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禮見二人越說越不像話,急忙打了圓場,拉著崔九過去看瓷瓶了。
賀知春見瓷瓶塵埃落定了,心中頓時放下了一塊大石頭,整個人反而覺得昏昏睡起來。畢竟和賀知禮為了這事兒,已經許久都沒有睡過一個整覺了,覺自己個上全都是燒窯之後落的灰。
想著,索便同陸尋告辭,悄的回去沐浴,打算好好的睡上一覺。
這一覺便睡到了星上頂。
一出院子們嚇了一大跳,整個賀府裡都張燈結綵的,雖然自從知秋出事後,賀府已經遣散了下人,隻剩管家和廚娘,院子裡也是蕭條得很,可如今就是一塊破青石頭上都綁著一塊紅綢緞,簡直傷人眼睛。
賀知春一路裡去了賀阿爺那兒,準備用晚食,卻見屋子裡已經滿噹噹的坐著人呢,就連三個月未見的賀三叔同賀三嬸也帶著賀知蓉回來了。
「阿俏醒了?如今已是深秋了,夜裡打霜涼得很,怎麼也不披件披風。」賀知禮見進來,趕忙走上前去,將自己先前掛在一旁的披風取了下來,披在了賀知春的上。
又拉住了的小手,在自己手中捂了捂。
「阿俏同二哥倒是親近。」
賀知春聞言抬頭去,隻見賀知易坐在那兒手中捧著一杯花茶,正小口小口的喝著。
「阿爹平日裡忙,兩位哥哥又去了書院,也就剩我和二哥一天到晚有時間鬧騰了。」賀知春說在,拉著賀知禮坐到了賀餘邊。
要說上輩子,其實與賀知易纔是最親近的一個,畢竟他是同父同母的親兄長;可是這輩子與賀知禮朝夕相,反倒是同賀知易疏遠了。
賀知春說著,眨了眨眼睛,「恭喜父親升遷,恭喜兩位哥哥榜上有名。」
一進屋子看這喜氣洋洋的樣子,賀知春便明白髮生了何事。
嶽州考解試的人不多,通常是半日考完,半日便能閱卷張榜。賀三叔今年也去考了,若隻是賀知書同賀知易榜上有名,那他斷不會回賀府裡找罵的。
顯然,賀餘陞了!
賀餘抿了一口茶,點了點頭,臉上並未見多喜,隻是拍了拍賀知春的肩膀,說道:「崔鬥將你教得很好。阿俏給阿爹溫碗酒,再做幾個下酒菜吧。」
賀知春點了點頭,便領了賀娘一道兒往廚上去了。
快到重,家家戶戶都備了花酒。賀知春釀的花酒,是跟著清河崔氏的老師傅學的,亮比尋常的花酒來來勁一些,又稱金酒。
賀知春給賀餘留了一大罈子,其餘的都扔到知味記賣去了。
廚上什麼都有,大米飯也一早便蒸好了。賀知春麻溜兒的炒了個鹵豬耳朵,做了幾個小菜兒,便連帶著廚娘先頭裡準備的菜,一道兒端了上桌。
賀餘端起金酒抿了一口,嘆了口氣,開口說道:「某升遷是託了知秋的福。旁人眼紅得,所以大家日後可得小心謹慎著些,別位置還沒有坐熱,就被人給擼下來了。」
賀餘說著,看了賀三叔和賀三嬸一眼。
夫妻二人一個激靈,忙不迭的點起頭來,賀餘這個司倉都當了多年了啊,他們都不曾想兄弟還有這個升遷的機會。若是之前還沒有把他當個,如今更是半點反抗之心都生不起來了。
你大,你說了算!
賀餘瞧著滿意,又朝著賀知書和賀知易笑了笑,這下子是當真的心花怒放。
「某陞不全靠的自己本事,算不得什麼大喜事。但是知書和知易就當真讓阿爹高興,虎父無犬子,哈哈,日後誰不羨慕賀某,父子三人全都科舉出!」
賀知春聽著,悄悄的看了賀知禮一眼,見他並無難過之,這才放下心來,忍不住拍了拍他的手背,賀知禮轉過頭湊到的耳邊笑道:「放心吧,二哥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咱不是那塊料,就想好好的做個大慶第一首富。」
賀知春聞言險些笑出聲來,看來彩瓷的出現,給了賀知禮極大的底氣。
「知禮也很好!說起來慚愧,咱們家吃的喝的穿的,竟然都是知禮和阿俏賺的,阿爹倒了吃白食的了!但是阿爹吃得高興!哈哈!」
因為賀餘高興,酒桌上的氣氛頓時活絡起來,一家子吃吃喝喝笑笑,酒過三巡,賀餘的臉都紅了,有些上了頭。廚娘扯了酒桌,又上了些花茶。
管家則幫著把醉倒了的賀三叔背了回去。
等他們都走了,賀餘這才開口說道:「這次不是某升遷了,崔使君也要回長安。某打算讓知書和知易同去,就不在家中過年了。」
賀阿剛想開口阻攔,賀阿爺卻攔住了,搖了搖頭。
「知書明年春日裡繼續考明經,但是知易你緩上一緩,去國子監好好的學上幾年,再考。」
賀知易一聽,猛的站了起來,問道:「阿爹,為什麼?夫子都說了,某學問紮實,策論是一等一的好,若是接著考,一定能夠選。」
賀知春瞧著他激的樣子,搖了搖頭,賀知易到底是個文弱書生,隻會紙上談兵。
他今年不過十五歲而已,在嶽州是有名的神,但是在長安城卻是名聲不顯。
科舉考的可不是你的紙上本事,那些年年奪三甲的文人,哪一個不是名滿天下。他去考,誠然能夠考得上,可是名次就難說了。
更加關鍵的是,他的年紀太小了,就算選,也多半是個提筆桿子的閑職,畢竟誰相信一個十五歲的年能夠治理一方呢?解決政務呢?哪怕他的策論寫得妙筆生花,也是不行的。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賀知易若是連這個也想不明白,兒就不應該去考。
賀知春腦海中一轉,便想了個七七八八。這也是崔鬥教給每日必做的功課,將遇到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前後推演一番,想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聰慧,但至是一個好學之人。
果不其然,賀餘張口就回答道:「你年紀太小了,不堪大用。阿爹覺得你有狀元之才,是以想讓你靜下心來。」
賀知易被這個狀元之才一震,坐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孩兒知曉了,阿爹。」
賀餘見他同意了,滿意的點了點頭,轉頭看向了賀知禮,「崔使君急著回長安赴任,後日便要啟程。這些日子你可能從賬上取些銀子給知書和知易去長安用,起碼得租個小院子,吃穿用度不愁……若是有多的,再給知秋捎上一點……」
他越說聲音越小,畢竟他自己個的那些俸祿銀子做胡椒都不辣,錢全是賀知禮賺的,他一個甩手掌櫃,兒不知道家中有多錢啊!
賀知禮笑了笑,「租什麼小院子,咱們直接在國子監附近買個院子吧。刨去大哥和三弟要用的,再給秋娘帶一千貫吧,畢竟阿爹的也是託了的福了!」
他的話一出,滿室靜寂,賀餘猛地一下站了起來,罵道:「賀知禮,你莫不是當山匪劫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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