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在宮裡暢快的大笑,寇季氣的在府上直罵娘。
寇準在陳琳走了後不久,就到了寇季書房。
“老夫聽聞家已經將劉氏九族的人斬了?”
寇準進到了書房以後,找了個地方坐下,隨口發問。
寇季點了點頭。
寇準疑問,“劉亨呢?”
寇季嘆了口氣,“在押解回京的時候,遇到了黃河發大水,人和船都被沖走了。”
寇準愣了一下,撇撇,“家還真是給你麵子……”
寇季苦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寇準神古怪的道:“你一直擔心的問題,已經迎刃而解,你為何愁眉苦臉的?”
寇季嘆氣道:“條件是我的一雙兒。”
寇準先是一愣,隨後拍桌而起,怒吼道:“他想得!”
寇季坦言道:“目前隻送來了天賜的婚書,等家有了皇子,恐怕會送來小囡的婚書。”
小囡並不是寇季為閨起的名字,也非名,而是古人對小孩的泛稱。
寇準冷哼道:“他想把閨送到我寇家,讓我寇家的小崽子糟蹋,老夫絕無二話。但他想將小囡做皇子妃,老夫絕不答應。”
說到此,寇準瞪著寇季道:“你也不準答應……”
寇季鄭重的點頭。
寇準哼聲道:“皇宮就是一個是非窩,把閨送進宮,那就是去遭罪的。”
寇季十分贊同寇準的話,道:“謹遵祖父之命。”
寇準臉緩和了幾分,“既然劉亨的問題已經完解決,老夫也就不用待在府裡看著你了,你也不用窩在府裡連麵也不。
老夫聽聞,你主持編撰的音韻書籍,對我大宋推行教化十分有利。
你在府上了待了許久,也沒去編書的地方看看,下麵的人做事恐怕有些怠慢。
如今你可以出門了,就應該好好過去盯著點。”
“是……”
寇季答應了一聲。
寇準不再多言,出了寇季的書房,吩咐寇忠收拾了一下東西,又搬回了文昌學館去住了。
寇季在寇準走了以後,出了書房,就看到了寇天賜正在跟劉亨的兒子劉伯敘玩鬧。
年的劉伯敘尚不知道劉家已經覆滅,更不知道他的父親已經泯滅與人海。
他正跟寇天賜玩的開懷。
二人一人抱著一條小家犬,在書房不遠的小園子裡不停的撒歡。
如今府上養的食鐵多了,又養在一,寇天賜也不敢跑到大竹園去折騰食鐵。
食鐵經過了馴化,很傷人,但並不代表它們不傷人。
寇天賜此前折騰食鐵,將食鐵折騰急了,食鐵抬起掌就呼向了他。
多虧跟隨他的侍衛及時出手,他才倖免遇難。
侍衛因此折了胳膊,足足養了一個多月才養好。
從那以後,寇季就止寇天賜去大竹園折騰食鐵。
寇天賜真要想玩,寇季會讓人抱出幾個沒有攻擊的崽給他玩,但大的食鐵,寇季不準寇天賜接。
小的食鐵,要經常去大竹園裡抱,很蠻煩。
寇天賜就懶得再搭理他們,最近迷上了玩小黃狗。
小黃狗是從張知白府上抱的。
張知白為清貧,府上看門的家丁護院,多是一個掉牙的老仆,本防不住賊,所以就在府上養了三條家犬。
最近下了崽兒。
寇天賜在放課以後,順手抱了兩條回府。
小傢夥麵子大,走哪兒都被慣著。
有些人為了照顧他,還專門在府上養了一些奇珍異寵讓他順手抱走。
如今汴京城,還出現了一句戲言。
那就是‘寇天賜所過之,犬不留’。
張府丟了兩條犬,查也沒查,就派人到了寇府別院,找寇季要了兩條犬的賣錢。
寇季知道張知白的為人,知道他是那種一文錢掰兩半花的人,也知道他派人前來討狗錢,不是做作,就痛快的給人結了錢。
終究是他兒子下黑手在先。
不過平日裡順手牽一些小貓小狗的也就算了,要是長大一些,順手牽幾個姑娘回家,那就不妙了。
以趙禎那個子,知道了寇天賜沒婚之前就胡來,肯定將寇天賜弄到宗人府去關閉、打屁。
寇季覺得,有必要教導兒子一番。
“你們兩個,給我過來!”
