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現在已經陷了恐慌之中,所有跟時疫病人有過接的人有些癱倒在地,有些痛哭流涕,有些指天罵地,所有人都像是被宣判了死刑一樣,一時間幾乎是人人自危。
清嘉面對這樣的狀況也是無可奈何,只能整日在房中翻閱醫藥典希能夠找出破解瘟疫的蛛馬跡。
這天下午撐了許多的趙家嫂子跟著亡父去了,趙寶娟理了嫂子的后事將兄嫂合葬,清嘉得了消息趕跑去找,這才剛要進去就聽見寶娟大喊:“嘉嘉,不要進來!”
清嘉依言停步,屋就傳來一陣猛烈的咳嗽聲,那劇烈程度說是撕心裂肺也不為過,心驀然一沉,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覺的一,雖然有些不能接,但的已經有了不好的預。
“寶娟,你……”
清嘉話還沒說話,嘎吱一聲門口開了,趙寶娟倚著門欄,一副病怏怏的模樣,吃力的擺了擺手:“嘉嘉,你快離得遠些。”
寶娟滿臉紅,咳嗽不止,四肢無力,幾乎不能獨自站立,清嘉看的心一慌更是被眼中的絕震懾住了。
“寶娟,別怕,讓我看看你……”的聲音里已經有些哽咽,這個子的命已經夠苦了,上天怎麼還是不放過,寶娟才十五歲啊,甚至還沒有許配人家!
“咳……咳咳……”寶娟神已經很差了,不經意間出來的脖子和手腕已經有了醒目的紅斑,眼底也有了,片更是干得宛如枯萎的花瓣:“嘉嘉,我是活不長了,你別過來,我不想讓你也染上。”
清嘉搖頭,試圖安:“你在說什麼呢,一定會沒事的,你別多想。”
一邊說一邊悄無聲息的走近,只可惜還是被防備中的寶娟發現,然后哭泣道:“嘉嘉,求你了,待在那兒,”說著的子一就這麼跪坐在門框,哀哀的說:“這輩子命真苦,做人好難啊,嘉嘉,一定要好好活著,替我多看看這天下的山山水水……”
才十五歲就要這樣離開這個世界了,還有太多太多的憾和不甘將要留下來,清嘉聽了心中酸不已,難極了。
寶娟又胡言語了一會兒,眼神更加渙散,努力留住最后一神智,向清嘉,聲音輕不可聞:“……我走了之后,不用埋了,放把火把這房子點燃,燒了吧,塵歸塵,土歸土,活著拖累別人,死了就不要再麻煩了,這樣我也好安心些。”
清嘉已經完全聽不下去了,但寶娟已經在彌留之際,道:“……死了也不要靠近我,遠遠的放把火就好,嘉嘉,對不起,要你為我這樣不祥的人料理后事,可是我能拜托的只有你了呢。”
說著說著,聲音逐漸微弱下去直到毫無聲息,清嘉知道走了,了的天空,努力的仰著頭,但眼淚還是不聽使喚的從眼角落下來。
老天,你怎麼這麼不公平,還那麼小,怎麼就不能放過呢?
清嘉遵從寶娟的愿,一把火燒掉了這小小的房子,在沖天的火焰之中清嘉像是木偶一般站著不,明明是七八月的天氣還有烈日當空,卻墜冰窟,渾都冷得發。
三哥,怎麼辦,我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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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娟的離世并沒有在村中掀起波瀾,大家都正在恐慌之中掙扎著,沉可怖的死亡氣氛籠罩著這個小小的村落。
前兩天劉婆婆也在痛苦中去世,接著又是更多人的染病,村長起先來能出來主持事,但后面看況控制不住全家更是連夜搬到其他地方去了。
于是接下來幾天就不斷有人家搬離,他有親戚的都投奔親戚去了,有些家中人丁興旺,尚有家資的就去其他地方搭房子重新開始生活。剩下的便是沒親沒故又沒多錢的人家便只有搬去山上,臨時搭個草棚,所幸正值盛夏所以還不算太難,勉強過活罷了。
隔壁張大娘的外甥在丕城做生意,所以準備去投奔,只是因為兒媳婦的月份大了不好奔波這才耽誤了兩天,但是現如今況已經是萬分急也顧不得許多了,所以便決定今天下午就走。
所有不重要的家當全部不要了,只是略微收拾了些細就準備離開了。
“嘉嘉啊,現在村子里人心惶惶的,我看是不能待了,我有一個外甥在丕城開了間瓷行,我們準備去暫住一段時間。”張大娘眼神中滿滿的都是慈:“可是大娘舍不得你啊,要不就跟我們走吧,到了丕城重新開始就好了。人活著比什麼都強,你看看這每天都死人,說不得那天就到自個兒頭上了。你現在看確實還沒什麼,恐怕再過段時間這里就沒什麼人了,到時候就想走都走不了啊。”
清嘉著張大娘,心里有一片慌,是的,這幾天村子里已經有好幾戶人家在打包行李什麼的了,在這樣的天災人禍之下大家都慌不擇路,只想著要如何保命。
可是,這樣的況又能去哪里呢?
