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沒細鹽？因為細鹽一斤貴三分錢，陸老太不捨的，其名曰過日子，然後把錢省下來給陸心蓮花。還說什麼“鹽細鹽不都是鹽？它有鹹滋味就能吃！”

嗬嗬噠，讓你好好嘗嘗鹹滋味。

“老太太，這裡麵放了豆油，你可好好吃千萬別浪費呢。浪費糧食老天爺看著可打雷劈死呢！”

陸老太把糧食給陸心蓮換細麵吃，家裡斷頓，就學著三年荒的時候給家裡吃“澱”，其實就是把玉米芯以及地瓜藤葉做進去，要是孩子嫌糙咽不下去，就這樣罵抬手就打。

這會兒麼，請你好好一下，回頭還有澱套餐伺候你呢。

陸老太被林菀連諷帶嗆，加上陸老太和陸大哥這會兒不開腔，簡直是被拔了牙的老虎。再加上裡麵有油，心裡滴啊，他們多吃點，小四和心蓮就吃點啊。

把那一碗帶著沒化開鹽粒子的菜和蛋湯強忍著全喝了。

結果碗底還剩下一些鹽粒子，林菀又給倒上一碗水，“老太太可不能浪費，都是油啊！”

陸老太渾都哆嗦了，讓我喝刷碗水？你這個壞的爛媳婦兒！抬手就潑林菀，可哪裡是林菀的對手？

林菀眼疾手快，閃就躲出去，陸老太一碗油湯就潑在自己的布鞋上。

林菀嘆了口氣，去外間吃飯，“咱們還是太窮了，老太太喝油湯沒喝夠，嫌棄水沒滋味直接潑地上。大家要努力工作，多賺工分啊。”

這一次連陸二哥都不滿，這可是油水啊，誰不是半碗兌上水，喝完了再兌上一碗水啊？老太太就這麼倒掉了，真是浪費，不喝給孩子喝也行啊。

林菀達到目的，就開心吃飯。

陸正霆把自己的蛋湯推給，讓喝。

林菀朝他笑了笑，表示自己有，讓他多吃點。

一時間飯桌上是從未有過的輕鬆。

陸大嫂陸二嫂覺得，隻要陸老太不上桌吃飯，這個家還是很平靜的，要是再也不一起吃飯就好了呢。

這也是陸明良懂事以來最開心的一頓飯，比小叔叔回來家裡改善夥食還開心！

“三嬸，我喜歡你當家。”他哧溜哧溜喝著蛋湯。陸大嫂分給他半碗，他又倒進去半碗涼白開，咕咚咕咚喝得很帶勁。

林菀笑了笑，“大人們努力乾活賺工分，不就是為了讓你們吃飽穿暖嘛。要是連自己孩子都養不好，那可不配當父母呢。”

這話可紮了家裡好幾個人的心窩子。

陸老太第一個就炸，陸老頭和陸大哥也不得勁，但是總不能跳出來反駁吧，那不是對號座說自己沒做到位？

看他們吃癟，林菀角一直揚著，別提多開心。尤其陸老太一直說乾、最苦，想吃糖卻沒有在那裡唉聲嘆氣說自己多可憐卻沒招兒。

“等我有了錢，就買糖給你們吃啊！現在錢要攢著給三叔治。”林菀大聲說著，然後跟收拾家務的嫂子們說去趟醫務室。

要去金大夫那裡借藥油給陸正霆。

陸正霆“我和你一起去。”陸正霆自從回來，視線就若有似無地黏在上，他自己還沒意識到一直以為自己很剋製，免得發現。

林菀猶豫了一下，“太黑了。”他不方便，再摔了。

陸正霆“沒事，我有數。”他把雙拐折疊回椅，然後和林菀一起出去。

他們一走，陸老太就喊道“老大，把門檻都給我拿出來按上！我x他孃的，我就不信了……”

陸二哥“娘，三弟是你兒子。”

陸老太“滾你孃的！”

鄉下房子，一般都有門檻，因為大門不會直接按在地上，會腐爛的。門下有半尺左右的空子，為了防止進東西，要安裝門檻。為了陸正霆方便，家裡門檻是拿下來的。這會兒氣得已經沒招兒沒招兒的，就開始使壞。

