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太宗兩朝，對百姓們很仁慈，很優厚。

往往民間有什麼呼聲出現，太祖太宗就會立馬順應民心，對朝政做出調整。

真宗趙恒繼位以後，理民間呼聲的時候，經常效法太祖太宗的做法。

因此，汴京城裡的百姓們發出呼聲，朝廷一直都很重視。

此番百姓們堵著員們的府邸，鬧著要讓員們誅妖後，員們也很重視此事。

他們群的湊在一起，為罷免劉娥而奔走。

他們也不時的聚在一起，向庭上書，甚至還在朝堂之上屢屢諫言。

然而，劉娥正在為先帝守靈，他們呼聲再大，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隻要劉娥不離開大慶殿，不出現在垂拱殿，百們彈劾的奏摺了庭就石沉大海。

以劉娥今時今日的地位，百們除了彈劾，讓自請消除後位外，沒有其他辦法。

除非他們能效法周懷正，再來一場叛。

但此前周懷正叛，為朝廷敲響了一道警鐘，寇準在總攝國政以後，對汴京城裡的佈防，重新做出了部署。

並且調任了心腹朱能，擔任皇城的守衛大將軍。

朱能可是經百戰的悍將，遠不是之前守皇城的那些將軍能比的。

有朱能守衛皇城，別說引五萬兵馬來攻，就算再多五萬，朱能依然能守住。

他在西北邊陲打了多年仗，最擅長的就是防戰。

百們彈劾劉娥無用，想效法周懷正也不能。

但他們並沒有因此消停，反而奔走的更歡騰。

他們不僅自己上書彈劾劉娥，還往京城外寄信，拉著京城外那些擔任地方大員的同窗至，一起彈劾劉娥。

一時間，百們聚了一道浪，一浪高過一浪的拍向劉娥。

隻等劉娥為先帝守靈結束以後，那最大的浪，就會洶湧的拍向。

時間一晃。

四十九日已過。

大慶殿。

劉娥看著侍宦們幫趙恒換上了新的帝王棺槨，在瞻仰了趙恒冷冰冰的容以後，劉娥讓人閉合了棺材蓋，引領著趙禎、寇季等人，向趙恒的棺槨行了三拜九叩大禮。

施禮過後，劉娥帶著趙禎往殿外走去。

走到了殿門口的時候，的腳步有些遲疑。

站在殿門口，愣了許久，最後還是在楊妃提醒下，才緩緩的過了大慶殿的門檻。

寇季在後，目睹了在殿門口遲疑的一幕。

他大概能猜到劉娥為何會遲疑。

劉娥在大慶殿，躲清靜躲了四十九日。

從夏末，一直躲到了深秋。

如今終於躲不下去了，要出去麵對百們為準備了四十九日的驚濤駭浪。

寇季等劉娥等人走後，回對著趙恒的棺槨拱手一禮，然後退出了大慶殿。

出了殿門，寇季深深了吸了一口氣。

在殿待了四十九日，前七日寇季還敢大口呼吸，到了第八日的時候，寇季就不敢大口呼吸了。

趙恒的雖然經過了防腐理，但從第八日開始，仍然有淡淡的臭味傳出來。

寇季很不喜歡臭味，聞多了，連飯都吃不下。

也就是從第八日開始，寇季再也沒搶過趙禎手裡的吃，反而拿自己的跟趙禎換菜餅吃。

吃了四十多天菜餅，寇季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蓬頭垢麵的。

寇季在大慶殿門口站了良久，才邁開了步子往外走去。

走了沒兩步，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上。

“小心點”

陳琳不知道何時出現在寇季邊，扶住了他。

寇季撐著陳琳的手，苦笑道“跪久了，雙脈不暢，多走走就好了。”

陳琳緩緩點頭，“咱家知道”

寇季看向陳琳，認真的道“我越來越討厭你了。”

