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餅一從袖口中出,夥計的眼睛都直了。夥計趕忙起,諂地笑道:「二位見諒,小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荀彧拇指和食指著金餅,放在已經彎下腰的夥計張開的手掌上。夥計忙不迭把金餅塞進裡,用牙齒一咬,到金餅比牙齒一些,真被牙齒咬了,夥計一臉燦爛,千恩萬謝地說:「謝謝客!謝謝客!」又連忙把金餅塞進自己袖口裡。
曹心裡十分不屑於這前倨後恭之輩,冷冷地說:「既然收下了錢,可速速帶路吧!」
「是是是!」夥計便先做了「請」的作,手請曹與荀彧先行,自己則是弓著腰跟在後。
荀彧看了看夥計後那家綢店鋪,說:「方纔見小哥正一臉愁雲慘淡,不知是何故?」
夥計嘆了口氣,說:「唉!還能是何緣故?自然是貿易戰之故唄!」
曹與荀彧對視一眼,兩人有些驚喜,這正是兩人這次進馬市想要打探的實。
曹問:「哦?這與貿易戰又有何關係?」
夥計一臉無奈,說:「貿易戰之前,我家掌櫃從益州和揚州進了兩萬多匹絹、錦、綾、緞、紗、羅,運到關中準備高價賣給涼國人。可貿易戰朝廷卻敗了,那足足兩萬多匹綢,都便宜了涼國人。我家掌櫃為了買進這些綢,半個家都搭進去了,結果涼國和朝廷來了這麼一出,我家掌櫃差點沒破產。
掌櫃心裡有氣,就拿我等夥計來發泄,說我等若是招徠不了顧客,那這月工錢就減半。可如今天下綢都在涼國手裡,價格又奇高,哪有多人能買綢?讓我等此時招徠顧客,這不是鐵了心要剋扣我等的工錢嘛!」
對於貿易戰造的損失,曹心裡有些底,但他沒想到損失會如此之大。曹道:「不過隻是價格跌至之前的六,也不至於破產吧!」
夥計邊走邊搖搖頭,說:「客是外地剛來的,有所不知啊!我家掌櫃好歹還沒破產,可比那些破產的倒黴蛋好多了!客是不知道,在貿易戰之後,好多此前在馬市裡呼來喝去的大賈都沒能回來,直接留在關中了。為何呢?一半的人是不了破產的打擊,又債臺高築,乾脆在關中自殺了事;一半的人是家都賠進去了,以至於沒有回京城來的路費。」
曹與荀彧聽了,心裡就如同積了一層灰。
曹說:「這不過是商賈損的況。說到底,商賈終究比不得世家豪族那般實力雄厚。」
夥計毫不在乎地說:「客說得不錯,世家豪族實力雄厚,在貿易戰中損自然沒有商賈這般嚴重。但聽我們掌櫃說,凡是參與了囤積居奇的世家豪族們,也免不了變賣田產和商鋪,實力也是水不。」
曹聽了,本能地看向邊的荀彧,因為他知道,荀彧出於潁川荀氏,潁川荀氏則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大世家。
荀彧心知肚明,潁川荀氏也參與了貿易戰,囤積了眾多的商品原材料。僅僅是其中糧食一項,就囤積了七十三萬石。貿易戰失敗後,潁川荀氏不僅連本錢都賠了進去,造的損失甚至還高於本錢。
為了償還債款,潁川荀氏不得不售賣六十頃潁川良田。可直到現在也沒人購買,因為凡是有實力吃下數十頃良田的人自然是其他的世家豪族;而其他的世家豪族與荀氏一樣,都在貿易戰中鎩羽而歸。他們也正在忙不迭地變賣田產,本買不起荀氏如此之多的田畝。
而六十頃良田一天賣不出去,潁川荀氏欠的債款就會產生一天的利息。長久下去,潁川荀氏非要被水漲船高的利息給拖垮。荀彧為荀氏子弟,自然對於家族的窘境一清二楚,心裡正愁得不行。一聽這夥計一語道破世家豪族們的窘迫,荀彧更為憂愁。見曹扭過頭來看他,想要從他這裡證實夥計說的話,荀彧隻得無奈地點點頭。
夥計的聲音又從後傳來:「所以啊,不論是富商大賈,還是世家豪族,都損失慘重,所以這馬市才這般冷冷清清。白天進這馬市還好,若是運氣好,好歹還能看見一兩個人影。夜裡進馬市,那就如同走進深山老林裡,一片漆黑裡一個人影也沒有。就算有,也隻能是鬼影。」
這時,三人走到馬市正中心,這裡所有商鋪都是馬行,街道兩邊都是一排排從欄桿後探出頭來的馬,強烈的馬糞的臭味讓曹和荀彧兩人沒暈過去。
曹用袖口捂住口鼻,竭力忍住嘔吐的**,說:「如此之多的馬糞,怎麼無人清理?」
夥計卻對這臭味無於衷,說:「因為沒人買馬,滯留的馬匹太多,導致馬糞太多,本清理不過來。」
荀彧疑地說:「為何馬匹賣不出去?」
夥計說:「客有所不知,我大漢的馬匹大多是從涼國進口而來。貿易戰之時,涼國也相應提高了馬匹的價格,讓馬價翻了兩番。在貿易戰之後,馬價仍舊高居不下。馬匹的最大買家是朝廷。而朝廷也在貿易戰中賠了不錢,本買不起馬匹。」
一聽這話,曹終於忍不住心頭的酸楚,無奈地嘆了口氣。作為尚書令,曹是整個朝廷最為接近政務的人,對於大漢遭的損失達到了何種程度,曹也是最為清楚。最直觀的損失,就是損失了足足五百萬斛糧食。中平新政其中重要的一項政策,就是在大漢全境推行屯田製,即各州郡的所有無主田地一律收歸國有,並向世家門閥們收購一些田地;再招攬無地流民和佔地狹小的自耕農參與屯田,七民三。
藉由屯田製,中平新政隻開展到了一年不到,也就是僅僅一季,朝廷就收穫了足足一千萬斛糧食。單單是最為富庶的冀州,其屯田就貢獻了粟麥三百萬斛。加上數量更多的自耕農的賦稅,朝廷得到的糧食接近兩千萬斛。即使是花費半數存糧也就是一千萬斛糧食用於賑濟和安置多達千萬人的民貧民,朝廷也還剩有足足一千萬斛的儲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