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中）過以後

嘮叨醒來時，首先看到的，是四散的火，然後就是刺鼻的煙氣。他咳嗽兩聲，一把推開在自己上的殘缺座椅。

沒死，居然還沒死。他心中一陣狂喜。

“轟”一聲巨響，只震得他耳發麻，轉頭去，原來後部某節車廂，已經被炸得碎。他嚇得一下子從地上爬起來，炸還在持續，這一秒沒死，下一秒就不一定了。

一擡頭，就看到冷麪整個人趴在駕駛面板上，滿頭是，一不。在嘮叨剛纔短暫的昏厥間，依稀記得自己倒下後，直到最後一秒，冷麪都還在頑固地駕駛著地鐵。

嘮叨只覺得全冰涼，也不管他是死是活，抓起他就往駕駛室外拖。

媽～的！卡住了！

駕駛室早就被得變了形，他勉強從半扇門中了出去，再拖冷麪，卻實在是拖不了。

“草……草……草！”他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眼淚都快掉下來，“冷麪！你醒醒啊！媽～的趕逃命啊！老子不能丟下你，快醒！”

但以他的目力，竟無法準確估計冷麪到底了多重的傷。只見他一張臉蒼白無比，手也冷得嚇人，眼看是進氣多出氣了。

“啊——”嘮叨一聲哀嚎，幾乎是瘋狂般，使勁地拽著他。

“嘮叨！冷麪！”就在這時，一個悉的、焦急的聲音傳來。嘮叨一回頭，看到來人，狂喜得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周小篆帶著幾名刑警，正從隧道里一扇小門衝出來，朝他們跑來！

“快！”嘮叨大喊，“冷麪卡住了！”

衆人一擁而上，兩個刑警砸碎車門，功將冷麪拖了出去。嘮叨看著他們沉肅而年輕的面容，只覺得今天即便死，也是死而無憾！因爲這裡隨時可能炸，小篆他們卻冒著生命危險，不放棄最後一點希，下來營救。

嘮叨力早已支，傷也極嚴重，此刻見冷麪終於獲救，他眼前一黑，暈倒在地。小篆和其他刑警看得心驚膽戰，立馬背起兩人，跑進隧道壁的那扇小門中，跑進通道里。

關上門，一行人立馬拼了命似地往上跑。剛跑了幾步，就聽到門外傳來連聲震耳聾的炸聲，只震得衆人腳步踉蹌，耳也陣陣發疼。

一名高大的刑警揹著冷麪，小篆揹著嘮叨，繼續往地面跑。冷麪依舊昏死著，對著震天的炸聲毫無察覺；而嘮叨大概是昏昏迷迷，在小篆耳邊殘問道：“樓，沒事吧？”

小篆埋頭往前跑，悶聲答：“你們雖然沿路撞擊，減緩了不衝撞力，最後才撞在地基上。但樓，還是慢慢塌了。就在剛剛。”

“草。”嘮叨有氣無力地罵了句。

“建築質量太差。”小篆答，“好在人羣都上橋疏散了，沒有太大傷亡。”

“嗯。”嘮叨應了聲，又問，“老大……和小白沒事吧？”

小篆的眼淚忽然掉了下來。那眼淚一旦決堤，就跟止不住似的。他就這麼揹著嘮叨，一邊哭一邊跑。

“沒事！”他執拗地說道，“他們一定沒事。雖然樓塌了，但是橋沒有炸。秦隊說橋沒炸，就說明老大他們功了。老大多牛的人啊對不對，他們一定沒事，一定……會回來！”

——

地底。

被掩埋如同封墓般的地底。

殘垣、斷柱、灰土、火。

無一不混，無一不抑。死亡氣息的抑。

一面綴著火、坑窪不平的土坡上，躺著兩個人。

兩個人都一不。

韓沉躺在那裡，當他睜開眼時，首先看到的，是滿目的倒塌和堆積。他的眼睛裡全是，以至於眼睫被沾在一起，不太睜得開。

然後他看到，r就躺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眼睛就這麼睜著，口除了那支木塊，還有韓沉之前給他的一槍。他已然氣絕。而炸遙控，就掉落在兩人中間的位置。

