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朱定北道：“叔父說的正是。東海水師近年來已經訓練有素，足以對敵。北境和西北兩地有阿爹和五叔在，我也不擔心他們守不住邊關。難的只在于西南邊境。”

西南邊境的軍方弱勢是顯而易見的，否則當初三方聯軍就不會讓盤越和撣國做馬前卒先打寧州了。西南邊境軍比起州軍自然戰力要強上許多，但也有一個致命的問題，那就是西南邊軍水平一般但軍將繁冗，數目過大，部積怨很深。

那些領將打戰的本領不見得有多高，但對的手段用起來卻曾不出窮。

當初葉慎仁在寧州遇刺，接掌軍符的姚讓能輕易被人挑撥與益州調配過來主軍的胡康大打出手，指責胡康謀害他，便也從側面說明了類似胡康這些將領的私心之重才惹人懷疑，無法全心信任。朱定北實在不敢說將西南邊境托付給這些將領能夠保境安民。

老侯爺道：“真到了那種時候，我便向陛下請命——”

“不行。”朱定北不等他說完便拒絕了，“阿爺，咱們得知道可一不可再的道理。當初你主戰鮮卑，五叔主戰涼州，阿爹主戰寧州，可以說這大靖三分之二的邊防都是我朱家守住的，這不僅是功勛，更是對皇帝的威脅。當時若非他人蠱，害的阿爹重傷，鮮卑無人可守，他絕不會放你出去的。再來一次，你讓皇帝怎麼看？北境和涼州他是認了，可至這西南邊境的將領和東海的將領得是他的人來平定，否則軍中只我朱家一軍獨大，那不是勇猛無敵，那是找死。”

老侯爺撓頭道：“若是到了生死關頭誰還能管得了那麼多？難道眼看著邊境被敵人侵不？”

朱定北笑道：“其實，我昨日細細想來，我們還真得謝皇帝老兒心眼小會鉆營。你們瞧，吏治他現在是一鍋接著一鍋端，但他也有自己培養出來的人可以頂上空缺。在軍中，早幾年他就開始培育自己的部將，董明和這三五年在廣州府可不是吃素的。不僅讓陛下將東海水師牢牢在手心里，還給陛下養出了不可用的將領。若非他事辦得漂亮，皇帝又怎麼放心他未滿三十就接管宮防，手握五萬軍？”

“只是這些人，皇帝現在還沒有機會用。鮮卑新軍營里就有不陛下的私兵，不過這些人都不會是陛下的底牌，我們應該找個機會，讓皇帝能把人往西南邊軍里塞。”

老侯爺聽得云里霧里，“要塞人容易，可如今戰事還未起，也還沒到五年調防之期，要能往里頭塞的頂多也就是三品中郎將，再往上可就難了。”

古朝安卻是眼睛一亮，看著朱定北道：“長生是想西南邊軍領，主給皇帝制造機會撤換領將？”

朱定北點頭，“沒錯。”

他的手指在撲在桌面上的大靖山河圖山點了點，“寧州的戰事才結束不久，姚讓和胡康等領將被皇帝一把火給燒了可謂殺儆猴，現在接管寧州軍的是賀聰和雷大郎，他們兩個先是被皇帝下了下馬威，現在又被鮮卑新軍給得抬不起頭，正卯著勁練兵也想爭一爭軍功。加上州牧張輔取了六公主，在寧州風無兩，說話很有分量，能管得住寧州的吏治。所以，問題反而在于秦州和益州。”

“秦州和益州各有五十萬常駐軍，這還只是兵部造冊在籍的兵力，各駐軍下的輔軍說也有數萬人。”

輔軍，也就是良籍百姓家里認定充裕，但又不想把男丁改進雖然可以升發財但卻得世襲的軍籍之中，從而在農忙之余固定給駐軍打雜的人。他們也一并跟隨駐軍訓練，平時做得更多的就是軍士們無暇做的例如種例田，養禽造舍之類的雜。若是運到戰時兵力不怠的況，這些輔軍就是優先被征兵伍的人。

“秦州現在有陳劍鋒，孔義兩個二品將統管，益州則是孟虎和繼任胡康之位的范大刀。這四個人中，孔義最是狡猾，總是干些以權謀私的下做事。這個范大刀嘛，老實是老實，但問題就在于太過老實了，他說話軍中本沒幾個人聽，管教下屬都問題，更別指他能在戰場上號令三軍大發雄威了。”

他點出了這兩個人，用意很明顯，便是想要讓皇帝的人手把這兩人取而代之。

老侯爺還在思考其中厲害，古朝安便問道：“長生打算怎麼讓皇帝換人下來？”

此話一出，老侯爺也忙看向孫兒。

朱定北手指點了幾下，道：“辦法有很多，但是現在我們沒有時間去安排謀劃。所以，我想用最簡單暴的一種。”

“哦？”

