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馬超在寧衡上栽了一個大跟頭,他一個無品級的侯府世孫奈何不了長信侯爺,故而只能在朱定北上加倍奉還。小$%^說^族^文*學$網
但不知長信侯爺府上的大管事與馬太傅說了什麼,馬超在府里抄經清心的懲罰無限制延長,而學府夫子不約而同地收回對朱定北的特別關照。這廂,遠寧侯府也請示了國子學,免了近幾日馬超的武學課時。
讓馬超欣讓朱定北煩躁的是,書法夫子不知道是不是玩上了癮,每日額外的十篇大字雷打不。
樓安寧幾人前事未知,但寧衡親自派人上太傅府商談這件事卻是有目共睹的。
見馬超這些天臉難看,大快人心之余都紛紛嘆說長生命好,闖了禍也有人收拾。
只有朱定北混不吝的,不知好歹地抬高腦袋,冷冰冰道:“長信侯爺,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你不會不懂?”
這小子既然遲早要拿長信侯府的臉面給他做人,不趁早,非得等他被照顧了將近一個月才有靜,實在居心不良!
寧衡輕笑,著他茬兒的腦袋道:“你該多讀些書。”
朱定北的表一僵。
旁的幾個都被寧衡一本正經的模樣逗得笑彎了腰,樓安寧不嫌事大地重復道:“長生你要多讀書啊,多讀書。哈哈哈,笑死我了!”
朱定北沒好氣地給了他們一人一腳。
五月就這麼鬧騰地過去了,期間頭疼裂的豫州和荊州州牧也終于狠下殺手選了幾下了遷徙民眾的源,早朝經由群臣商議選取出最終遷徙地,將這件事定了下來。
朱定北特意看了邸報,發現遷徙地與前世無異。
他嘆了口氣,不知道這一次是否還會有有十萬徙民的死亡。他看著歷史洪流卷土重來,卻也無能為力。
且不先忙著嘆息徙民命運,眼下卻有一件關系朱家,關系整個朱家軍的大事要發生。
新芽換翠,草木茂盛的六月伴著京的多雨季節而來。
一封快馬加鞭而來的邊疆急報,比六月的第一聲雷在朝野投下了更大的巨響!
——從一品兵馬大元帥朱振梁呈遞加急奏折狀告鮮卑州牧司馬棋!!
隨之而來的,是一疊又一疊鮮卑幾大郡縣府衙殘害鮮卑民眾,中飽私囊,濫殺無辜,良為奴,挑民憤的罪證,和主犯伏誅的死訊!
朱家軍斥候攜賜金令直皇城,正是早朝十分,貞元皇帝才堪堪在東升太監拉長的退朝聲中站起來——斥候長驅直,遞上八百里加急文書。
鮮卑府的加急軍報?!
難道鮮卑又反了?!要打仗了?!
貞元皇帝臉丕變,待看過奏報之后,更是眼前一黑,險些厥過去。
他惡狠狠地砸了手上的奏報,連道三聲:
“反了!反了!!反了!!!”
帝王冠前珠簾都沒能掩蓋住眼里的殺氣,嚇得群臣紛紛跪叩大喊皇上息怒。
這一天的早朝注定無法平安度過。
貞元皇帝大發雷霆,二話不說,當即讓林軍把毫無防備的司馬棋扣下,當庭仗責三十!連理由都沒說一個字,嚇得人人噤聲,一句求的話也沒人替司馬州牧說。
司馬棋沒想到這平地一聲雷竟然直直就砸在自己頭上!
他錯愕地看著皇帝,剛張就被他眼中的戾氣嚇得憋回了求饒的話,直被打得屁開花也不敢嚷嚷。
誰不知道貞元皇帝最厭惡弱啼哭的人?后宮的娘子都沒有敢在他面前掉眼淚的,這時候越是安靜,讓貞元皇帝順暢地把這一口急氣出了,才有后路可走。否則,皇帝陛下急火攻心之下摘了他的腦袋也不是不可能。
結結實實的三十大打完了,龍椅上的皇帝才出了聲:
“司馬棋,你可知罪?!”
“微臣,微臣……”
知還是不知?
他哪里知道是犯了什麼錯?可陛下這一通打,那必定是沒罪也有罪了!
