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季一臉驚愕的盯著陳琳。

“你真的伺候了家多年”

在此之前，陳琳可是口口聲聲的說自己效忠的是家的。

如今家死了，他非但沒有傷心，反而還慶幸

難道他是第二個周懷正

陳琳似乎看出了寇季的心思，他兇狠的瞪了寇季一眼，咬著牙，低聲道“有些人活著是在罪，死了反而是一種解”

寇季一愣，聽懂了陳琳這句話的意思。

趙恒活著的時候，不僅得忍癱瘓在床的病痛折磨，還得忍渾劇毒的侵蝕，還得忍朝裡朝外、明裡暗裡的勾心鬥角。

對他而言，活著就是在罪。

死了反而是一種解。

寇季想通了其中的關節，緩緩點頭，“也對”

陳琳盯著寇季，幽幽的道“知道咱家為何在這個時候現見你嗎”

寇季疑的看向陳琳。

陳琳盯著寇季，冷聲道“你弒君了”

寇季眉頭一挑，愕然道“你胡說八道，這種話可不能說，會死人的。”

陳琳冷哼道“別人都以為，周懷正叛，是他自己的心思。但是咱家卻知道，這裡麵也有你的影子。”

寇季辯解道“我什麼也沒乾，我隻是讓你給他傳了一句話。他心裡要是沒那個心思，我就算說再多的話，也無用。”

陳琳咬著牙，狠的道“也許沒有你那句話，他這輩子也不可能叛，他或許會把叛的心思帶進棺材。”

寇季撇道“就周懷正今天那種魚死網破的架勢，你覺得他會把這種心思帶進棺材”

陳琳被寇季的話懟的說不出話。

寇季見此，繼續說道“再說了，就算我有錯，那你也逃不了。我把話傳給了你，你完全可以不傳給周懷正的。可你最後還是傳給了周懷正。這說明你也有同樣的心思。”

陳琳瞪起眼，低吼道“咱家沒有”

寇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陳琳咬了咬牙，瞪了寇季一眼，低聲道“皇後對太子的管束，越來越嚴了。咱家也是不想看到太子被皇後掌控。”

寇季攤開手道“這件事上，你我都有參與，你我都有錯，但你我的初衷都是好的。以後我們就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如何”

陳琳盯著寇季，沉聲道“這件事，錯不在你我，錯在劉娥。若不是有掌控太子，獨攬朝綱的心思，咱家跟你，都不會出手。

這件事，咱家可以不管，也可以不說。

但周懷正今日在皇城下的那些言辭，咱家必須跟你好好說道說道。”

寇季愕然的看著陳琳，驚訝道“你不會以為，周懷正的那些話，是我教的吧”

陳琳瞇起眼，質問道“難道不是嗎”

寇季又好氣又好笑的道“他口中所言，多是宮中辛，我從哪兒知道去”

陳琳口而出，“你祖父”

陳琳話還沒有說完，寇季就蠻橫的打斷了他的話，喊道“我祖父真要是想把宮裡的辛說出去，會等到現在”

陳琳一愣，仔細想了想，還真是這麼個理。

劉娥非太子生母這件事，隻有極數人知道。

而這極數的人，這些年一直都在守口如瓶，一個字也沒過。

寇準真要是想把這件事說出去，確實不用等到現在。

他完全可以在之前，他跟劉娥爭權的時候，丟擲這件事，一舉擊潰劉娥，甚至還有可能藉此扳倒劉娥。

那個時候，寇準都沒說。

那麼今時今日，寇準自然也不會說。

所以，周懷正在皇城下說出這樁辛，肯定不是別人教唆，而是他自己的決定。

陳琳皺著眉頭，繼續質問道“那周懷正說，總有一天，你也會學他叛，你又怎麼解釋”

寇季翻了個白眼，無語道“他說你就信你認他當乾爹了”

陳琳眉頭一橫，惱怒道“咱家是他的乾爹。”

寇季撇撇，“那他說我會學他，你就信了你怎麼這麼聽話。”

陳琳冷哼一聲，咬牙道“他要是攀咬別人，咱家或許不會信。可他說你，咱家倒是信了三分。咱家派人調查過你，從你京到現在，咱家在你上沒看到一點兒對皇權的畏懼。”

寇季微微瞇起眼，“僅憑這一點，你就斷定，我可能會效仿周懷正”