寇季沖著小花園玩鬧的兩個人喊了一聲。
兩個小傢夥先是一愣。
寇天賜最先反應了過來,他拎著小黃狗的一條,在小黃狗淒慘的哀嚎聲中,提溜著它奔出了小花園。
劉伯敘倒是乖巧,回頭看了看已經跑的不見人影的寇天賜以後,抱著自己的小黃狗,一步步走到了寇季麵前。
寇季瞧著寇天賜消失的方向,角搐了一下,“我有那麼可怕嗎?”
就在寇季嘀咕的時候,劉伯敘已經走到了寇季麵前。
劉伯敘乖巧的對寇季一禮,“世伯……”
“嗯……”
寇季心中暗嘆了一聲,臉上卻不聲的答應了一聲。
他想教導寇天賜是假,真正的目的是想跟劉伯敘說說話。
劉伯敘年齡還小,又一直待在寇府裡,本不知道劉氏九族已經被誅。
他將劉伯敘從劉府上抱出來,趙禎也沒追究此事,更沒有人上門問他討要劉伯敘。
劉伯敘就像是不存在一樣。
寇季盯著劉伯敘道:“你也到了進學的年齡了,天賜已經讀了大半年書了,你也不能荒廢。過些日子,我找個時間,跟張公說一下,以後你就跟天賜一起去張公府上讀書。”
劉伯敘愣了一下,認真的道:“大娘給我請了先生,就在府上……”
寇季點頭道:“此事我知道,隻不過你爹臨時有重要的差事要辦,你兩位娘親也跟了過去。們在臨走前,將你托付給了我,我自然要督促你進學,你以後也要聽我的話。”
劉伯敘聽到這話,愣在了原地。
許久以後,眼中冒出了淚珠。
“爹……娘……”
劉伯敘很乖巧,隻是一個勁的站在哪兒冒眼淚,也沒有喊,也沒有。
寇季瞧著心疼,緩緩將他攬到了懷裡。
劉伯敘趴在寇季懷裡,哭了許久,心中的悲傷也難以緩解。
寇季不太會安孩子,隻能帶著他,找到了向家小妹,由向家小妹安他。
向家小妹安孩子倒是一把好手。
寇季將劉伯敘給向家小妹沒多久,向家小妹就逗笑了劉伯敘。
隨後,向家小妹就帶著劉伯敘去找寇天賜,沒過多久以後,一小花園裡,就響起了爽朗的笑聲。
寇季聽到了那爽朗的笑聲以後,心裡了放鬆了不。
“在府上待久了,也該去瑞聖園看看了……”
由於不是上朝,寇季也沒有換上服,直接穿著一便,就到了瑞聖園。
到了門口,亮了一下腰牌,侍衛們趕忙讓開了道路,讓寇季進了園子。
一進園子,寇季就愣住了。
往日裡冷冷清清的瑞聖園,如今變得十分熱鬧。
有讀書聲,也有吵鬧聲。
還有人影不斷的在園林中間穿行。
更重要的是,寇季看到了一些大儒,拉著維護園林的宦,在縱高歌。
要知道,在大宋朝,除了極個別重要位置上的宦以外,大部分的宦是被人看不起的。
朝中文臣們,對宦的鄙夷,更是不加以掩飾。
大儒們平日裡都不屑於跟宦們說話,更別提拉著宦們縱高歌。
或許,搞學的人,會純粹一些?