難為司馬棋在高度驚慌之下,咬牙沒有被打得昏迷過去。可眼下腦子一團糟,平時運籌帷幄的智謀也因為猝不及防和一無所知而無施展。
“朕對你信任有加,將重于命的鮮卑府托付于你,你就是這麼回報皇恩,這麼回報朕的嗎?!”
“!!”
“微臣絕無此意!請陛下明察!”
司馬棋冷汗流了一背,萬幸自己剛才沒糊涂地說認罪,皇帝這話就說明他的罪責已經等同謀逆大罪,如何能認!
貞元皇帝冷笑,“東升,丟給他,讓他好好看看他到底犯了什麼罪!”
蹲在地上一手抓著拂塵端著疊疊奏報,一手慌張地撿皇帝砸在地上的奏折的東升太監聞言抖了抖,連忙將剛撿起的奏折往司馬棋的方向一丟。
可憐他老邁驚,竟然失了準頭,丟得離司馬棋幾丈遠,東升太監連忙跪在一旁卑微道:“臣等有罪,請陛下息怒,保重龍要。”
有他這麼一句提醒,傻愣的眾臣連忙齊聲道:“臣等有罪,請陛下息怒!”
司馬棋屁和腰背上被廷仗打得皮開綻,此時本直不起來。但面對雷霆之怒,他也顧不上疼痛忙爬上前撿起那封奏折,抖著手翻開。
這一看,他腦袋就一白。
這……怎麼會這樣?
好在他也不是沒經歷過大場面的人,死咬住舌尖保持清醒,一目十行地看著奏折上如刀劍一般往他坎來的奏報。
“陛下!陛下明鑒,微臣,微臣冤——”
”呵。“
“你冤枉?你的意思是朕的兵馬大元帥,世代忠良沙場裹尸的朱家軍首帥,誣陷于你?”
司馬棋大驚,喊冤的聲音頓時被掐住了嚨。
跪伏著的還不明事態的群臣聽了皇帝陛下這句話,都忍不住頭皮一。他們把頭埋得更低了,恨不得鉆進地里,遠離這一場無妄之災。
貞元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
“東升,你給大家念上一念,看看我們這位司馬州牧趁著天高皇帝遠都干了什麼好事!”
東升太監聞言,滿黃連,可還必須得應著,下去從司馬棋手中拿過奏折,站到一側,高聲念道:
“臣,從一品兵馬元帥朱振梁親筆。臣小人蒙騙,誤殺百姓,罪無可恕,折請陛下免去罪臣元帥之職,回京領罪。”
“表圣明陛下。貞元二十一年五月十六,臣接到定郡守鳩殺鮮卑叛民的請命。行軍途中,卻被我大靖鮮卑族人不顧生死阻攔,卻聽聞駭人滔天的罪行:定郡守及其下屬搶占鮮卑族及目為奴為婢肆意辱,致使五十余起自殺案件。其后更將其親屬滅口,致使民怨滔天民反靖!”
“此項罪狀為罪臣親經歷,證據確鑿!定郡守及其下屬為不仁,更賊喊做賊,濫用職權,肆意征用軍隊殘害無辜百姓。”
“此外,罪臣探訪此前誅殺之叛民之地,皆獲悉有府榨我鮮卑族民財帛,殺人侵占,肆意□□之罪行,民怨鼎沸,人證證俱全。罪臣誤殺良民心中大恨,卻悔之晚矣,陛下為罪臣主持公道!”
“這些蠹蟲逆黨吞食我大靖基,分裂鮮卑歸屬,其罪行之惡劣天地不容,人人得而誅之!罪臣將狗尸首懸于城門暴尸,來往百姓石轟砸,恨不能打泥方泄心頭之恨!”
“罪臣先斬后奏,愿領大不敬之罪責。”
東升太監念到這里已是心驚膽戰,卻一口氣不敢停歇。
“罪臣朱振梁有負皇恩,伏罪前,惟愿陛下明晰事態。罪臣茍且以戴罪之狀告正二品鮮卑州牧司馬棋,其罪滔天,陛下明察。”
“其罪一,縱容屬為禍鄉里,涉嫌謀害萬千百姓命!”
“其罪二,借由開荒之故,驅趕我大靖鮮卑族民為奴隸,任意打殺驅使,待如牲畜。鮮卑族民歸屬我大靖已久,非是屬國,而是我大靖黎民百姓,我大靖戶部籍貫。如此打殺,天理不容!”
