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好人”
趙絮眨著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盯著寇季,滿臉疑。
杜妃晃了晃頭,並沒有細細解釋。
寇季聽懂了杜妃話裡的意思,也沒有細細解釋。
娶公主,在其他人看來,是一步登天的事。
可是但凡想在朝中有所作為的人,沒有一個人願意娶公主。
太祖太宗在朝的時候,娶了公主,授一個駙馬都尉,還能有所作為,含金量也高。
當今家登基以後,駙馬都尉的地位就直線下降。
文臣們的地位日漸高漲,他們很自然的把駙馬都尉這種靠帶關係爬上來的人,劃到了皇親國戚一列。
朝堂上的大事,本不允許他們手。
但凡他們中間有人手,就會遭到文們集彈劾。
以寇季的背景,加上他和趙益的關係,以及家唯一學生的份,他是註定要在朝堂上有一番作為的人。
隻要他不是腦子風,他絕對不會娶一個公主,斷絕了自己的仕途。
杜妃就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才說寇季非良人。
杜妃的心思,寇季懂。
但是寇季的想法卻跟不同。
娶一位公主,會斷絕仕途,他不太在乎。
他隻是單純的對趙絮沒想法。
趙絮今年才六歲,還是一個小蘿莉。
對於他這個擁有著年人靈魂的男人而言,更像是一個兒,而非婚配件。
“他們兩個就給你了,有個磕著著的,唯你是問。”
楊妃丟下了這句狠話,帶著杜妃離開了。
趙益、趙絮的目齊齊落在寇季上,直直的盯著他。
寇季乾笑道“你們看著我乾嘛”
趙益氣哼哼的道“寇季,剛纔在小娘娘麵前,你表現的怎麼那麼不堪。虧我在小娘娘麵前把你誇的天花墜的”
趙絮歪著小腦袋,一個勁點頭。
寇季張了張,想解釋幾句。
可話到了邊,他發現自己沒辦法解釋。
因為任何一個話頭,都容易引到昨晚的事上。
楊妃特地過來給他下了封口令,他要是還把昨晚的事講出來,一頓皮之苦,在所難免。
被殺頭是不可能的。
僅僅因為一點小錯,就殺了宰相之孫、朝廷命,那滿朝文武都得炸鍋。
到時候別說是楊妃了,就算是趙恒臨朝,也得給滿朝文武一個代。
別看趙恒之前殺的兇殘,沒人阻止。
那是因為那些人該死。
他們不僅謀害了趙恒,也間接的謀害了朝堂上的多數重臣。
仙丹不止趙恒一個人吃了,朝堂上的大多數重臣,或多或都收到過趙恒賞賜的仙丹。
在這件事上,朝堂上的重臣都是害者,所以對那些人沒有一憐憫之。
可是要殺寇季,那就不同了。
雖說寇季並不是進士出,可他有了家唯一學生的份,已經彌補了這一點。
他算是正經八百的了員係。
沒有一個合理的殺頭罪名,就寇季的話。
滿朝文武都不會答應。
寇季沉了片刻,瞥了趙益一眼,嘆息道“這能怪我嗎你昨日去了楊妃宮裡,一待就是半天一夜。你不在宮裡,那群死太監就不給東宮送飯。
我要不出去點吃的,可能會被死。”
趙益和趙絮聽到這話,愣住了。
楊妃留下的宦中,有人話道“咱家就算三天不吃,也不會死。寇侍讀這話有些誇大了吧”
寇季瞥向他,冷笑道“依你的意思,我在誆騙太子那你說說,我昨夜沒去膳房,去了哪兒”
那宦張了張,沒敢說出實話。
他顯然知道。
寇季說出實話,不會死。
可他要是說出了實話,一定會死。
而且還會死的很慘。
“是咱家失言了”
寇季撇撇,冷哼了一聲。
趙益愧疚的道“是我的過失,害你肚子了。”
“那還等什麼,快讓人傳膳吧了”
寇季是真了,從昨日跟陳琳離開東宮以後,一直到現在,粒米未進,心裡的發慌。
他這正在長期,一頓也不得。
“傳膳吧”
趙益轉吩咐宦。
