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話跟我說?東財?”
魏銘走到菜園邊,朝黃瓜架下的東財招手,“沒旁人,你出來說話。”
東財探頭探腦瞧了半天,這才小心走了出來,“木子哥。”
“你有什麼話,跟我說便是。”魏銘見他一臉為難,抿著想說又不敢說的,心下一轉,問道:“是不是你婆讓你過來的?”
東財一聽這話,臉一,“木子哥你都知道了?”
魏銘一看猜中了,又問:“你婆讓你盯著我們?”
東財見他連連猜中,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了,小子一垮,“我、我真不想來,是婆非讓我來的,說看著你們出門,就趕說給我真不想來,木子哥!”
這下魏銘都明白了,他見東財垮著子往下,連忙道:“沒事的,你別在菜地里了,進院子喝口水。”
東財聽得一愣,他是沒想到魏銘還能讓他進院子喝水,這邊怔怔地跟著魏銘走了幾步,忽的又想起了崔稚昨天警告他的兇狠樣,“不,不,我不去了,不去了!”
“怎麼了?我們一時半會不走,你又回不了家,在地里不熱不嗎?黃瓜藤上可沒有瓜。”魏銘笑著打趣。
東財卻笑不起來,皺著臉,“翠枝姐在院里,我敢不去。”
魏銘聞言一笑,原來是那丫頭把東財嚇著了。也難怪,當時那地流氓的橫樣兒,東財這麼點子小孩,當然害怕。
他拉了東財的手,“無妨,就是說說,你今日來報信,要是知道了,才高興呢!”
好像是這麼個道理,東財聽了沒再抗拒。菜地里一顆菜都沒有,日頭都快把他曬禿嚕皮了!
這邊魏銘領著東財進了院子,舀了一碗水給他喝,轉往崔稚。
崔稚正把著小乙的手在地上寫畫,說一,就畫下一豎,說二,卻畫了半個圈又拉出一橫。
魏銘站過來,擋住頭頂的日頭,落下一片影子,崔稚和小乙同時轉頭看來。
“哥哥!”小乙喊他。
“你過來做什麼?”崔稚倒仰著頭問。
魏銘把東財和老朱婆的事說了,“我看東財怕你,你別去嚇唬他了。”
“哈,”崔稚笑了一聲,“看樣上次沒白白裝惡人,這下起作用了。東財這孩子,也乖得。”說著還去哄小乙,“回頭姐姐給你買來甜糕糕,分東財一個好不好?”
小乙用樹枝寫畫的認真,乖乖道:“好。”
“真乖!”崔稚小乙的腦袋,又問魏銘,“你打算怎麼辦?要不要坑老朱婆一把?”
魏銘看看蹲在墻角的東財,“算了吧,東財也是朱家人,這孩子好,別弄得他回家挨了揍。”
“要是不出手,東財回家,首先就沒法代。所以要通過他的口,把老朱婆坑到路上來,然后再懲戒一番,免得總是不安好心。不過當然了,不來最好,說明還有點良心,那坑也就無從談起了。”
崔稚說起理由來,那是有理有據,讓人覺得不是坑人,而是為人家著想一樣,魏銘不笑著搖頭,同叮囑道:“小懲大誡一番即可。”
“知道了,知道了!”崔稚應著,低頭拉著小乙的手,“你哥哥是大好人,咱們都是大壞蛋!”
魏銘輕笑出聲。
日頭漸漸西落,半邊群山包圍的綠庭村炊煙裊裊,到了吃補食的時間。
貧窮的古代農村,一天就兩頓飯,上午朝食,下午補食。只有崔稚悄悄惦記著,等到生活富裕了,還是一日三餐來得習慣。
這會兒,魏家院里的人了起來,田氏開始收拾灶頭做飯,溫家人和魏銘一起清點賬冊和鹽,崔稚過去看了一眼,見諸事條理清楚,便當起了甩手掌柜,拉了小乙往涼下耍玩。
從昨日晚上到今日下午,一共收了二百多斤的鹽,有些人家鹽結塊比較厲害,但是魏家還是收下了,只要是沒摻了旁的東西,后面或翻曬或涼存放都可以。
魏家在村里名聲尚好,又有溫家人辦事妥帖在旁相助,好些原本只是來瞧瞧真假的人家,也都信了,便是拿著賭一把的心態,也把家里的余鹽提了過來。
這其中,還是崔稚先到先得的口號起了作用。
但是即便如此,離著一千多斤還遠的很。崔稚和魏銘商量了一番,魏家地方小,和盛家易也不方便,便承諾再多給溫家些糧食,先把鹽一車一車運到城里,暫存溫家。
現下吃完補食,天還早,趁著這會搬運,還能趕在太下山前到縣城。
這都是計劃好的,畢竟盛家那邊,崔七爺不能出面,兩個小仆再不面,盛家還以為是上當騙了。
崔稚親自看著灶,思量著這些事,小火慢慢燉著米湯。雖然這距離的理想米湯,米還不夠,可為了湯盡量粘稠濃香,把火候控制好也是的。
崔稚手里拿著柴棒,小心地伺候好這一鍋湯,火小了就加點柴吹兩口,火大了就拽出來半柴火,保持小火慢燉,避免用勺子去攪湯。
到了后面才加了些鹽進去。小乙腹瀉了兩天,有點收不住,得給止瀉。
等到所有的鹽和賬目清點完,米湯也熬好了。
崔稚聞著溢出來的香氣,忽的淚盈于睫,“開局的無糧古代,終于告一段了,以后都有飯吃了!”
盛了小半碗濃稠清香的米湯捧在手里,崔稚被水蒸氣催下淚來,“可憐見的我,淚點都變低了!”
魏銘瞧一眼,看著碗中湯水,堪比從前宮里賜下的綠畦香稻粳米湯,頗為驚訝。
他見只伺候著爐灶,沒想到竟煮出這般湯水來,這是師父教的手藝吧!真真不簡單!
魏銘驚奇,旁人更是訝然。
“是不是昏了,怎麼覺得這米湯,比鮑魚燕翅還香?!”溫信把碗都干凈了。
溫傳也吃得一滴不剩,“二哥,說得好像你吃過鮑魚燕翅一樣!”
溫信嘿嘿笑,崔稚朝著看過來的魏銘,得意的一笑。
老朱婆家的這一餐,只有粟米泡水,碗里清得連飄進來的灰沫子都能看見。
東財的娘高氏看見東財小跑著回來,趕他,“上哪去了你?不吃飯了?死你!”
話落了地,東財看見老朱婆朝他瞇眼睛,他知道那是讓他別說話的意思,連忙繃了。
其實他繃上還有一個原因,魏家給了他小半碗米湯喝!
他從來都沒喝過這麼香的米湯,那香氣直往鼻子里躥,還是翠枝姐親手遞給他的。翠枝姐說他這事辦的好,不會打他的,讓他喝完回家告訴婆,他們要起了。
又能喝米湯,又能不挨揍,東財簡直覺得,這是自己過得最好的一天!
所以這邊沒等他娘高氏給他稀湯來,就先跑到老朱婆耳邊,道:“婆,他們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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