“其罪三,借由開化之故,以游牧不恥之名,強行侵占我大靖鮮卑族民牛羊馬匹。更將百姓批驅趕開荒,致使我大靖族民荒致死近萬人!”
“其罪三,貪墨職,姑息養!”
“圣明陛下察鮮卑民眾疾苦,擢令運送糧食棉布和良種恤黎民。但據臣查證,我大靖鮮卑族民百戶堪得一戶所得糧布,溫飽本無法維持,而其余資皆被臣賊子貪。因罪證不足,罪臣尚不知涉案員幾何。但幾乎全數朝餉被吞沒,事態之嚴酷,司馬棋定涉其中。就算狡辯其持清白,下屬如此不堪毫無所覺,簡直無能至極!辜負陛下隆恩!”
“其罪四,濫用職權,以朱家軍兵刃殘殺百姓,掩蓋其人神共憤之罪行!”
“不論司馬棋是否為殘害百姓主謀,鮮卑府百姓,為一州父母不曾自省,查明真相,反而每遇就請令朱家軍絞殺平叛。此等行徑可一不可再,屢屢為之,分明做賊心虛!”
“司馬棋有陛下欽賜行軍令在,罪臣服從皇命,從未猶疑。而平叛請令上皆附有鮮卑府州牧及叛之地層層往上的員印章,罪臣此蒙蔽,自鮮卑建府以來,已命平三百二十七次,誅殺叛賊頭目及不服者近五千人。罪臣刀染無辜鮮,助紂為孽,愿一死告冤死亡靈。”
“司馬棋陷我于大不義大不忠境地,罪臣恨不能殺之而后快!請陛下明察秋毫,還我朱家世代清正名聲,唯定罪罪臣朱振梁一人。”
東升太監往下再看,了一瞬,狠狠閉了閉眼睛,努力克制住聲音中的抖,繼續念道:
“其罪五,禍朝綱,搖國本!”
“陛下皇恩浩,鮮卑初我大靖版圖便托付于狗賊司馬棋。其意為揚我大靖國威,定百姓之民心,就我大靖千秋萬業。”
“司馬棋不但辜負圣上意,更得大靖鮮卑族人家破人亡,深陷水深火熱之境地。而今,族人談及大靖朝廷便痛哭求饒,或恨暴政統,已有族民悚然駭怕,寧冒死逃離鮮卑之境,但求茍活。一應罪行竟都歸結到陛下及我大靖朝綱,此等威名傳到外境,邦若信以為真,我大靖何以立國?”
“鮮卑府第在司馬棋治理之下如此慘烈,罪臣目睹,心痛難安。今割發代首,將項上人頭奉呈陛下,愿領失職偏信爛殺及不敬之死罪。惟愿陛下不再司馬棋蒙騙,致使鮮卑分崩離析,百姓離心,我大靖十年征戰之心毀于一旦!”
“皇恩在上,罪臣朱振梁叩跪以南,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東升念完,已覺渾虛搖晃。
長篇大論,其實不過片刻時間,東升卻覺得一輩子都活到頭了。
他在這高堂之上念了十多年的圣旨,哪怕株連九族的旨意也數不勝數,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竟讓他雙目獰紅,渾發抖,滿冷汗。
他讀完奏本,甚至不敢回頭看皇帝陛下盛怒的表,也不敢看下面跪著大氣不敢出一聲的群臣,僵在原地不敢彈。
只聽靜的落針可聽的金鑾殿上,傳來貞元皇帝毫無溫度的聲音。
“司馬棋,朱帥的奏折上,可有一條信口開河?可有一條無中生有?可有一條夸大其詞?”
他連發三問,沒有人敢回答。
司馬棋不敢對其鋒芒,砰砰砰地叩著額頭,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只恨不能就此磕死在金鑾殿上,才能不如此誅心。
“呵。”
貞元皇帝又是一聲笑,但聽在眾臣耳中猶如催命符。
只聽九五之尊冷聲道:
“司馬棋,你干得好差事啊。干得好,朕的江山,都要毀在你,還有你們這些臣賊子手里了!”
貞元皇帝暴喝,猛地起,還要再罵,卻是一口氣上不了,撐幾下直接倒在了龍椅上。
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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