宦苦著臉道“殿下,您剛在楊妃娘娘宮裡用過膳了”
趙益瞪起眼,“讓你傳膳你就傳膳,哪來那麼多廢話。本宮是指示不你們嗎”
宦聞言,嚇了一跳,“奴婢有罪,奴婢有罪”
趙絮學著趙益的模樣,手叉腰,喊道“讓你傳膳你就傳膳,哪來那麼多廢話。我是指示不你們嗎”
宦嚇的差點趴在地上,苦著臉哀嚎道“哎呦,兩位小祖宗,奴婢這就命人傳膳。”
“快快快傳膳,傳膳”
他轉過頭,就吩咐後的其他宦。
沒過多久,一桌味就出現在了寇季眼前。
趙益和趙絮都吃過了,所以宦特地讓膳房給他們準備了兩碗湯羹。
宦知道寇季一個人要獨食,所以耍了個心眼,沒讓人幫他嘗毒藥。
他隻讓人把趙益和趙絮要吃的東西嘗了一番。
寇季滿不在乎的吃完了桌上的飯食。
宦的壞心思,反倒讓寇季吃了一桌熱騰騰的飯食。
至於飯菜裡會不會有毒,寇季一點兒也不擔心。
趙恒剛殺了一批下毒的人,手段還那麼狠,這個時候再有人頂風作案的話,那就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
雖說趙恒已經暈厥,可劉娥絕不會手。
寇季吃過以後,讓人清理了桌麵。
他陪著趙益和趙絮在東宮裡玩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今天是那個先生授課”
趙益側頭道“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三日之,沒人授課。”
寇季吧嗒了一下,“好吧”
沒人授課,就意味著劉亨等人不能進宮,他就沒辦法得知宮外的訊息。
趙恒一口氣殺了數千道人,數位趙氏宗親,這其中產生的風波,不是一時三刻就能平息的。
皇城上的鼓聲還沒有停歇,這說明玉清昭應宮裡的人還沒有死完,裡麵的火也沒有熄滅。
一個龐大的宮殿群被點燃,數千道人置其中,不是一晚上就能燒乾凈的。
之前他以為皇城上的鼓聲是禮樂,如今才明白,那鼓聲大概是為了掩飾玉清昭應宮裡的哀嚎。
用鼓聲,掩飾了玉清昭應宮的慘劇,同時又用鼓聲,告訴了城外百姓,皇宮中在舉行一場盛典。
至於那沖天的火,大概會被解釋祭祀神明所點燃的神火。
“殺人的同時,還迷了百姓,手段雖然簡單,卻有奇效。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
寇季坐在東宮門前的石臺階上,喃喃低語。
趙益正陪著趙絮在院子裡折柳。
一個清瘦的影,著一緋的服,從東宮門口進來,緩緩踱步到了寇季前。
他聽到了寇季的話,低聲道“談不上迷百姓家此舉,殺伐過甚,百姓還是不知道為好。”
寇季側頭,看到他,愣了愣,起拱手道“下寇季,見過大人。”
緋服,隻有四品,以及四品以上的員纔可以穿。
毫無疑問,眼前的這個人,是四品。
寇季已經猜出了他的份。
能夠出現在東宮的,除了一些教授趙益的先生外,剩下的基本上都是東宮屬。
而東宮屬,寇季大多都見過。
唯有一人他沒見過。
左庶子,晏殊。
晏殊瞧著寇季,緩緩點頭,道“不必多禮”
頓了頓,他又唏噓道“要論手段的話,你的手段遠比我高明。你隻是張了張,就讓上萬人命隕。而我絞盡腦,纔想出了這麼個掩飾殺伐的法子。”
寇季一愣,沉道“以鼓聲掩蓋玉清昭應宮哀嚎聲,是你想出來的”
晏殊瞥了一眼寇季,淡淡的道“不然你以為我這個左庶子是怎麼來的真的是靠你祖父賞識我不到三旬,居四品,若是沒有功勞傍,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寇季緩緩點頭,又道“你擢升左庶子多日,為何今日才來東宮”
晏殊一愣,似笑非笑道“你在質問我”