陸明良見他盎擔就去坐在院門的門檻上，免得他三叔回來不知道撞翻椅。

且說林菀和陸正霆出去，這兩天沒月亮，但是繁星滿天，星如薄紗灑向人間，極。

陸正霆椅左側能出一桿子，上麵可以掛一盞小小的玻璃罩燈，晃晃悠悠的，照著方寸之地也很。

林菀對他的椅無比好奇，真是奇巧呢。想推他，陸正霆卻不用，他喜歡和並排走，有一種並肩散步的覺。

林菀看他自己穩穩當當，也就不非要推著他，畢竟殘疾人士自尊心比較強。

陸正霆扭頭看，“你怎麼回來了？”他當然不敢自作多是為他回來的，畢竟也不知道家裡的事兒，但說是撿了五錢，那他更不信呢。

路上黑，林菀也不可能停下來寫字，就隨口道“擔心你啊。”

陸正霆心頭一跳，熱就湧了上來，手上作都有些慢。

林菀以為他想停下讓寫字，笑道“回來再說吧。”打了個手勢示意繼續走。

陸正霆默默地跟上，他長這麼大第一次嘗到這種滋味，陌生又奇怪，就跟得了心臟病一樣，不控製地咕咚跳。

到了大隊部他去辦公室，書記隊長等人飯後回來這裡頭，開開不正式會議，他平時會來蹭燈看書。

林菀則去醫務室找金大夫。

金大夫一個人，醫務室旁邊是他宿舍，他有時候自己做飯，有時候就拿去誰家搭夥蹭飯，日子過得有些邋遢。林菀來的時候，他正躺在門口一張破木板床上，煤油燈掛在樹枝上，他則翹著二郎晃悠著腳丫子，扇著打扇，裡還哼著什麼。

林菀和他打招呼。

金大夫也不問怎麼突然來了，也不閑聊什麼時候上班鼓勵之類的，讓自己隨意。

林菀去找了一瓶跌打藥油，活化瘀的，正好對陸正霆的癥。

“金大夫我拿去一下，明天送回來。”

金大夫打了個響指表示同意。

林菀去找陸正霆。

乾部們在大房間說話開會，陸正霆在會計室。

會計室是整個大灣村最重要的地方，門窗都格外結實，全都上鎖，裡麵的重要檔案、公款等都所在鐵箱子裡，櫃子和桌子上的屜也都是很結實的木頭，各自上鎖，房門也有兩重鎖。

所以陸正霆的私房錢藏這裡，簡直萬無一失。

林菀過來找他，他遞給林菀一個小摺子，上麵寫著活期儲蓄存摺，這時候鄉下都是存在信用合作社裡。

他又遞給林菀一枚小小的私章，還有一張長期介紹信，上麵有他的手印和簽名。

林菀驚訝道“這是什麼？”

陸正霆“以後補助全存在這上麵，用印章和介紹信去取。”原本分給老太太的那份，也不會再分出去，全在這裡。這件事並不是他今天決定的，而是在陸正琦逃婚，林菀迫於形勢嫁給他的時候就決定了。他已經寫了信，要求將補助都匯在他自己的這張存摺上，用這筆錢給林菀當補償。

林菀一怔“給我？”之前那麼說是為了氣老太太，讓陸正霆把錢留下以後養老用的。

陸正霆點頭，“我沒什麼機會用錢，你有事做，拿著有用。”

他覺得自己有點不夠明磊落，他知道林菀不貪他錢，如果他把錢給，就會對他多一層聯係。有這種聯係，也許等陸正琦回來，也不會立刻離開他。

他搞不清楚自己是什麼心理，索也不去想，因為現在他心裡被什麼充盈著酸酸甜甜的。

林菀想了想，就拿紙寫“就當你出錢我出力，咱們乾點什麼，以後賺錢扣掉本錢，利潤咱倆對半分。”

陸正霆黑眸深幽，裡麵有，“行，你當家。”

林菀水亮的眸子都笑彎了，在昏暗的燈裡格外明艷人，“你可真招人疼。”差點手去他的頭，好歹著忍住了。

尋思自己沒地方存錢，不如給陸正霆收著，需要的時候再管他拿。

陸正霆自然沒意見，他有一種兩人過小日子的覺，心裡甜的。

因為林菀中途回來，讓他被生生掀開瘡疤都不覺得難過。有人關心、有人惦記，這種覺，很溫暖。就如同一冉冉升起的暖，把他心頭的黑暗一點點地驅散。

他忍不住心頭的悸，說了一句，“明天我陪你回孃家吧。”

