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氣純正,上考!」
這名白髮蒼蒼的道人在一枚玉牒上寫上了本次查驗結果,便不再與張衍多說什麼,麵無表地離去。書趣樓()
每過三月,上院便會派遣一名上師前來查校真傳弟子功候進度,若有修為停滯不前或進展緩慢者,便評為下考,連續三次,則奪其半數下賜,六次下考,剝其全賜,九次下考,謫其真傳之位。
張衍自然不會吐出乾靈清氣,隻是放出一口雲瀾清氣與對方查驗,這口清氣從純度上隻能稱之為一般,不過開始這一步最為艱難,他才門短短三月,已能凝出清氣,進度明顯,得個上考也是應當。
目送這名道人駕而去,他正轉折返府,抬頭一看,卻見一人正在自己麵前,忙行禮道:「見過寧師兄。」
「你靈氣清正,凝而不散,顯是用了心的。」寧沖玄白如故,隻是語聲有幾分悵然。
他知道《瀾雲冊》的練氣法門並不高明,且要在這煞氣衝天的福地中修道,隻能匆匆抓夜間幾個時辰行,張衍資質不高,又無人相助護持,卻能在三月中做到這般程度,足可見道心圓融,意誌堅韌,遠超他原先預計。
隻是心如此好的弟子卻不能拉己方一脈,確實有幾分憾。
他目注張衍,沉聲道:「我來此是要告知你一事,你師承已定,為丹鼎院掌院周崇舉,此人份獨特,這番親來與我師尊說要收你為徒,師尊已然應了,我也無法阻攔,不過此人也並非世家一脈,所以你大可放心。」
說到這裡,他微微一嘆,道:「世事難料,你與齊師兄看來是沒有師徒緣分了。」
張衍眼底有一芒閃過,道:「聽師兄所言,此事似乎別有,不知這位周前輩為何要收我為徒?」
寧沖玄搖頭道:「此事現在你多知無益。」他出手,道:「你把如意神梭你來。」
張衍神不變,毫不猶豫將神梭拿出,寧沖玄手一點,神梭便歸自己的袖中,他看了看張衍,又道:「我這便送你去見此人,你記住,外再好,也是助力,不是倚仗,隻要你一心向道,也未必沒有道之機,切記,切記!」
他走上前,一搭張衍肩膀,後者頓覺得眼前一陣模糊,似乎陡然間天旋地轉起來,待到重新站定,抬頭一看,卻是已在一梁架結構的大殿前,匾額上書「丹鼎院」三個大字,寧沖玄卻已經不知去向。
正要往前邁步,他神卻不由一,出手掌攤開一看,那枚如意神梭正好端端待在手心裡!
張衍將神梭收起,思索了片刻,不對寧沖玄的用意有所瞭然。
「今日寧師兄將如意神梭先收後予,恐是要令我生出得失之心,再看他最後所言,卻是要藉此告訴我外再好,亦是他人之,他人能賜,也必能收,而在來丹鼎院前做出這番舉,怕是藉此暗喻煉丹亦是外,唯有修鍊玄功纔是正途,我不要忘了本。」
想到這裡,他對著寧沖玄離去的地方鄭重拱了拱手,不管寧沖玄目的何在,至對自己也是有幾番相助之恩,還臨別留梭,算得上仁至義盡,這個人他將來必還。
不過……
張衍角含笑,不管是寧沖玄,還是在後麵弄鬼的那位,你們都錯了啊,而且是大錯特錯!他雙手袍袖一振,大步邁大殿。
這間正門大殿由兩人合抱的金木支撐,下覆蓮花底座,拱梁架構宏大,殿中有一人高的雙頸銅爐一隻,上方紗幔輕飄,有葯香從遠飄來,一名執事道見狀立刻迎上來,稽首道:「這位師兄來此何事?可是求丹的麼?」
張衍站定,沉聲道:「我名張衍,奉命來此麵見周掌院。」
「你就是張師叔?」
那名道一呆,忙出一副笑容,討好道:「張師叔,這裡請,這裡請,我自去稟告祖師。」說罷回頭匆匆奔向後殿了。
另幾道原本還不太在意,平日他們都是眼高於頂,豈會將來求丹的弟子放在心上?便是幾位天的真傳弟子到了這裡也是客客氣氣的,此刻聽到張衍自報家門,卻是一個激靈,立時知道這是掌院即將收的徒弟,哪裡還敢怠慢,紛紛過來問安,一些機靈的還奉上香茗,心中後悔沒有早點站出來,錯過了這份機會。
大約半個時辰後,那名道匆匆跑出來,稽首道:「張師叔,祖師喚你進去呢。」
張衍道:「前方帶路吧。」
道一側,道:「師叔隨我來。」
跟著道一路穿堂過室,連過三座大殿,來到一山腳,前方是一水艷艷的湖泊,一座廊橋從岸上延出去,直湖心,那裡有一座三層船樓漂浮不定,一個道人正站在閣樓圍欄邊,對著下方時不時扔下一些白的散碎丹藥。
張衍仔細一看,發現原來此樓底下是一條碩大無比,腹張兩翼的怪魚,正貪婪地吞食著那些丹藥,併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道指了指前方,道:「祖師就在魚樓上,師叔且自去吧。」