韓沉躺著，沒有。

他的意識，有些恍惚。恍惚間，卻好像看到了多年前的蘇眠。潔白的校舍，溫的綠蔭，站在樹下，穿著彩飛揚的子，眸若繁星，轉頭著他笑。

韓沉忽然就笑了。緩緩地、脣角出一笑意。

他忽然又想起，兩人相認後，蘇眠曾經問過他的一句話。

說：韓沉，你怎麼就這麼喜歡我啊？

那時他答什麼？

他說：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就這麼喜歡你。

喜歡你，從那麼年輕的時候起。男人真正的，像熾烈而抑的火，分離或是相聚，你讓我如何停止？

模模糊糊間，他忽然又想起，在江城的那一天。

那個傍晚，暮籠罩的房間。他在屏風後心煩氣躁的著煙，他想他已經找了1892天，爲什麼還沒找到，爲什麼還不出現。

然後就這麼出現在他面前。一乾淨的警服，乾淨的臉。完全像是另一個人，卻又似曾相識。

後來才明白，原來那是他唯一過的容。

濃濃的倦意，再次襲上心頭。他的已經疲憊得無法挪半點。他甚至能覺到，上的傷正在持續支著他的生命力。他想閉上眼，就這樣閉上眼。閉上眼，靜靜地想，想他們倆這一生。即使已沒有未來，他也從未失去。

……

哨聲。

清翟得彷彿幽靈般的哨聲。

就這樣輕輕地、鑽他的耳朵裡。

那聲音太小，也太微弱。他已分不清那到底是幻覺，還是真實。是他聽多了的召喚已經迷失了意志，還是真的在。

“瞿——瞿——”一聲又一聲。聽不清，辨不明。在這黑暗覆頂的地底。

韓沉的眼淚，忽然就從眼角了下來。

然後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用盡全力氣，開始爬。慢慢地，往的方向爬。

——

同樣的哨聲，在這幽閉而漆黑的空間裡，縈繞穿行。

它喚醒了另一個人。

另一個，奄奄一息的男人。

他滿是，躺在地基之下。他於漫長而混沌的昏迷中，生命裡一點一點流失，直至聽到了的哨聲。

他睜開了眼睛，緩緩地、睜開溫和清雋的雙眼。

求死，抑或是求生。只在一念之間。

，或者終將沒有？

他就這麼躺著，躺著聽了很久，聽著的哨音。

然後他沒有。

他閉上了眼睛。

就這麼閉上了眼睛。

……

我的人，我心的人。

你的哨聲，是他生的勇氣。

也是我死的決心。

——

蘇眠背靠著冷的門，周遭一片漆黑。沒有一點聲音，也沒有其他人。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在哪裡。

只是拿著哨子，一聲又一聲地吹著。的嗓子已經啞了，胳膊已經痛到麻木。甚至覺得已經沒有太多覺，只是一直吹著，吹著。

就吹到，吹不那一刻爲止。

擡起眼，看著漆黑如同深淵般的虛空。眼淚已經乾涸，想，大概就在這地底。他們一起被掩埋，終將爲同一堆白骨。也許，還能被埋在一起。

恍惚間，忽然聽到，後傳來了聲音。

隔著門，傳來了一些聲音。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哨子手而出，呆呆地轉，看著那一片黑暗。

黑暗中，有人的手，在門上索，傳來窸窣而無力的聲音。

黑暗中，有人終於握住了鑰匙。剎那間，蘇眠的整個世界，彷彿都因之停滯。

然而，聽到了鑰匙轉的聲音。門被人推開。

看不到那人的容，那人也看不到。只聽到那人用近乎嘶啞的嗓音，輕輕說了聲：“蘇眠，我來了。”然後就“嘭”一聲，猝然倒地。

蘇眠所有的眼淚幾乎都在這一刻奪眶而出，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抱住了他渾是的軀。

“韓沉！”

抱著他，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

我在最好的年齡，過的最好的孩。

無論天涯海角，無論生死離分。

我會去到你邊，把你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