陳琳翻了個白眼，沒有搭理他。

寇季為何會討厭陳琳，陳琳自己心裡也清楚。

從守靈的第八日起，劉娥、楊妃、李妃等人都有宦、宮娥，的給們送東西吃。

趙禎也有，而且負責給趙禎送東西吃的，就是陳琳。

寇季很多次都看到，陳琳的送給趙禎蛋、米粥、羹等吃食。

趙禎有心跟寇季分，卻被陳琳這死太監給攔下了。

寇季覺得這個死太監就是故意的，他明明可以多準備一份，分潤給寇季的，卻偏偏沒準備。

所以寇季才討厭他。

陳琳扶著寇季出了大慶殿的宮群，到了毗鄰東華門前的宮群的時候，撒開了扶著寇季的手。

“咱家就不送你出去了”

陳琳收回手，抱在懷裡，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

寇季瞪了陳琳一眼，邁著步子往宮外走去。

陳琳著寇季的背影，低聲提醒道“出了宮門，別坐車，別坐轎，也別就近找個地方去洗漱。就這麼蓬頭垢麵的回去，能多招搖過市，就多招搖過市。”

寇季撇撇道“不需要你提醒，我又不傻。”

陳琳讓他蓬頭垢麵的去招搖過市，有何用意，寇季心裡很清楚。

寇季在宮裡跪了四十九日，宮裡人能看到他對先帝的孝心，可城外的百姓卻看不到。

陳琳讓他蓬頭垢麵的去招搖過市，就是為了讓百姓看到寇季對先帝的孝心。

百姓們看到了寇季對先帝的孝心，自然會幫寇季揚名。

一旦寇季對先帝的孝名名揚天下，那他在場上的位置就穩如泰山。

縱然寇準以後倒了，劉娥掌了權勢，要寇季，也得問問百姓答不答應。

寇季對陳琳瀟灑的擺了擺手，邁步離開了皇宮。

剛出宮門，就聽到了一陣爭吵聲。

“放我過去，我是來接我四哥的。”

“皇宮重地，閑人不得擅闖。”

“我有宮的腰牌，憑什麼不讓我進。”

“沒有寇相的命令，誰也不能進。往後退，再前進一步，我就砍了你。”

“有膽子你就砍”

“”

伴著爭吵聲，寇季出現在東華門外。

一出門，就看到了一大一小，兩道影，撞在一起，你推我搡的，互不相讓。

“你們在做什麼”寇季盯著那兩道影，挑著眉頭問。

劉亨聽到了寇季的聲音，大喜過，他大聲道“四哥，我來接你，這廝不讓我進去。”

擋著劉亨的朱能緩緩回，大笑道“大侄子，你出來了”

寇季對朱能拱拱手道“朱家叔叔，您怎麼跟劉亨鬧到一起了。”

朱能著手，嗬嗬笑道“你這兄弟剛出現，朱某就察覺到了他懷武藝，心中就生出了試探之意。朱某跟他搭了搭手，覺得他武藝不錯。

若是給朱某調教，將來在戰場上，一定是一員猛將。”

劉亨聽到朱能這話，冷哼了一聲，道“算你還有點眼裡。”

朱能淡然笑道“可惜生錯了地方，這輩子恐怕都落不到朱某手裡了。平白的瞎了一塊材料。”

劉亨聞言惱了，瞪起眼喝道“你”

瞧著朱能和劉亨又有掐架的趨勢，寇季趕忙出聲阻攔道“劉亨別鬧了，你不是說來接我的嗎我現在都出現在你麵前了，你還有心思跟人吵架。”

劉亨聞言，對朱能冷哼道“這次放過你，下此一定要找你好好比劃比劃。”

朱能也沒客氣，笑著道“隨時奉陪”

劉亨繞過了朱能，往寇季邊跑來，朱能這次沒阻止他。

劉亨跑到了寇季前，上下打量了寇季一眼，嘆息道“守靈的日子還真不是人過的。瞧瞧你，都瘦了一圈了。

走走走，去慶芳館，弟弟擺一桌，讓你好好吃喝，把損失的都補回來。”

寇季瞪了劉亨一眼，沒好氣的罵道“你瘋了現在是什麼時候，是大喪的時候。大喪期間，不得玩樂。現在去慶芳館，不是找死嘛”

慶芳館是汴京城裡數一數二的花樓。

寇季隻是略有耳聞，但沒去過。

經過了寇季提醒，劉亨也知道自己失言了，趕忙拍拍道“是弟弟說錯話了，那咱們去樊樓如何”

“去勞什子的樊樓做什麼，要吃好的，去朱某府上，朱某府上山珍海味不計其數。”