寇季懷著此心思,繞過了那些縱高歌的大儒和宦,往吵鬧聲傳來的地方走去。
臨近了吵鬧聲傳來的地方的時候,寇季斷斷續續的聽清楚了一些對話。
是兩個著作音韻書籍的員。
為了一個字的字義在吵鬧。
他們吵的是一個‘大’字。
在‘大’字的原義上,二人並沒有什麼分歧。
分歧在‘大’字的地域意思上。
其中一個員認為‘大’字在秦川一些地方,是一種對長輩的稱呼,意思同父、爹,編書的時候,應該將其寫在書中。
另一個員以為,他們著作的音韻書籍,以後要在全國通行,而不是在秦川一地,所以類似的方言,不應該出現在書中。
兩人就此吵鬧不休。
已經吵了五日。
寇季很早以前就知道,古人在著書方麵十分嚴謹。
但他沒料到,古人會嚴謹到近乎偏執的地步。
對此,寇季非但沒有覺得有什麼錯,反而十分欣。
音韻書籍,是字典的雛形。
是以後千秋百代讀書人的必讀之。
確實應該嚴謹。
寇季出現在二人麵前的時候,二人已經吵的麵紅耳赤。
見到了寇季,二人趕忙施禮。
“下見過寇龍圖。”
寇季對二人笑著點頭道:“不必多禮……”
其中一人對寇季再次一禮,道:“下二人鄙,讓寇龍圖看笑話了。”
寇季緩緩搖頭,笑道:“我們現在做的是福澤萬民的事,自然不能出一點差錯。我們現在吵的麵紅耳赤不要,隻要能填補差錯,一切都值得。若是我們因為疏忽,或者不願意計較,將一點點小差錯流出去,被人指正出來,到時候別人笑的可就是我們所有人。”
“寇龍圖教訓的是……”二人躬答道。
寇季笑問道:“我因為一些政事,耽誤了一些時日,許久不來,你們可吃好、住好?”
二人趕忙道:“有園子裡的宦和宮娥們照應,下等人吃的好,睡得也好。”
寇季笑著點頭道:“那就好……賈昌朝在何?”
“賈祭酒在園子,跟幾個大儒在議事。”
“我去瞧瞧……”
寇季邁步趕往了賈昌朝一眾人議事的地方。
一進議事的地方,就看到了一堆人正盯著一疊厚厚的紙張在發呆。
寇季略的估計了一下,足足有一尺半厚。
“這是……”
寇季忍不住出了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視。
一眾人趕忙起向寇季施禮。
有人遙遙拱了拱手,有人深深彎下了腰。
拱手的自然是那些前來參加音韻書籍編撰的大儒,彎腰的是從各調集來參加音韻書籍編撰的員。
“諸位不必多禮,我見諸位愁眉不展的,可是遇到了什麼難?”
寇季擺了擺手以後,開口問道。
賈昌朝對寇季躬一禮道:“寇龍圖如今看到的,是我們晝夜不歇整理出的音韻書籍的草本。裡麵收錄了所有的漢字,也收錄了其大致的字義,但的字義,以及音韻標注,仍在編撰中,尚沒有錄其中。
僅僅是錄簡單的意思,就如此厚重。
若是將的字義和音韻標注錄的話,恐怕會再厚三倍。
我等著作音韻書籍,是為了教化之用。
可是若達到了四尺以上的厚度,推行以後,恐怕不便於攜帶,百姓們也買不起。
最終,它很有可能會被收錄到各家富戶的藏書之中,而不是百姓們手裡。”
寇季聽到這話,有些意外。
依照大宋大部分讀書人的習慣,他們著書,本不考慮厚度的問題。
因為他們在著書的時候,從沒有想過將書送到百姓們手裡,讓百姓們觀看。
他們從一開始,針對的就是那些讀書人。
在這個讀書人稀的時代,每一個讀書人都是很值錢的。
家有薄產的讀書人不提,貧寒的讀書人,隻要不自己自暴自棄,賺一些小錢還是很容易的。
幫人抄書、代寫書信等等,都能賺取一些錢財。
所以,讀書人都有錢。
著書的時候,本不需要考慮讀書人買不買得起書的問題。
賈昌朝和一眾大儒們,能在著書的同時,將百姓們買書的問題也考慮進去,這十分難得。
由此可見,他們中間一大部分人,是真的在為百姓做奉獻,而不是僅僅為了自己名。
“諸位賢達能為天下百姓考慮,天下百姓應該拜謝諸位才對。”
寇季慨的道。
一個大儒聽到了寇季的話以後,正道:“我們著書,是為了推行教化,為百姓謀福,自然不能忽略了百姓們看到書以後的反應。
此前老夫已經派手下的門生,拿著這一疊東西出去找一些百姓們看過,觀察過了他們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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