陳琳沒有任何猶豫的點頭。

寇季盯著陳琳，看了許久，突然道“我是會”

陳琳瞪起眼，目兇。

寇季盯著陳琳，沉聲道“你想殺了我”

陳琳沒有瞞，坦言道“咱家是有這個心思。”

寇季臉上浮起了一冷笑，道“那我勸你還是考慮清楚為好。我知道你是用毒高手，隨時隨地都能悄無聲息的殺死我。

但在我死之前，一定會拉上整座汴京城的人給我陪葬。”

陳琳聞言一愣，旋即不屑的道“胡吹大氣”

寇季咧笑道“你見過瘟疫嗎”

陳琳臉一變，驚恐道“你能掌控瘟疫”

寇季看著他，笑道“我有辦法讓它隨時隨地的到來。而且還沒人能驅逐它，包括我。”

陳琳聽到這話，心頭狂跳。

瘟疫有多可怕，沒人能比他更清楚。

他小時候就是從瘟疫堆裡爬出來的。

一旦瘟疫降臨，那死的可就不是一兩個人，那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死。

朝廷應對瘟疫唯一的方法，就是把患有瘟疫的城鎮封鎖，一把火燒掉。

除此之外，朝廷沒有其他辦法能夠應對瘟疫。

所以當陳琳聽到了寇季能夠招來瘟疫的時候，渾都在哆嗦。

“咱家現在就殺了你”

陳琳怒吼著。

寇季毫沒有在意陳琳的威脅，而是淡然笑道“我勸你也別胡吹大氣。我祖父剛被家賜予了攝政的權力，你殺了他的孫兒，你猜他會怎樣

是殺了你，讓你給我陪葬，還是搭上更多人。”

陳琳咬著牙，怒聲道“你有作的心思，是個危險的苗頭。”

寇季上下打量了陳琳一眼，不屑的道“稚你有證據嗎僅憑你們幾個死太監的話，能取信於人嗎我還說你跟周懷正是同黨呢，你就是周懷正那廝埋在宮裡的釘子。”

“你”

“你什麼你”

寇季瞪著陳琳。

陳琳氣咻咻的盯著寇季。

許久以後。

寇季才心平氣和的看著陳琳道“我以後會乾什麼，誰也說不準。但我可以跟你保證，我不會傷害太子。我會不會效仿周懷正，完全取決於劉娥。

一旦劉娥權傾朝野，挾天子以令諸侯，那我到時候就不得不這麼做。

不僅我要做，你還得幫我。

你我誰也不願意看到，太子為一個傀儡。”

寇季這話，說到了陳琳心坎裡。

說到底，不論是陳琳還是寇季，其本目的，都是為了幫助趙禎。

但陳琳對寇季有氣，同時對寇季能招來瘟疫充滿了提防，所以對寇季，自然沒什麼好臉。

“哼”

“周懷正曝出了宮中的辛，你覺得皇後還能穩穩的在後位上坐下去嗎”

陳琳不屑的質疑著。

隨後又打量著寇季，補充道“咱家怎麼看，都覺得你是在為自己賊心不死找後路。”

寇季瞥著陳琳，晃了晃腦袋，幽幽的道“你也太小看皇後了”

陳琳一愣，追問道“咱家怎麼小看皇後了”

寇季指著城外忙碌的軍將士們，道“今日這種場麵，無疑是一場兵諫，在這種況下，周懷正還曝出了皇後非太子生母。饒是如此，家都沒有廢除皇後的後位。如今家駕崩了，皇後占著大母的名分，又有家賜下的攝政之權，誰又能把從後位上驅逐下去”

陳琳指著城外，咬牙道“明日，皇後非太子生母這件事，必將傳揚出去。到時候朝野上下，勢必會找皇後要一個說法，說出當年借腹生子的真相。

到那個時候，還有什麼臉麵在後位上坐下去”

寇季譏笑道“為何坐不下去家一力承擔了借腹生子的事，完全可以順勢推乾凈，說是家給下了封口令。

家不讓說，能如何

如今家已經駕崩了，要是非這麼說，誰還能追著家去對質不。”

頓了頓，寇季又道“就算認下了此事，那又如何終究是家冊封的皇後，太子的大母。縱然太子生母可以走到臺前，依然威脅不了的地位，太子見了，依舊得稱呼一聲大娘娘。

要是賴在後位上不走，你有什麼辦法把趕下去你又有什麼資格把趕下去”