張衍點了點頭,走過廊橋,舉步上魚樓,一到此間,卻一點也沒有外間所看到的那種晃顛簸之。他整了整衫,登梯上到三層,一眼看去,發現那名道人已坐到了正廳上。
他黑髮黑須,五周正,右手拿一卷丹書,案幾邊放著半壺酒,便看便飲,察覺張衍進來,他看也不看一眼,隻是揮了揮袖,麵無表地說道:「誰讓你上來的,下去。」
張衍卻不理,他見兩側書架上皆是道書,徑自走上去取了一本翻看起來。
道人哼了一聲,移開手中書卷,冷冷道:「你莫以為你做出這番舉我便不會收徒,我收你隻是為還老友一個人,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這個徒弟都我周崇舉都是收定了。」
張衍卻笑了笑,放下手中書冊,迴轉,道:「二叔公,我做了你徒弟,你豈不吃虧?」
「你喚我什麼?你……你難道是周家……」
周崇舉臉上一變,神變得彩之極,先是憤怒,再是迷,然後是驚訝,接下來是激,最後突然站了起來,低聲道:「你隨我來。」隻見他隨手拉開邊的一個書架,進一間室中。
張衍一笑,也不猶豫,跟著周崇了進去。
待室之門合上,周崇舉目灼灼看著張衍,道:「你究竟是誰?」
張衍先是恭敬一禮,然後將自己出來歷說了一遍,最後說道:「當日指點我上山那位前輩,說周家有位長輩兩百年前曾破門而出,曾立誓覆滅周家,讓我前來投奔,他說我若到不了上院,則一切休提,我若到了上院,自然有機會見到您老。」
周崇舉跟著又問:「那位前輩還說了什麼?」
張衍道:「前輩說,見您老之麵後,隻問你可還曾記得,當日用拂塵在您背後拍打了三下的那個老道麼?」
周崇舉聞言,站在原地默然不語,正在張衍疑的時候,隻見他仰天哈哈大笑,捶道:「果然不錯,果然不錯,前輩未曾騙我,未曾騙我啊。」
「當年我被周家老匹夫暗算,以至被轟趕出門,原本有心復仇,可前輩卻說我基已壞,就算傳我神通,此生也無有大道之,至多逍遙千載歲月,於是我又問那該如何,前輩告知,他將巡遊天下,尋一有大氣運,勢能翻天覆地之人,此人必能完我心願,我耐心等候便可,兩百多年了,兩百多年了,老夫終於等到了!」
他語聲唏噓不已,嘆完畢,他對張衍溫和一笑,道:「張小友,在我這裡,你需放心,無論誰想害你,隻要你不犯下門規,不行差踏錯,我定可護得你周全。」
張衍躬道:「多謝二叔公。」
周崇舉搖了搖頭,擺手道:「我如今已不是周家之人,且你我皆是得前輩相助方能解,外人麵前你可稱我為師父,無人時以師兄弟相稱便可。」他又看了張衍一眼,想了想,道:「聽你先前所說,你族中如今隻你一人?」
「不錯。」
周崇舉在室踱了幾步,最後他坐下,沉聲道:「周家行事絕不會如何簡單,在我想來,恐怕在你出生前他們便有謀算,而後你父母,你族人皆死,偏偏你一人獨活,還順當與周家結親,這其中必定有鬼,莫非你心中當真就沒有一懷疑?」
張衍皺了皺眉,要說這方麵他也不是沒想過,不過前的事他也沒怎麼放在心上,況且他那時幾乎沒有一點修為,就算知道了又如何?現在周崇舉一提此事,他索順著對方的話說下去,道:「是,其中頗多可疑,隻是周家勢大,奈何?」
周崇舉一拍桌案,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放心,今後我會全力助你,有朝一日,必能將周家翻覆!」
張衍立刻道:「全憑師兄做主。」
周崇舉滿意點頭,隨後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站起來指了指張衍,道:「有一事你不可不防,」
張衍拱手道:「還請師兄示下。」
「你來此,本是我一個老友之意,我為還他一個人,不得不答應下來,不過此人擅機謀,所設之局皆是一環套一環,此事絕不會這麼簡單,但他究竟有何打算,我暫且也看不出來,不過大致應該還在煉丹這兩字上做文章。」
周崇舉走到一邊,在案架上拿下幾卷書,送到張衍手中,叮囑道:「這幾卷書乃是我百年來重新修編的煉丹,不說今世難尋,在東華洲也難以找出幾人來與之媲,你帶回去看一下,不求你練到什麼地步,略知一二,做個防備也是好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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