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範剛剛喝了一口茶，一聽蔡琰說他會作賦時，驚嚇得忍不住噴出茶水來。眾人皆向劉範投去匪夷所思的眼。賈詡連忙從後給劉範遞來一麵手帕，劉範略微，告罪道:「在下失禮，在下失禮！」

蔡琰又道:「將軍，也會作賦麼？」一聽這話，劉範就想自己一掌，誰讓他那麼顯擺，不說宋詞，不說唐詩，說什麼文學裁不好，偏偏說自己懂得作最難作的漢賦？

劉範還給賈詡手帕，然後想了想，始終今天是逃不掉了，索就豁出去了！劉範道:「我是會作些，但學習先賢之作時常常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作的賦也是濫竽充數，不可登大雅之堂，請小姐見諒。」

蔡琰笑靨如花，道:「將軍何必謙虛？你的文采如此之好，作得好詩，作一首賦又如何？誒，這樣吧！將軍，你不如就以我為題，為琰兒作一首賦吧？」

劉範有些吃驚，心中暗想:蔡琰要我給作賦，莫不是要給一個機會給他表心跡？如此想，劉範激不已，點了點頭，蔡琰興不已，臉又不由自主地紅了幾分。一聽這話，蔡邕和盧植對視一眼，兩人的眼神都十分複雜。兩人最終還是不做聲，盧植了鬍子，角微微揚起；而蔡邕的眼神裡有些凝重，心裡很，不知在想什麼。

劉範便推開桌案站了起來，對正在赧不已的蔡琰欠了欠，道:「承蒙小姐信任，那我便獻醜了。」

蔡琰也慢慢站起來，給劉範道了一個萬福，道:「那琰兒就先謝過將軍了。」

劉範想起了一篇合適的賦，那就是《神賦》。他在心中將《神賦》修改一番，便深吸一口氣，唸了出來，道:「此賦名為《神賦》:中平五年，餘朝京師，還濟川。古人有言，斯水有神，名為琰妃。宋玉對楚王神之事，遂作斯賦。」

蔡琰一聽到「楚王神之事」，神有些容，眼瞳中多了幾分期盼之意；眾人也是有些始料不及。劉範見了蔡琰的反應，正應了他的猜想，這下他心裡有底了。劉範又念道:「餘從京域，言歸東藩，背伊闕，越轘轅，經通穀，陵景山。日既西傾，車殆馬煩。爾乃稅架乎蘅皋，秣駟兮芝田，容與兮林，流眄兮川。於是移神駭，忽焉思散。俯則末察，仰以殊觀，睹一麗人，於巖之畔。乃援者而告之曰:爾有覿於彼者乎？彼何人斯，若此之艷也？者對曰:臣聞河之神，名為琰妃，然則君王所見，無乃是乎？其狀若何，臣願聞之。」眾人點點頭，皆道斐然。蔡琰也是越來越高興，越來越不敢看麵前站著的劉範。

劉範直愣愣地看著蔡琰的臉，繼續念道:「餘告之曰: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華茂春鬆。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迴雪。遠而之，皎若太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穠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芳澤無加，鉛華弗，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外朗，皓齒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瓌資艷逸，儀靜閑，於語言。奇服曠世，骨象應圖。披羅之璀璨兮，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踐遠遊之文履，曳霧消之輕裾，微幽蘭之芳靄兮，步踟躕於山隅，於是忽焉縱，以邀以嬉。左倚采旄，右蔭桂旗，攘皓腕於神遊兮，采湍瀨之蘭芝……」

蔡琰何等聰明人也？自然知曉《神賦》之意。隨著劉範念著，蔡琰越來越臉紅，臉紅得像一個的水桃似的，兩個漆黑溫暖的眼瞳也變得水潤水潤的，彷彿眼瞳上籠罩著一層水霧。一刻鐘後，劉範才將這冗長的《神賦》唸完了。士子們，包括蔡邕和盧植兩人都還在抄寫，竹簡舒放聲、筆墨聲響徹整個廳堂。隻有蔡琰沒有筆，端端正正地坐著，一直都在看著劉範，子也不再微微抖，隻是臉依然是紅彤彤的；劉範也迎上蔡琰的眼神，看著蔡琰的眼瞳，他彷彿看到了太。四目相對，兩束熾熱的眼神織在一起，出一束束的火花。

