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曦坐在桌前,神嚴肅地沉思。
正是上班的點兒,有刑警走進屋,順手就把腦袋一拍:“小白,想啥呢?又記不住早上吃沒吃啦?”
話音剛落,衆人鬨笑一團。白錦曦瞪那人一眼:“去你的!”
上班鈴響,各歸各位。
最近大事沒有,雜事不斷:戶籍管理、治安糾紛、竊案,還有年輕孩報案被人跟蹤滋擾……相比之下,幾個刑警閒得無事,顯得十分輕鬆。
周小篆椅子一,就到了白錦曦跟前。
“老大,想什麼呢?這麼神。”
白錦曦往桌上一趴,兩顆腦袋湊到一起。
“你去找那個思思,探探。”小聲說。
周小篆反應了幾秒鐘,纔想起“思思”就是那個小姐。他爲難地說:“老大,你怎麼還跟那男的過不去啊?”
白錦曦沒出聲。
他卻忽然像是想起什麼,臉微變,仔細打量:“你不會是對那男的有興趣吧?”
白錦曦一愣,他已開始嘀咕:“難道真的是男人不壞人不?活的驚鴻一瞥爛桃花啊這是……”
白錦曦抓起桌上的一本書就砸在他頭上:“閉!別扯這些有的沒的,快去查!”
周小篆卻繼續哼哼唧唧:“我是提醒你!太關注別的男人,可別讓徐法醫知道。你忘了上次你被那個搶劫嫌疑犯摟了一下,徐法醫當場就變了臉。之後他整個人都不好了,一個星期都沒搭理你。忘了?”
白錦曦正彎腰撿書呢,聞言作一頓,擡頭白他一眼:“胡說什麼呢?我跟徐法醫是純潔的友誼關係,他當時是擔心我傷。”
周小篆卻不以爲然,撇撇,一臉狹促的走了。
——
湖派出所坐落在江城的西郊,其實就是幢灰白的小樓,門前有個大院子,栽種著茂的香樟樹,涼快又靜謐。
臨近中午,大夥兒張羅著去吃飯。白錦曦剛要起,就見辦公室門被推開,有人走了進來。
刑警們全都笑著朝來人打招呼,有幾個還不忘朝白錦曦眉弄眼。
“徐法醫,來了啊。”
“徐法醫,又給小白送飯啊。”
“小白就不跟我們吃了,徐法醫,回見啊!”
說曹曹就到。小篆早上還唸叨的法醫徐司白,此刻就穿著簡單的白襯衫黑西,單手在兜裡,提著幾個保溫飯盒,斯文又俊朗地站在門口,微笑跟衆人寒暄。待人都走完了,才轉頭看一眼白錦曦,徑直朝走過來。
白錦曦單手託著下,看著他走近。
“你不用老給我帶飯。多麻煩。”
話雖這麼說,眼睛卻瞟向他手裡的飯盒,鼻翼也微微翕,忍不住去嗅到底是什麼的香味。
徐司白像是猜到會有這樣的反應,也不吭聲,眼觀鼻鼻觀心,慢條斯理把飯盒一個個拿出來、打開,然後出兩雙黑竹筷,遞了一雙給,最後在對面坐下。
“外面的飯菜不乾淨。”他的嗓音溫潤而平和,“不如我做的。”
“謝了!”忍不住笑了,端起飯盒,開始大快朵頤。
徐司白吃飯跟工作時一樣,安靜、專注,挽起襯衫袖子,舉止氣質清雅沉穩。白錦曦也只有跟他吃飯時,才安靜得像一位淑——沒辦法,他不講話,也不喜歡別人太吵。
很快兩人就吃完了。
他拿起紙巾了角,又慢慢喝了口水,然後將飯盒一個個收拾好,整齊放回袋子裡——全程照舊不喜旁人手。
最後他拎著一疊飯盒站起來,依舊是單手在兜裡,清雋高大的樣子,溫和著:“走吧,帶你去看。”
“怎麼說?”
他的臉上這才出淡淡的笑意,眼眸彷彿也多了幾分清澈澤:“今早剛到的一,生前死後被施加了五種不同傷害。你應該沒見過。”
白錦曦眨了眨眼,也笑了:“好!”