陳琳聽到這裡，已經信了寇季的話，可他仍舊不死心的辯解道“朝野上下的員會彈劾會彈劾到沒有臉麵待下去”

寇季臉上譏諷的笑容更濃了，“你比周懷正還稚你當手裡攝政的權力是擺設隻要有攝政的權力在手，可以隨時讓那些彈劾的員，離開朝堂。

還可以藉此，招攬一大批可以為所用的員。”

陳琳咬牙道“不是還有你祖父嗎你祖父也有攝政的權力”

寇季沉了片刻，嘆氣道“我祖父是有攝政的權力，可他這個攝政的權力，隻能製衡皇後，卻不能罷黜皇後。

也就是說，隻要皇後賴在後位上不走，誰也那無可奈何。”

“哎”

寇季又嘆了一口氣。

趙恒對劉娥，真是太優厚了。

優厚到，臨死的時候，還給皇後披了一層金。

“他一點兒也不怕皇後君臨天下嗎”

寇季心裡嘟囔了一句。

陳琳臉晴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沉了許久，盯著寇季道“咱家差點被你騙了。你祖父拿皇後無可奈何。皇後同樣也拿你祖父無可奈何，因為他手裡沒有罷黜你祖父的權力。

既然如此，你就不該生出作的心思。”

寇季盯著陳琳，像是看一個白癡一樣，道“說你比周懷正稚，你還不服我祖父多了六十了皇後多了，五十一

我祖父已經癱了，劉娥呢”

“康健”

陳琳咬著牙，說出了這四個字。

寇季的話，陳琳聽明白了。

寇準活不了多長了，可劉娥卻還能活很長一段時間。

隻要劉娥熬死寇準，就能獨掌朝綱。

寇季不再搭理陳琳，邁步離開了皇城，去了宮裡。

寇準邊需要他伺候著。

剛才為了安趙禎，他把寇準給了一個宦。

如今趙禎走了，他自然得把寇準從宦手裡接回來。

宮裡的人，他都不放心。

寇季一走，陳琳站在原地，思量著寇季的話。

許久以後，他抬起頭，看著寇季離開的地方，低聲道“你倒是提醒了咱家讓咱家記起，你今年才十六歲你肯定會被那兩位活的更長你的威脅自然也是最大的咱家會盯著你的一直盯著你你太危險了”

“當啷”

一聲脆響，驚醒了正在自語的陳琳。

陳琳猛然回頭，看向了聲音傳來的地方。

“誰”

一道影從地上竄了出來，邁開就往城頭下跑。

陳琳盯著那道影，臉上閃過一道狠，“咱家收拾不了寇季，咱家還收拾不了你了。聽了這麼多辛，還想活著嘿嘿嘿”

陳琳沉的笑著，等到那影跑到了百米開外的時候，陳琳從袖口取出了一個小小的機括，機括上搭著一短箭。

陳琳瞄準了那道影，扣了機括，機括震，短箭飛出，一下沒了那道影的後心。

那道影又跑了兩步，一僵，栽倒在了地上。

陳琳收起了機括，緩緩的走到了那道影前，翻過他的，從他腰間摘下了一塊腰牌，收到了袖口中。

隨後他從腰間取出了一個漆黑的藥瓶，滴了兩滴黑漆漆的藥在那道影的臉上。

那道影的麵孔，以眼可見的速度變黑，隨即向全蔓延。

陳琳隨手扛起了那道影，扔到了城頭下的死人堆裡。

城頭下正在清理死的龍衛軍將士見此，也是愣了一下，不過他們並沒有多想。

剛才死在城頭上的叛軍不，還沒來得及清理。

有人把城頭上的死扔下來，讓他們一併清理，也在理之中。

等到陳琳離開以後，神衛軍的將士們登上了城頭，開始負責把守起了皇宮。

皇城上的軍將士，早在趙恒龍榻離開的時候，就被曹瑋撤走了。

他們大多數人上有傷，需要治療。

而神衛軍的人皇城，負責把守皇城，需要從門外進來，需要時間。

這期間皇城上並沒有人把守。

其安全問題，卻不需要擔心。

十萬兵馬在側，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繼續作。

陳琳也是瞅準了這個時機，才跳出來跟寇季攀談的。

而他殺死了一個人的事，無人發現。

寇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