蔡邕抄寫完後，痛快地撥出一口氣，扳了扳指節，了腰。蔡邕見兩人如此，刻意將筆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然後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風輕雲淡的。一聽到蔡邕的聲音，劉範和蔡琰都同時收回了發燙的眼神。盧植隻是對蔡邕笑了笑，此中有真意，辨已忘言。眾士子也都是有文化的人，一聽完「楚王神之事」和「琰妃」，便知曉了劉範的意思。

蔡邕正準備琰評論劉範（曹植）的《神賦》，蔡琰就先開口了，款款深地道:「謝將軍為琰兒作的《神賦》。琰兒無以為報，隻願能為將軍彈一首曲子，以報答將軍之恩。」劉範不懂為何蔡琰還是不回應他，難不是他猜錯了？他點點頭。

一個侍捧來一把琴，那把琴通漆黑，琴絃是素白的，琴的尾部被燒焦了，劉範覺得，應該就是歷史上著名的焦尾琴了。侍將琴放於蔡琰麵前，蔡琰撥出一口氣，便開始彈琴了。隻見纖細白皙的十指在琴絃間隻是幾番撥，溫似水的旋律就悠悠地流出的指間，又化作一纏綿的線，縈繞在眾人的心上；又彷彿一陣微微涼爽的清風，吹拂在眾人的心上，令人豁然開朗，心曠神怡，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劉範也沉醉其中，後世的音樂，竟沒有一首能與蔡琰的這支曲子相提並論。劉範此時就像一條被笛聲催眠了的眼鏡蛇，跟隨著蔡琰的曲子韻律漸佳境，不可自拔。就連莽漢典韋，也十分，昏昏睡。

不知時過了多久，蔡琰停止了演奏，但曲子的韻律還在人們的耳旁縈繞。曲子停了，劉範也慢慢醒來，一睜眼就看到赧得滿臉通紅的蔡琰。劉範不知為何臉紅，隻知道拍掌微笑，誇獎道:「好啊！好啊！小姐彈得一手的好曲子！小姐此曲，真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裊裊，不絕如縷！我聽得都幾近沉醉了！真是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啊！今生能聽到小姐如此天籟之音，就算曲罷臨死，亦無所恨也！」

蔡琰有些失，微微嘆了口氣，然後深地著劉範，道:「將軍若是想聽，那以後琰兒天天都彈給將軍聽！好麼？」

劉範隻知道回味剛剛的曲子，竟一時間沒能領會到蔡琰的深意，激得拍掌大笑，道:「那就謝過小姐了！如果日日都能聆聽如此天籟，我何其幸也！」蔡邕、盧植、衛仲道、曹、袁紹、袁、賈詡和田等人，一聽劉範這句話，就知道劉範不通音律，他們不都可惜地嘆了一口氣。

劉範見人人都在唏噓不已，到有些奇怪。劉範又興地問道:「對了！小姐，我是個人，不通音律，你剛剛彈的這首曲子是誰人譜的？曲子又什麼名字？」

聞言，蔡琰立即抬起頭，目炯炯有神，直愣愣地看著劉範的眼睛，劉範茫然不解。蔡琰眼睛裡閃著淚，一字一句地對劉範道:「將軍，這首曲子，是當年司馬相如，彈給卓文君聽的《求凰》！」

劉範點點頭，激地道:「哦！原來是司馬相如的名曲《求凰》啊！怪不得如……」突然那麼一剎那，劉範好像明白了些什麼，他愣了，迅速抬起頭看向蔡琰。

蔡琰「嚶嚀」一聲哭了，晶瑩的眼淚奪眶而出，然後迅速捂著臉站起來跑回屏風後去了……

司馬相如見到卓文君，一見鍾，卻又不好意思直接表白，於是在筵席上唱了《求凰》，其歌曰:有一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