陳母的子那樣的病弱,且不說丕城遠在百里之外就算是真到了們孤兒寡母兩人又該怎麼安頓下來,雖然張大娘好心,言語之間有要幫襯的意思,但自然是不能這樣不識相的打擾對方的,這像是什麼樣子。
可是若不走,那又該怎麼辦,時疫這樣的眼中,若是真染上了那真是不堪設想。
陳母不能有事,自己也不能有事。
“嘉嘉,聽大娘的話,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啊,這要怪也怪老天不長眼,要不然誰愿意背井離鄉的?”張大娘苦口婆心的勸:“你想想你還那麼年輕啊,若真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得了。大娘是真舍不得你,你的子這樣和,模樣又這般的好,若是邊沒個人照料,這世道這麼,誰要是起個什麼歹心,那豈不是要懊悔終生嘛。”
清嘉聽了這些話心更加松了,默默的點頭:“大娘,且讓我想想吧。”
張大娘點頭,拍了怕的肩膀:“好,你先考慮考慮,若有了決定就來知會我,真的要好好想想,我先走了。”
張大娘走后,清嘉獨自坐了一會兒轉去了陳母房里,進去的時候陳母正在小睡,但很淺所以一開門就醒過來,瞧眼眶微紅,聲道:“這是怎麼了?”
清嘉走到床邊,輕輕的將陳母扶起來靠在墊上,低低道:“娘,現在村子里起了時疫,恐怕是……”
陳母整日都在房中不問世事,乍一聽聞這事也是相當震驚,當下也并不打斷讓清嘉細細的說完了。
“……娘,現如今這狀況,我想是不能夠在此地待了。”
陳母沉默了一會兒,最終輕嘆一聲,道:“終歸是娘無用,拖累了你。”
清嘉搖頭,抓住干瘦的手:“娘,您別這樣說,這天災人禍的與您何干,左右不過是世道的錯罷了。”
陳母搖搖頭:“若不是我不中用,你年紀輕輕的何須這般勞累,既要持家事又要伺候我這個老婆子,有些話我不說但我記在心里的。若是沒有我的話,你這般年輕自然能夠另尋生路,哪里會到這樣進退兩難的地步。”
進退兩難,這確實是現在清嘉境的真實寫照。
“……你想怎麼做自己拿主意吧,不必考慮我。”
清嘉忍了許久的淚水終于掉了下來,泣著點頭,陳母笑著了的頭。
但最終清嘉沒能離開,張大娘一家也沒能走,因為張家兒媳早產,在附近沒有穩婆的況下清嘉只能著頭皮上陣了。
好在折騰了半宿之后,孩子呱呱墜地,母子均安,清嘉虛弱的扶門而出,第一次見到子生產的痛苦大大的震撼了,盡管不是自己仍舊心有余悸。
“嘉嘉啊,謝謝你,太謝你了,若是沒有你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張家去請穩婆,穩婆一到這里瞧見到都是縞素,知道村中有人得了瘟疫說什麼不也不愿意留下來,急慌慌的就走了。在萬般無奈之下清嘉只能趕鴨子上架,這才保得張家兒媳母子均安。
“這全賴上天眷顧,我并沒有做什麼,大娘您別這麼說。”清嘉靦腆的很,在一旁其實也沒幫上什麼忙,只是按照書上講的推正了胎位,剪斷臍帶罷了:“大娘,若是沒什麼事的話,我想先回去了。”
張大娘兀自沉浸在喜悅中不住點頭:“好嘞,今個兒勞煩你累著了,快些回去休息吧,你婆婆我已經伺候睡下了,你徑自睡覺去就是了。”
清嘉道了謝才腳步虛浮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往床上一倒,不知為何子明明已經非常疲累了,但卻怎麼也睡不著。
今日一過,明日有不曉得是什麼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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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有新生命的降生是個好兆頭,但攤上這麼個時候,大家都沒有了祝賀的心思,家家戶戶都是愁云慘淡,門戶閉。
若只是這樣也就罷了,但偏偏又有更大的厄運降臨了。
昨天請來的那個穩婆知道了村里的時疫,趕就去報了,何應元聽到風聲連夜趕來相告:“嘉嘉,快走,有人告發你們這里有人得了時疫,府正派人趕過來,屆時無論生病與否,人畜不留!”
清嘉聽了這消息,形晃了晃,何應元趕扶住卻被一把推開,不等反應過來就聽見清嘉說:“我知道了,你也快些離開,若是被發現你前來通風報信到時候連累了你可怎麼好。”
何應元一跺腳,急道:“這都什麼時候你還考慮這些,快跟我走,要不然待會兒靜大了想走都走不了!”
清嘉這個時候反而鎮定下來:“走,我這個況又能往哪里走呢?”著何應元:“先別管我,你先從小道離開,我帶著我婆婆,我們三個人哪兒也去不了。”
何應元這才想起纏綿病榻的婆婆,不到頭疼,是啊,他是惦記了,還忘記家里還有這麼一個病人。
若是從水道離開的話,這里距離渡口不愿,他背著病人也不算費勁兒,可這樣定然要跟聞訊而來的兵打個照面,這豈不是蒸落網嗎?
若是從小道離開,那里都是崎嶇耐的山間小路,他們兩人走還有一線生機,但帶著個腳不能行的人肯定是走不遠的,想來不消一會兒就會被追上,到時候也是要命。
左右怎麼想都得不出個好辦法,何應元心如麻。
清嘉靜靜的想了一會兒,道:“應元,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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