寇季搖頭道“隻是好奇”
晏殊嘆息一聲,沉了許久,看向寇季道“我說我是來避禍的,你信嗎”
“避禍”
寇季皺起眉頭,疑問道“朝堂上發生了什麼”
晏殊意外道“為什麼你會覺得,是朝堂上發生了什麼,而不是仙丹有毒的事牽連到我”
寇季翻了個白眼。
晏殊失笑道“也對也對,我真要跟仙丹有毒的事有牽連,現在就不可能活著。既然你猜到了朝堂上有事發生,那我就告訴你。”
晏殊收起了笑臉,淡淡的道“皇後正式坐鎮資事堂了”
寇季愕然道“這不可能吧”
晏殊唏噓道“楊妃和杜妃了家寢宮以後,皇後就出現在了資事堂。你祖父和李相公,當即請奏,讓太子監國。
皇後卻以太子年,家許代為理政為由,推了過去。
你祖父和皇後吵了一團”
寇季愕然,追問道“皇後贏了”
寇季之所以會這麼問,倒不是不相信寇準。
而是晏殊說,劉娥正式坐鎮資事堂了。
有這句話在前,寇準和劉娥發生了爭執,很有可能就是劉娥贏了。
劉娥若是沒贏,晏殊也不會說這話。
然而,讓寇季沒料到的是,晏殊居然搖了搖頭,道“丁謂贏了”
“丁謂”
這個答案讓寇季很意外。
晏殊嘆息道“是啊丁謂贏了。本以為仙丹有毒的事,丁謂會有所牽連,可查到最後,才發現,丁謂並不知道此事,隻是跟道人們相莫逆。
家默許了你祖父收繳丁謂的權力,清除了丁謂黨羽,算是給了他一個教訓。
丁謂眼看就要在你祖父打下,退出朝堂。
可沒想到,他背地裡居然跟曹利用聯手在了一起。
今日朝堂之上,在你祖父和皇後爭吵之季,他開口幫皇後說話,曹利用也跟著幫腔。
你祖父非但沒討到便宜,反而被丁謂搶走了一個侍郎的位置。”
寇季皺眉道“家現在生死未卜,他們就開始爭權了”
晏殊認真道“現在不爭,什麼時候爭一旦家總之,塵埃落地以後,再爭權,那就晚了。”
晏殊很想說一句,一旦趙恒駕崩,趙益登基,一切就了定局,再爭權就晚了。
可直言趙恒駕崩的話,他不敢說,也不能說。
“哎”
晏殊嘆息一聲,道“這就是朝堂,這就是場”
寇季皺起眉頭,沉聲道“我猜到了家重病以後,會出現爭權,隻是沒料到出現的這麼快,這麼早。”
晏殊點頭道“就是因為太早了,看不誰會輸,誰會贏,所以我纔到東宮來避禍。”
寇季眉頭皺的更,“你不打算幫我祖父”
晏殊聞言一愣,沉聲道“我留在東宮,就是在幫祖父。皇後縱然左右推,可太子監國,卻是遲早的事。我必須留在東宮,幫著太子,不能讓太子被皇後或者丁謂掌控,為他們的口舌。”
“我信你個鬼”
寇季遲疑了一會兒,仔細打量了晏殊一番後,心裡罵了一句,恨不得啐晏殊一臉。
別人聽了晏殊這話,或許就信了。
可寇季卻不信。
為何呢
因為史書上記載,劉娥在趙恒駕崩以後,能夠垂簾聽政,並且一步一步走到臺前,就有晏殊的功勞。
若非晏殊建言劉娥垂簾聽政,幫劉娥搭了個臺階,劉娥如何能夠走到臺前
正是因為寇季知道晏殊以後會做什麼,所以他纔不信晏殊的話。
他仔細思考了一下,就猜測到了晏殊到東宮真正的深意。
他剛才那句話,說的真切。
可反過來想,他何嘗不是在幫劉娥和丁謂
他能幫著太子,不讓他為劉娥和丁謂的口舌;他也能幫著太子,不讓他為寇準和丁謂的口舌;他同樣能幫著太子,不讓他為寇準和劉娥的口舌。
三方下注,一方也不得罪。
不論那一方得勢,他都有功勞。
當真是好算計
晏殊啊晏殊,我看錯你了。
你的詞不錯,可人太差
原本寇季還想結識晏殊一番的,可知道了晏殊的盤算以後,他不想搭理晏殊了,甚至還想遠離他。
寇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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