——
白錦曦跟徐司白的,要追溯到三年前,他從外地調任本市。因爲一宗兇殺案,兩人就此認識。在他之前,白錦曦還沒遇到過技藝如此湛、知識如此淵博的法醫。
刑警雖不用管法醫鑑定,但掌握的相關知識越多,對破案越有好。白錦曦發現了他這個“大寶庫”,自然就帶著周小篆,往他那裡跑得很勤。一來二去,也就了。
而徐司白生寡淡,也有幾分淡泊名利的味道。整日就在檢所、警局和宿舍間三點一線,枯燥而專注地生活著。所以他雖然年輕、英俊、又有才幹,甚至已經在江城警界慢慢有了一定聲譽,卻沒有朋友,也沒有孩子追求他。
白錦曦了他唯一的緋聞友。
但在白錦曦看來,兩人不過是因爲意氣相投彼此欣賞,走得比較近。而他雖然外表清冷,對朋友其實是純善而真誠的,所以對比尋常人也多了幾分關心。
至於男朋友?沒影兒的事。
——
白雪佛蘭平穩行駛在燦爛的街道上,徐司白坐得筆直,雙手扶著方向盤,連開車都如此認真。
“看我幹什麼?”他突然開口,眼睛還看著前方。
白錦曦笑笑:“老徐,我剛纔想,將來要是咱倆都沒人要,乾脆湊合過得了。你可以繼續你的,我也可以繼續我的暴力犯罪,互相理解,不被人打擾。”
徐司白微微一怔,轉頭看了一眼,然後面無表地轉過臉去,繼續著前方。
“這種事我不會湊合。”他說,“如果我認定了,就是一輩子,全心全意對好。你也不應該有湊合的念頭。”
白錦曦無所謂地笑笑,轉頭著窗外。
——
檢所在一幢青磚白瓦的老房子裡,距離湖派出所不遠。正值午後,走廊裡一片寂靜,偶爾有人聲和腳步聲傳來,也是輕微的。即使大夏天,整幢房子依然出種涼肅靜的覺。
徐司白帶著白錦曦一路穿行,很快就到了更加冰冷安靜的停房。
這裡一片素白。
白的天花板,白的牆;白的燈,白的金屬棺。
唯獨牀上的,彩斑斕。
徐司白的助手小姚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笑呵呵爲白錦曦遞上白大褂和手套:“錦曦姐,有什麼需要招呼我。”
“謝了。”白錦曦笑著接過,換好。一轉,就見徐司白已經揹著雙手,站在旁等。白大口罩外,只出湛黑的雙眼。
衆所周知,徐司白平時解剖鑑定的速度是極快的,又快又細緻又準確,所以還有個“江城第一快手”的稱號。不過今天帶著白錦曦,他卻是一一傷口,一個一個,仔細辨認、鑑定,再解剖。
偌大的停房裡寂靜而寒冷,時間彷彿流逝得格外慢,只有兩人偶爾的討論談聲,打破沉寂。
“這是哪種兇造的?”白錦曦指著右側大的傷痕問。
徐司白就站在側,正將之前的分析結論記錄到報告裡。他神淡淡掃一眼那傷痕,反問:“看不出嗎?”
白錦曦搖搖頭。
他放下本子和筆,彎腰俯近,仔細觀察那傷口。
“這種傷口邊緣呈放狀,有皮革狀化現象……”他低喃道,“這是刺傷……”
“哦,這樣啊。”白錦曦剛要直起子,一轉頭,卻發覺徐司白的臉就在離很近的位置。烏黑的眼眸,的短髮,襯得越發白皙。額頭有極細的汗珠,沿著側臉緩緩脖子裡。
白錦曦愣了一下。
不僅是臉,爲了近距離觀察傷口,他的整個軀都俯低下來,挨著。可以清晰地聞到他上的氣息:微微的熱氣,淡淡的香皂味,還有法醫上特有的那點福爾馬林的味道和腥味。
這時,徐司白似乎也注意到的沉默和走神。他轉過頭,近在咫尺地盯著,那筆直的鼻尖都快到的臉了。不過,他的眼神就跟看一沒什麼差別,平靜又冷靜。他自然而然地直起子,問:“怎麼了?”
“沒什麼。”
事實上,也許是因爲跟男人沒有過親的肢接。剛剛跟徐司白意外靠近的那一剎那,竟然條件反似地想起昨晚,被那個男人全方位制在下,幾乎寸寸骨骼相那一幕,以及菸草、咖啡、男人的呼吸混雜在一起的氣味……
立馬收斂心神,將那倒黴催的一幕從腦海中揮去。
徐司白瞥一眼,移步下一傷口。
然而真是想什麼來什麼,手機突然響了。屏幕上跳躍得歡的名字,正是周小篆。
白錦曦立刻站直了,衝徐司白笑笑:“我接個電話。”摘下手套,快速走一旁的玻璃小隔間。
“喂,老大!”
白錦曦看一眼不遠的徐司白,他正抱著雙臂,耐心地等待著。
“怎麼樣了?”低聲音問。
“沒。”周小篆嘆了口氣說,“那思思可不是好對付的,可了。我在那兒晃了一整天,啥也沒問出來。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思思說,那個男的,有話帶給你。”
白錦曦整個人都警惕起來:“什麼話?”
“奇怪的話……”周小篆慢吞吞地、小心翼翼地說,“他說:‘如果還有人多管閒事,卸掉的胳膊就別想再裝回去。’”
“……”
白錦曦終於忍不住了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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