朱定北忽然勾笑起來，緩聲道：“近來羌族，他們作為主將時常親自帶兵巡視邊防，若是被急功近利的羌族兵活捉了去，就算被他們逃回來，這主將的位置，我看他們也沒臉坐下去了。”

古朝安和老侯爺對視一眼，紛紛看明白了彼此眼中的深意：損，太損了！

書房，早朝后。

東升太監小心的從宮人手中接過參茶，遞向皇帝道：“陛下，太醫今日要來請平安脈，您看什麼時候見他方便？”

“再過一個時辰讓他過來。”

貞元皇帝將參茶一飲而盡，口中只有一點淡淡的味道，他皺了皺眉，放下茶盞對東升太監道：“去傳旨，午后讓董相、左右兩相還有侍中令宮議事。”

“是，陛下。”

東升太監小心地收走茶盞，才下臺階，又聽后貞元皇帝開口他，他趕忙回，恭敬地俯首聽命。

貞元皇帝卻好似忘了要說的話，靜默了一下，又讓他下去了。不多時，東升太監來報說：“陛下，皇后娘娘那里派人來問，說是賢妃娘娘不適，鎮北侯府的老夫人想要帶孫兒進宮探，不知可否允準。”

“鎮北侯嗎？”

貞元皇帝一想起此人，便想到寧衡，以及兩人的糊涂關系，頓頭疼。

“也罷，他雖襲爵卻為弱冠，不必太過苛責。你讓皇后理便是。”他頓了頓，原本還想對東升太監吩咐自己當日也會去探賢妃，但又覺索然無味，便就讓東升太監下去了。

第二日，老夫人盛裝打扮，穿上一品誥命的朝服，朱定北也換了朝服，祖孫二人一早便往皇宮趕去。先去拜見了皇后，之后才往賢妃娘娘的長壽宮趕去。

后宮之中大起大落，如今越發冷清起來，沒有皇帝陛下的垂青，這些人也懶得斗了，有子嗣的幾個還因為皇子皇見的矛盾而多上幾句，沒有子嗣的便是尊貴如朱賢妃也常常閉宮不出，除非皇家宴會甚再現人前。

賢妃這次也是因風寒病了半個月，這才驚了老夫人。

母子二人重聚自然有許多己話要說，朱定北地等在了外殿，等們二人出來眼中還能看見淚痕。

老夫人心疼兒，現在的日子其實和守活寡也差不多了，自己早年便這樣的苦自然知道其中艱辛。而兒又在這深宮孤苦，又不能時常相聚探，心中本就憂愁。此時見病后憔悴的容，不免哭了一場。賢妃還算好些，其實現在的雖然比以前孤獨，但好歹也算風平浪靜安穩度日，朱家也好好的沒有再磨難，便心滿意足了。

見了朱定北，朱賢妃臉上的笑容便真了幾分，讓他近前來，好生一番打量，道：“果然長開了，模樣越發俊俏了，我聽阿娘說家里已經給你定了親——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神神的。不過等你弱冠之后，應當就可親了，到時候姑姑或許不能出宮參加婚禮，但你可記得讓新媳婦進宮來看我，不然，這侄媳婦的見面禮我可就不送了。”

朱定北笑嘻嘻道：“是，姑姑，小侄謹記于心。”

他眉眼中有著朱家兒郎的朗飛揚，朱賢妃看著他便想起自己年在家中的時，很難不容。

“長生啊，姑姑不能在你祖母祖父前盡孝，還總讓他們為我心。我這當姑姑的不孝，他們卻要你一個孩子照顧著，哎，我這心里……”

“姑姑切莫如此，我如今也是一家之主了，自然得奉養祖宗，您就放心，他們都好，阿爺還總出城打獵呢，前幾日還和秦家阿爺打回了一頭鹿，不知道多得意呢。”

他瞇著眼笑著說一些宮外的事，還有朱家的小輩鬧出的一些趣事，口中生花滔滔不絕，讓老夫人和朱賢妃聽著展而笑，戲謔說他是鬼靈。祖孫兩在宮中用了午膳，又去拜別了皇后這才離宮。

馬車上，老夫人才道：“皇后娘娘看起來病得也不輕，大殿上都能聞到藥味。只是從來沒聽說有什麼不妥，看來馬府對自己的嫡也不像以前那麼關了。”

朱定北頷首。

想當初他剛回京城的時候，雖然帝后不和，但皇后娘娘的威儀還在，馬超那小子還仗著皇后侄的份在為非作歹耀武揚威，哪里像今日這般蕭條。

不過，或許過幾日，他們就會發現現在的日子已經是無上的尊榮。

待回到鎮北侯府，陪著老侯爺用過午膳的寧衡還在府中，正被老侯爺抓在演武場上過招。朱三管家命人來傳話這才打斷了他們，利落地收拾了，一人去院見老夫人打聽兒的況，一個去小院里與朱定北說話。

寧衡此行帶來一個消息——皇帝陛下的暗衛，已經挖開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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