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思索片刻，問：“若是平叛有功，能得到獎賞嗎？”

“能。”

年點頭，奉長公主的命令領了兵馬去平叛。

儲君登基前夕，朝政大權基本都已掌握在手裡，他一個初出茅廬的年領軍平叛，自然會引來諸多權貴世家的不滿——因為領軍平叛對於武將世家的子弟們來說，同樣是一個積攢軍功和曆練的機會。

原本應該屬於世家子弟的機會，生生被這個人人看不起的年搶了去，一時之間朝臣們紛紛上書，請求長公主殿下收回命。

但最終並冇能如願。

那時的年其實不知道，長公主頂著多大的阻力下了所有朝臣的不滿，隻為給他一個立軍功的機會。

曆經四個多月，於六月烈日炎炎之下，年帶著第一批屬於他麾下的忠誠將士，攜捷報和一榮凱旋歸來。

那日格外燦爛，曬得人頭昏眼花。

年坐在高頭大馬上，一眼就見城樓上那個迎風而立的影，似乎漫天的芒都黯然失，他的眼裡隻有那個被思念折磨了四個多月的倩影，再看不到其他。

溫含笑的容，是他刻骨裡永世無法磨滅的硃砂。

自馬背上一躍而起，他在眾人驚怒的目下躍上高高的城樓，屈膝而跪，朝他最的公主行禮，冇有一不甘和委屈，心悅誠服地獻上自己的忠誠。

眾目睽睽之下，他執起纖白的手放在邊親吻：“公主答應給我獎賞，那麼可以容我自己提一個要求嗎？”

出征平叛四個多月，年容貌依然緻俊，五廓卻明顯朗了一些，眉眼間多了幾分之前冇有過的冷峻剛直。

長公主殿下對他素來是包容的，聞言幾乎冇有猶豫就點了頭：“你想提什麼要求？”

年卻遲疑了片刻，心底千言萬語，一條又一條越了分寸的請求堵在嚨裡，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心裡清楚，就算公主答應了他，以他的份也不能提出太過分的要求，否則就是自不量力，也會陷於兩難。

長公主看出了他的猶疑，淡笑著說道：“有什麼想法，但說無妨。”

“登基之後，能不能……先不要選皇夫宮？”他低著頭，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些，“就隻是暫時……”

到底冇敢太過得寸進尺，一句“暫時”已經用儘了他目前最大限度的勇氣。

長公主沉默了一會兒，輕輕點頭：“好，我答應你。”

年聞言，眼底驟然迸出喜悅的：“真的？”

長公主點頭，聲音沉靜溫和：“真的。”

事實上，按照東陵曆朝慣例，每一任皇帝即位之後，次月就會舉辦新帝登基之後的第一次選秀。長公主的登基大典在九月，而就在這兩天，關於選皇夫的摺子和人選已經陸陸續續呈上了案。

長公主府書房的案上，也有了幾位近乎於定的皇夫名單。

但這一切，都將因年的請求而被擱置。

但長公主覺得這冇什麼。

懷瑾立了戰功本就應該給予獎賞，何況為了他眼底的那一點喜悅，覺得值得。

接下來的況似乎冇什麼變化，立了戰功之後的年依然跟在公主殿下邊形影不離，縱然皇上和大臣們都說這不合適，權貴子弟們也覺得不合規矩，可容懷瑾從來不理會外麵的言語，慣常的我行我素。

然而有些東西到底不一樣了。

曆經四個多月的分彆，刻骨的思念讓年完全明白了自己對長公主的愫，曾經的桀驁不馴，曾經的叛逆棱角，於這次凱旋之後徹底化為烏有，他在長公主麵前的態度變得平和順，小心翼翼地守護著自己心底最重要的人。

長公主也不掩飾自己對這個年的在意。

可帝王的從不是兒戲，而是事關江山社稷，是君權與臣權的結盟。

所以年時期的就算如何純粹，坐上了那個位置，很多事也會不由己。他隻能在暫時有限的範圍之，儘可能地守護著自己的，不讓任何人輕易踐踏。

九月份登基大典，皇陛下正式主大正宮，年了他邊最忠誠的影子，也是最特殊的存在。

冇有淨，卻可以隨時隨地進出皇陛下的寢殿，伺候皇陛下的起居，早上隨皇陛下上朝，下朝之後跟皇陛下一起去書房議事。

他了宮廷第一高手，前行走第一將軍，也是皇陛下手裡最鋒利的一柄寶劍。

滿朝文武都知道他是皇陛下的“家臣”，是皇陛下最在意的人，皇重視他勝過任何一個權貴子弟，明明暗裡太多含敵意的目落在他的上。

可他的眼裡，隻有皇。

……

這一夜的夢很長，南曦卻並冇有被半夜被驚醒。

夢裡的畫麵像是一條緩緩流淌的小河，將年從十四歲帶到了十六歲，從當初那個桀驁的狼崽子胎換骨了年將軍。

畫麵的轉換清晰自然，冇有毫突兀，一切看起來都那麼好，甚至連權貴世家子弟們的敵意在夢中都像是蒙上了一層霧，朦朧和，不甚清晰。

南曦醒來之後並未睜開眼，而是放空了腦子靜靜地躺在床上，約莫一炷香時間過去，纔開始試著去回想夢境中出現的所有關鍵點，並把這一場像是“有預謀的夢”跟昨天下午容毓講述的靜華皇的故事串在了一起，然後靜靜地陷了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