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宋有點愣住了,二師兄就是名將李晟?
甘雲不是姓雷嗎?他弟弟就是雷靈子啊!一時間,郭宋有點糊塗了。
「師父,我一直以為二師兄姓雷。」
「你一定以為雷靈子姓雷,他其實姓李,做李玄雷,你三師兄做張雷,所以兩個雷的關係一直很糟糕。」
說到三師兄,郭宋覺得有必要給師父彙報一下。
「師父,師兄和李溫玉私奔了,就在師父離去的當天晚上。」
「我知道,你師兄給我說過,我也答應了,你師兄既然把看得這麼重,我又何必當惡人?」
這時,酋長派人來請木真人,木真人催馬去了,郭宋著天空的小鷹,他的整個心思都在想著二師兄居然是李晟之事。
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
一路上,郭宋都在苦練習騎馬技巧,十天後,隊伍抵達休屠湖,郭宋已經能縱馬疾奔了。
休屠湖其實是兩座大湖,一座就休屠湖,另一座則白亭海,是由馬城河分岔為兩個支流,各流兩巨大的窪地形的湖泊。
兩座湖泊最早連為一,後來斷開後便各自為陣了,但它們加起來,麵積隻比青海湖略小一點。
湖麵上波浩渺,蘆葦叢生,各種野鳥極多,簡直就是鳥類的天堂。
白亭海南麵有一座唐軍守捉軍城,駐軍五百人,而部落有三個,黑山部就是其中之一。
黑山部其實是個很小的羌人部落,人口隻有一百餘戶,七百人出頭,都姓,養羊二十餘萬頭,養馬數千匹。
黑山部的傳統牧場就在休屠湖的南麵,不遠有座不高的山巒,做黑山,黑山部也因此得名。
郭宋和師父沒有住在一起,師父是住在酋長家的一頂大帳,郭宋則住在英家,他一路上都在向英的父親木合學習羌人語言和草原通用語言。
「郭宋,你師父你去他的大帳!」黑延遠遠在馬上大喊,他剛從酋長那裡回來,順便給郭宋帶了一個口信。
「我知道了,謝謝你,黑延大哥!」
郭宋騎馬向酋長家疾奔而去,黑山部落住得實在太分散,竟然相距了五六裡。
不多時,郭宋抵達了師父的宿帳,翻下馬走進了大帳。
大帳,師父木真人正在擺弄一隻弓架,上麵有三張弓,另外,桌上還放著一張弓,和弓架上的弓有點不一樣。
「你終於來了,今天我們開始正式進行騎訓練了,現在我給你上第一課,你把桌上的弓拿過來。」
郭宋拾起桌上的大弓向弓架走去,木真人指指弓道;「你發現沒有,這柄弓要比弓架上的弓大得多。」
郭宋點點頭,「弟子注意到了,這柄應該是步弓,而那三張都是騎弓吧!」
郭宋雖然沒有過實,但前世的書看多了,這點見識還是有的。
「說得沒錯,步弓狹長,騎弓短而圓,騎弓主要是方便在馬上箭,一般學弓都是先步弓再騎弓,循序漸進,可惜我沒有那麼多時間陪你,從今天開始,你就直接上騎弓吧!回過頭再練步弓。」
「弟子遵命!」
木真人走到弓架前笑道:「這裡有三把騎弓,八鬥弓,一石弓和一石五鬥弓,一般八鬥弓以下屬於輕弓,八鬥弓和一石弓做弓,一石五鬥以上,做強弓,你喝了五年葯,又練了六年的跳崖和單手舉劍,我認為你完全可以開一石弓,你自己試試看。」
木真人把中間的弓遞給他,「這是一石弓,雙臂需要有一百二十斤的力量才能拉開它。」
郭宋接過弓,木真人又取了一個鐵扳指給他戴上,做了兩個示範作。
郭宋深深吸一口氣,猛地拉開弓,他覺很輕鬆。
「看來你可以用一石五鬥弓,走吧!我們去外麵。」
木真人隨手取了一壺箭,箭壺的殼是木製的,外麵包了一層皮革,看起來比較簡陋,壺裡有二十幾支箭,用雁翎做得箭羽,剪得很整齊。
木真人幫他把箭壺背在後,壺口斜向右麵,便於他右手向後箭。
郭宋輕鬆地翻上馬,手執一石五鬥的騎弓,等待師父下一步的指示。
「一旦開始箭,你就要靠雙來控馬,所以練習雙控馬至關重要,你現在先靜立上幾箭,用心來一下。」
