你那麼遭恨。”
“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夫妻深吧。”
“別廢話……跟上!”
顧云裳可能確實也是知道自己兩人強闖后殿理虧,再往里面進時都已經顯得有些鬼鬼祟祟了。
不過讓姜楚略覺詫異的是,除了后殿門口為數不多的幾名守門弟子外,整座后殿當中竟是都靜謐得沒有半點人聲,仿佛了這里,就徹底與世隔絕了一般。
“二十多年了。”止步于一扇平淡無奇的木門前時,顧云裳面上難掩地閃過了一唏噓之意。
而當下意識想要敲響面前的那扇門時,屋門卻是悄無聲息地緩緩自行打開了。
依舊沒有半點多余的聲音,仿佛從兩人到了這里時,這扇門便已經是自行打開的一般。
“我怎麼覺得心里有些發?”
姜楚的腦中瞬間閃過了一個類似的場景。
早在君安城中時,自己曾去一荒僻的古宅當中去見了一名作林秦的老者。
此此景,約讓姜楚有種不祥的預隨之生出。
“隨云師父這是同意見咱們了。”顧云裳輕輕用胳膊肘了姜楚,而后率先邁步走了那座房門當中。
姜楚皺了皺眉,還是選擇了一語不發地跟了進去。
進屋之后,姜楚大致掃視了一眼中的環境。不大,但是收拾得很潔凈,而且中的陳設極為規整。
淡淡繚繞的香霧當中,有一道著灰布素樸僧的影,正背對兩人輕輕敲擊著面前的一個木魚。
但屋中并無祭拜的香案,也沒有擺設的佛龕,甚至連那一下下敲向木魚的木槌,都從未真正接到它,更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隨云師父。”顧云裳輕輕喚了一聲,而后屈單膝跪拜在了那道影的背后。
“呃……我是不是也應該跟著隨個份子?”姜楚自嘲一笑之余,也是微然屈膝準備隨顧云裳拜下去。
但就在此時,一道和而堅韌的靈煞氣,卻是似有若無地直接托住了姜楚俯下拜的軀。
與此同時,一個略顯空靈的子聲音清晰響起在了屋中:“我平生只有兩個半弟子,云裳算是那半個,所以我只能半個禮。”
“至于施主您,便不必拜我這一介貧尼了。”
姜楚聞言啞然失笑道:“那就慚愧了啊!在下初來此地,還真是沒來得及布施什麼香火錢,也不知擔不擔得起大師您一句‘施主’。”
“施主方才手替我訓教了宗中弟子,也算是施之一德了,自然是算的。”
“呃……這就很尷尬了啊!”姜楚訕笑了一聲,沒有繼續接話。
對方分明沒有咄咄相,但不知為何,姜楚總有種在氣場上徹底被制的覺。
“隨云師父,我們這次來,是有事相求的。”顧云裳依舊半跪于地上沒有起:“幾日之后,便是我們顧家的族會了。”
“聽說了。”隨云師父平靜回答道:“不久之前,我已收到了你家中送來的請帖。”
顧云裳面帶希冀之地看著的背影追問道:“那您到時會到場嗎?”
“我最近都不能離開這兒。”隨云師父緩緩搖了搖頭:“但你師姐應該會替我出席。”
顧云裳神一黯,卻終歸沒有再多請求什麼。
“你的命相,二十年前我便已經告訴你了。”
“也正因如此,你才只能在二十年后再度歸家。”
“換言之,你有這種經歷其實也有我一部分責任在其中。你如果心懷怨怒的話,很正常。”
“弟子沒有。”
顧云裳并未說“不敢”一類的謙辭,而是直接微微搖頭反駁了隨云師父的這種假設:“我既然有這種命數,便不怕任何人知道這些。”
“只是事已至此,總歸還是要在時日無多之時再來討一個答案。”
隨云師父因此而略然沉默了片刻,再開口時,緒間似乎已經出現了些許的波:“二十年了,一定還要問嗎?”
“二十年了,再不問還有機會再問嗎?”
兩人口中同時響起一聲嘆息,讓一邊作為旁觀者的姜楚竟是都為之側目地鎖起了雙眉。
“好吧,你隨我來。”隨云師父此刻輕輕放下了手中拖著的木魚,略然起看向了姜楚與顧云裳。
而姜楚在初看這個人的面貌時,竟是不由自主的為之一怔。
在他的想象當中,這位能為一宗之主的大師,即便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嫗,想來也應該是位中年的婦人了。
但此刻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卻赫然是一張俏麗到似乎只有十七八歲的面龐。
“不過在那之先,還是先骨吧。”隨云師父平靜不已地將目轉向了姜楚:“我已經好久沒有見過缺魄而活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