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所有的跡象都表明,不是深度醉酒就是企圖自殺。
不喝酒,那明顯就是第二種。
厲擇良去了趟德國,他們見了面之後,寫意就開車出了車禍。幸好有人報警,還把從水裡救了起來。
暈迷了兩天的寫意醒過來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可是看到他的時候,歪著頭遲疑了下,口裡試探地問:“冬冬?你是冬冬?”那一刻的詹東圳簡直無法形容自己有多喜歡聽見這個曾被自己唾棄的綽號。
原來記得他。只是丟失了年後的記憶,還有和某個人共度的那些時。
最後那一天,開著車,對著電話淡淡說:“以前我看過一個電影,裡面的老人對男主角講了個故事,我想講給你聽的。”
“寫意!”他在電話另一頭打斷,並且下令,“你馬上停車!”
“阿衍,聽我說好不好?唯一聽我一次好不好?聽我說完。”的語氣,出奇地平靜,平靜中帶著一種絕。
“有一次,國王為兒開宴會。有個士兵在一旁站崗,看到公主經過他面前。公主是個絕佳人,士兵一下子上了公主。但卑微的士兵,怎麼配的上國王的兒?有一天,他終於設法接近公主,並告訴沒有他活不下去。公主對士兵說:‘如果你能等我一百天,且日日夜夜在臺下等我,百日之後,我就是你的。’聽了這話,士兵就在臺下等候,一天,兩天,十天,二十天……公主每天晚上都外,他都矗立終宵。風吹雨打都阻止不了他,烏停在他頭上,蜂叮他,他都一不。但是在第九十天的時候,士兵全已經蒼白消瘦,眼淚從眼眶裡流了出來,他已經支撐不住了,甚至連睡覺的力氣都沒有了。公主一直注視著他。最後,在第九十九天的晚上,士兵站了起來提起椅子,走了。”
一直以為自己說完這個故事肯定會哭,可惜眨了眨雙眼,眼眶裡居然沒有淚。電話那一邊的厲擇良沒有說話。
“以前一直弄不懂為什麼他要走,為什麼不等到第二天。而今我才明白,也許他們已經錯過最的那一刻。是公平的,如果一直付出的話也會累。那個士兵第九十九天夜裡離開的時候,公主的心是不是很痛?如果會心痛的話,那麼為什麼不在那之前就推開窗戶讓士兵進去?”
車子轉了個彎,看到了麗的萊茵河。
在心裡琢磨,這個時節的萊茵河是不是很冷呢,不知道落下去會不會很刺骨,或者落下去以後什麼都覺不到了呢。
掛掉手機前說了最後一句話。
“阿衍,在你的窗下守了九十九天的寫意累了,現在也要走了。”
“你後悔了?”回去的路上,詹東圳問。
“沒有。”寫意說,“一點也不後悔。”
一個星期以後,寫意回到A城。
路上,巍巍地打開關了許久的手機,一下子冒出來很多信息,兩三下就將信箱撐滿了。一條一條的,有未接電話的提示,還有各種各樣短信。
寫意輕輕地就按了“刪除全部”。
不想看。而且,也相信,厲擇良不會找。
他是如此驕傲的一個人。這樣騙了他,報複了他,讓他而今的境如此難堪和尷尬。如果他恨的話,那樣最好。
當這種恨意變相互施加以後,才有毅力堅持下去。
唐喬裡很多不怎麼相幹的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看寫意。
“你失蹤去哪兒了?什麼電話都不通”吳委明問。
“回老家探親。”寫意笑笑。
“聽說厲擇良……”
“大明,我給你帶了特產。”打斷吳委明。
吳委明並不知道寫意和厲擇良那些不為人知的過往,一心還想安寫意。可是,立刻被寫意岔開。
和吳委明寒暄了幾句,見喬涵敏來了,寫意便去的辦公室找,然後遞了份辭職申請。“你要走?”喬涵敏問。
“是的,給喬姐帶來麻煩了。”
“也許你只是想放個長假休息一下,我再給你十天假期?”喬涵敏挽留。“喬姐,我……”
“再考慮下,寫意。至把你手上的事做完,等我們重新招到合適的人。”喬涵敏這樣說,公事公辦,寫意只得點點頭。
本來準備了結這邊的事,再也不回來的。從此倆人的生活再也沒有集。
不過,事與願違。
下午,寫意突然接到律師電話,那律師姓邱在A城律師界鼎鼎大名。
“沈小姐,我作為厲擇良先生的委托律師,這裡有一份財產贈與合同需要你確認簽字。”“什麼贈與合同?”