五十步外是一座草人靶,郭宋張弓搭箭,剛要瞄準,木真人卻搖搖頭道:「錯了,騎弓必須要快拉弓,放箭,要一氣嗬,沒有時間去給你慢慢瞄準,瞄準是步弓乾的事。」
郭宋愕然,「可是師父,不瞄準怎麼能得準?」
「那你先這一箭,我再教你!」
郭宋張弓搭箭,一箭出,這支箭竟然著草人過,這是他第一次箭,竟然差一點就中了,這讓郭宋心中略略有些得意。
木真人搖搖頭,「你是跟老三學過飛刀的,所以準頭比一般人要好一點,你這樣練下去,三年後,你也能百發百中,但那是平庸之箭,沒有一點靈,沙陀隨便一個騎兵都能辦到,你隻能和他們比肩,有意思嗎?」
郭宋想到了那十幾個黑人,他臉一紅,愧低下頭道:「弟子知錯!」
木真人點點頭,「你跟我來吧!」
師徒二人騎馬來到湖邊的一棵大柳樹前,木真人道:「沙陀男孩八歲學箭,十四歲開始練騎,到十八歲纔有就,整整十年,可謂千錘百鍊,但在我看來,他們練的是平庸之箭,十年手而已。
而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是有天賦,有靈的人,你需要練習不用眼睛去瞄準,而是要心去瞄準,那個目標已經在你心中,所以不管他怎麼躲閃,你能都一箭中它。」
聽起來很玄,很符合道家的思想,可郭宋還是一頭霧水,他能理解,但怎麼才能做到?
木真人指著大樹道:「你看到了什麼?」
「一顆很茂盛的大樹,是一株大楊樹。」停一下,郭宋又補充道。
「那你閉上眼睛,用心來看它,你看到了什麼?」
郭宋閉上眼睛,「師父,我隻看到一片漆黑。」
木真人又好氣又好笑,在他後腦敲一記,天空立刻傳來一聲鳴。
「你這個扁畜生,我打你舅舅一下,又怎麼了?」木真人仰頭向天空笑罵道。
「平靜下來,用心去看,我知道你能辦到。」木真人就不說破,一定要郭宋自己領悟。
郭宋慢慢讓自己平靜下來,其實他能領悟師父的意思,要從另一個視角來看待事,在後世做微觀世界,在道家則做自然,這是他很早以前在練劍時就領悟到的。
「師父,我看見了一棵綠的生命,看見它的樹皮在輕輕抖,著湖麵送來的小風,看見樹皮下流的,把生命之水送到全,看到了樹葉的孔在微微張開,散發著芬芳,還看見了正在樹榦上匆匆趕路的螞蟻,看見了大樹下,蜂、蝴蝶、蜘蛛和一切有生命的小蟲,在忙碌自己的生活,這是一個完整的綠世界,和我們生活的世界完全一樣。」
郭宋說完,他回頭卻忽然發現師父盤坐在地上,閉眼麵對著大樹,布滿滄桑的臉上竟然老淚縱橫,激之溢於表。
木真人頓悟了,他原本隻是希郭宋能看到每一塊樹皮的,每一片樹葉的形狀,能看清樹榦樹枝的紋路,但沒想到郭宋看到的竟然是生命,看到是自然。
他一直不明白,靈寂的道士幾十年坐在黑暗的中究竟看到了什麼?悟到了什麼?
現在木真人知道了,他們看到的是生命,看到是自然,每一個地方都會有一個完整的世界,二十年來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謎團在這一刻豁然貫通,在這一刻讓他驀然頓悟。
郭宋沒有打擾師父的修行,而是靜立在一旁。
不知過了多久,木真人慢慢睜開眼睛,臉上出一笑容,他竟然跪下,向郭宋深深行一大禮。
郭宋嚇了一跳,連忙跪下,「師父,徒兒當不起你的大禮。」
「這不是大禮,這是激,激你把師父領進了真正的道門,讓師父能一窺天地,師父今天就要回崆峒山了,我給你留下一本練箭的冊子,你要自己領悟,自己練習,不要去請教任何人,他們和你練的不一樣。」
「徒兒記住了!」
「記住,你就在這裡苦練三年,三年後去靜樂宮,我會在那裡留給你資訊。」
郭宋默默點頭。
當天下午,木真人告別了黑山部,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