雖然不能走，可他忍不住。

他握住椅，線繃，不讓自己說出反悔的話，黑眸卻張地盯著。

林菀依然是那個態度，“路不好走，你去的話多累呢。還是以後再說吧。”寫了幾個關鍵字，差不多他就看得懂。

路不好走，他椅不方便，繞路太遠，他太累。

婉拒，雖然在意料之中，他還是有點失落。想起周自強騎著自行車，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曾經他也能騎自行車的時候，可那時候他不認識。

林菀說給他藥油。

陸正霆“回家洗洗再。”

林菀就帶著藥油和他回家。

拐進衚衕的時候，他又掙紮了一下，“我可以借驢車的，車小，一般路都能走，衚衕也能進，驢很溫順，你趕都聽話的……”

他怕拒絕，就一直說理由，然後他看林菀笑起來，說“好吧。”

林菀點頭說了好吧，就見陸正霆歪頭看，黑夜裡燈昏暗，籠著他拔的姿，照著他白皙俊的臉龐，他的眼裡有笑意流淌。

他可真好看啊！

忍不住調戲他，“你這麼俊，不要隨便看我，我會忍不住心的。”

然後陸正霆的眼睛就更亮了，簡直亮得人，看得林菀心跳都快了一拍。

“三叔、三嬸，你們回來啦？”陸明良聽見靜朝著他們跑過來，“我氨譜嗣偶鰨你們可小心。”

林菀大步走上前，“真是沒點好心眼子啊。”把門檻給提起來。

陸正霆就說先去洗洗，陸明良跟著他一起，還能幫忙遞個手巾之類的。

等他們洗完回來，林菀也匆匆洗過，便讓他到西間給他藥油。

陸老太雖然不說話，卻用無比沉的眼神打量他們，似乎在尋找什麼證據一樣。忍不住譏諷，“都勾搭一起了，就趕一個炕，別假正經！”

林菀倒是無所謂，陸正霆過來一人一邊也沒什麼。相信他是正人君子，不會對乾啥的。看向陸正霆的眼神坦坦，比劃比劃，指了指炕，“你晚上可以在這裡睡。”

明澈的眼神讓陸正霆不敢有任何想法，他果斷搖頭。

林菀也不知道他顧忌什麼，尋思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畢竟不是真夫妻，孤男寡一個炕的確不大好。

晚上想通999，結果它打了個哈欠“今天真是累死我了，還要著修復係統，就不夜聊了，宿主麼麼噠晚安。”

林菀“……”餵你醒醒，你不是人啊！

第二天林菀惦記回孃家一早就醒了，下地就看到陸正霆拄著雙拐下了炕，坐上椅穿鞋子。

他看到林菀，朝打招呼，“早啊。”

林菀笑了笑，也說早。

陸老太要睡覺的，忍不住罵道“早個屁，滾蛋，別耽誤我困覺。”

沒人理。

林菀打水和陸正霆一起洗漱，然後他去借車，則收拾一下。

“啦啦啦，宿主要帶小霆霆回孃家啦。小霆霆好開心喲~~”

林菀“我瞅你更開心，我問你，你是隻繫結了我嗎？”昨晚也不知道誰說自己累死了不陪聊。

999“當然！爸爸你有什麼懷疑嗎？嚶嚶嚶，宿主懷疑我劈，小9明明這麼專一。”

看它那麼開心的樣子，林菀就忍不住多逗它，把小39懟得一早上嚶嚶嚶個不停。

最後999“對不起，係統掛機中，請稍後再撥。”

林菀“……”你這一修復，學了些什麼本事？

陸大嫂也喜滋滋地起來，昨晚吃得好，看著老太太老頭子吃癟又心好，腳步都輕盈得很。

陸大哥瞪了一眼，“別抖擻，渾沒二兩沉，你娘眼眶子，小心捱揍。”

陸大嫂一個趔趄，卻終歸沒敢頂，隻敢心裡暗暗地模仿林菀懟回去的樣子老婆子那眼珠子是瞎得，了又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