《良言寫意》木浮生ˇ11——4ˇ
“厲先生一個月前在我這裡簽了一份贈與合同,贈與方是沈小姐你。”
寫意聽著那個天文數字一般的金額,呆呆地放下電話。撐住頭,不苦笑。他想做什麼?用錢贖罪?
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也許沒有人琢磨得。
遲疑了下,用手機撥他的手機,在按確認之前又改用座機打了他辦公室的電話。接電話的是小林。
“小林,我是沈寫意,我找下厲先生。”說。
“寫意?”小林怔了下,“厲先生……他不在。”
“謝謝。”寫意笑了笑,是不是他已經拒接的一切電話,讓小林擋駕?“寫意,你撥厲先生的私人號碼吧。”
寫意肯定不會照做。
從小就很倔強。遇到倔脾氣一上來,別人說東,必定要走西。無論父親還是母親,都拿沒轍。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孩子,卻一直肯聽他的話。
回家洗澡的時候,寫意一開櫃發現自己的很多日用品都放在厲擇良那裡。一直沒有回去取過。
可是,裡面有些必須的東西。
了頭發才想了個辦法,讓周平馨替打了個電話過去,公寓裡沒人接。和周平馨才飛速奔到厲擇良樓下。然後又撥了下座機,再次確認沒有人以後,寫意將門卡給周平馨,讓上去。萬一遇見厲擇良,實在不行,就說幫取東西的。
結果,周平馨上去後三分鐘,來了電話:“寫意,沒人。”
“哦,那就好。”
“你自己上來一起收拾,那麼多東西。”周平馨說。
寫意遲疑。
“上來吧,萬一厲先生回來,有我呢。”周平馨替鼓勁。
於是寫意上樓進屋。
進屋的時候,愣了下。離開幾天而已,屋子裡很多擺件都換過了。也沒多想,急急忙忙就收拾自己的行李。
收首飾時耳環落到床下,只好趴下去撈,手指一卻到個東西,刺破了手指。撿出來一看,居然是個深紫玻璃碎片。
碎片的很特別,所以寫意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那是擺在飄窗上的一個水晶花瓶,有一次寫意差點打碎它,如今卻是真的碎了。
想到這裡,寫意腦子裡電石火間明白了什麼。環視了下四周,然後回到客廳又看了下,但凡換過的擺件不是易碎就是易壞的。
這家裡估計經過一場洗劫,所有的東西,只要能摔的,都被他摔了。
寫意垂下眼瞼。難道是他明白真相的那一天?
歎了口氣。不過倒和現在他的脾氣很符合,一生氣就砸東西。以前的厲擇良完全不是這個樣子的。
走的時候,寫意將房卡放在茶幾上。帶上門的那一剎那,最後看了一眼鞋櫃上的房卡,心裡百般滋味難辨。
就這麼一聲不吭地跑到他家來拿東西,終究不妥當。寫意想了想,告別周平馨以後在路上給了厲擇良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許多下,一直沒人接,直到傳來語音提示。過了會兒,寫意剛到家,他卻撥了回來。“我是沈寫意。”
“恩。”他說。
“我剛才去你那裡取了點兒東西,不好意思,沒事先跟你說一聲。”
“恩。”他又是這個字。
“再見。”寫意說。
在說完這兩個字後,時間似乎停滯了瞬間,他頓了一下。
不知道他在哪裡,但是從電話裡聽得出四周安靜極了,幾乎能清晰地覺出他鼻間的呼吸聲。“再見。”他平淡地回了兩個字,然後掛上電話。幾乎讓人覺得方才他的停頓都是種錯覺。
寫意放下手機,將行李整理出來。卻在服堆裡看到一本兒書。曼昆的《經濟學原理》,估計是周平馨替收拾的時候放進來的。難道周平馨以為會讀這麼無聊的書?
這類型的書籍,沈寫意都是敬而遠之。
寫意苦笑著,隨手撥了下那書,書頁像扇子一下,呼呼地翻過。卻在最後幾頁瞄到幾個悉的字眼。
疑著又翻回去,隨即就看到了上面寫了自己的名字,出自某人之手,並且被翻來覆去寫了很多遍。
“寫意,寫意,寫意……”
一個接一個地在紙上重複著,越寫越潦草,頁腳有一點是上一頁的意字破了紙印下來的。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寫的,但是一定是在他們從德國分開以後。
所以,他才不讓翻他的書麼?
寫意用指尖輕輕過那些字的時候,好像他就在耳邊輕輕呼喚著自己一樣,那聲音已經了蠱毒,種在了的心中,時不時陣陣痛。
將臉深深地埋在那本書裡。
是的,騙他,一直騙他,從頭到尾都騙他,連最後那句話也是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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