朱能在一旁開口話。

他盯著寇季道“大侄子，你不是喜歡吃大蟲嗎朱某最近又獵了兩隻。”

寇季翻了個白眼，嘆氣道“那東西也稀罕，還是殺點為好。”

朱能聞言，瞪起銅鈴大眼睛，嚷嚷道“那東西怎麼能殺呢殺了它害人，全殺了就沒辦法害人了。”

寇季張了張，卻說不出話。

他想如何辯駁朱能的話。

大蟲，也就是老虎，在後世確實是珍稀保護，可在大宋，它隻是為禍一方的害蟲而已。

是害蟲，就得清除。

這就是朱能的邏輯。

寇季沒辦法改變朱能的思維，就隻能乾笑著推辭道“改天吧今天不合適。”

朱能一愣，上下打量了寇季一眼，似乎想到了什麼，緩緩的點點頭道“今天確實不合適”

寇季對朱能拱了拱手，領著劉亨離開了東華門。

剛到了街道上，就看到了劉亨的一幫子跟班們，抬著轎子晃晃悠悠的出現在他麵前。

寇季不等劉亨開口，就擺手道“今天不坐轎子，讓他們也別跟著。”

劉亨疑的道“為何”

寇季翻了個白眼道“我今天要是坐了轎子，那我這麼多天就白跪了。”

劉亨先是一愣，隨後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

話音落地，他就轉驅趕走了自己的跟班。

等到跟班們快要走遠的時候，他又沖上去，抓住了其中一個跟他形相仿的，拔下了人家的外套，披在了自己上。

然後湊到寇季麵前，笑道“我這個裝扮，沒錯吧。”

寇季瞧著劉亨一樸素的灰，笑著點點頭。

隨後，兩個人結伴，沿著汴京城的街道，繞了足足一圈。

等到有人認出了寇季，並且開始傳言寇季孝心的時候，寇季才領著劉亨回去寇府。

剛到寇府門口，寇季也是嚇了一條。

寇府門前的半個巷子裡，全是人。

他們有人拿著拜帖，有人拿著薦信，有人乾脆攜帶者重禮，在寇府門前，求見寇準。

劉亨瞧著寇府門口送禮的人，一臉羨慕，“什麼時候，我劉府也會這麼風這幫子人裡麵，就沒一個六品以下的。”

寇季聞言，翻了個白眼，道“你劉府要是有這般景，那你劉府離滅門也就不遠了。”

劉亨一愣，嘆了一口氣道“也對門第不同。”

寇季仔細在送禮的人群裡打量了一番，晃了晃腦袋道“走吧去後門。”

寇府門前堵滿了人，寇季不過去。

他要亮出份的話，也能過去，但這些人肯定會纏上他。

寇季領著劉亨到了寇府後門。

抬眼一瞧，後門也聚滿了人。

寇季二話沒說，領著劉亨就到了暗門所在的位置。

他也不怕把寇府的暗門暴給劉亨。

因為他知道劉亨不會害他。

劉亨真要害他的話，也不需要拿寇府暗門做文章。

寇季到了暗門前，叩了叩門。

門裡很快就傳出了叩門聲。

像是對暗號一樣，對了三次，暗門才緩緩開啟。

寇忠一張老臉了出來。

“小爺，您回來了”

寇忠見到寇季邊還站著劉亨，微微愣了一下，不過他沒有多言。

他一邊迎著寇季府，一邊笑道“老仆算了算日子，知道小爺您今天出宮，也知道您沒辦法走前後門，所以就在這裡一直等著您。”

寇季緩緩點頭道“有心了”

寇忠帶著寇季、劉亨到了四君園門口。

寇季吩咐道“去燒些熱水，我要好好洗漱一番，再讓廚房準備一桌盛的酒菜，我要好好吃一頓。”

寇忠一愣，遲疑道“小爺，您在宮裡長久沒有吃到油水，突然大魚大的吃，很容易傷腸胃。”

寇季晃著腦袋道“管不了那麼多了，快去。”

寇忠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準備離開。

寇季邁步要進四君園，剛走到月亮門下，就聽到了一陣笑聲。

他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又仔細聽了一會兒。

寇季趕忙喊住了寇忠，質問道“我園子裡怎麼會有人”

寇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