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就是紀安淳抓週的日子，孩子被養得白白胖胖的，已經能喚人了。

錦朝笑著抱了侄子，孩子很好，抱著的脖子還要四轉頭看，又要抓頭上一蓮花紋銀髮簪。年輕的母連忙想把他抱回來：“淳哥兒，可不能抓表小姐的簪子！”

劉氏怕惹得錦朝不痛快，連忙笑道：“孩子是喜歡錶姑呢……”

錦朝被孩子扯痛了頭髮，可抱不住這猴子一樣的孩子了，把孩子還給了母抱著，又把簪子取下來遞給淳哥兒玩。笑著親了親他的臉蛋：“淳哥兒喜歡，就給淳哥兒玩！”

孩子抓著銀簪子十分高興，揮著手向著劉氏說：“孃親，給……給……”

紀吳氏看著有趣：“淳哥兒才這麼大點，就知道借花獻佛了！”

一時間會客堂的人都笑了。來參加孩子抓週禮的人很多，通州富庶人家、紀家的姻親、顧家也是派了管家帶著禮過來的。

……父親卻沒有來。

錦朝瞧了一眼管家拿出的一尊赤金彌勒佛。

很快大炕前就陳設了大案，上面擺了印章、儒、釋、道三教的經書，筆、墨、紙、硯，又加了算盤、錢幣、帳冊等件，淳哥兒被放在了大案前，他爬了一圈，好像有點不知所措。又看著母和劉氏，大家都覺得他好玩，他自己又哇哇地說話，也聽不清在說什麼。

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喜歡的東西，又蹭蹭往那個方向爬去，懷裡的銀簪子就掉出來。

淳哥兒終於抓到了自己喜歡的東西，一把會響的算盤，他抱起來使勁兒搖，玩兒得十分開心。劉氏放鬆了些，也出一笑容。

眷都恭喜紀吳氏和劉氏：“……淳哥兒以後可是會算賬經商，就陶朱事業的！”

淳哥兒玩兒了一會兒算盤，卻又丟了它往回爬，撿起剛纔錦朝給他的簪子。

怎麼撿了表小姐的簪子……劉氏有些不安，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祖母，兩人均沒有什麼異樣。淳哥兒卻怎麼也不鬆手了，興高采烈地著手，要母抱他

顧錦朝也很詫異，孩子嘛，抓週自然喜歡拿那些好看的東西。

好在紀吳氏也沒覺得有什麼，反而笑著道：“淳哥兒也知道要抓值錢好看的！”

“這孩子也是喜歡錶姑的。”劉氏輕聲說，果然發現祖母臉上的笑容更深了，才鬆了口氣。

抓週完了，淳哥兒就被抱到了外院，眷們都聚在一起私話、打馬吊。不一會兒卻看到一個婆子走進來，在紀吳氏旁邊說了幾句話，紀吳氏點了點頭，招手讓錦朝過去。

“……雲姨娘先回來了，我們過去看看。”

這麼快就回來了！從通州到泰和縣，那也是要走小半天的，更別提是來回了。估計是日夜兼程，先回來報個信……既然是先回來，就說這事多半是談了！

錦朝心裡閃過這些念頭，就點了點頭，跟著外祖母回了的院子，雲姨娘正等在西次間裡。

看上去十分疲倦，眼下一片烏青，正端著鬥彩茶杯喝一盅甜湯。

外祖母免了行禮，讓錦朝來問話。

雲姨娘笑了笑：“我們去泰和縣，知縣先出來迎接我們，聽了我們的來意，連忙請了羅縣丞過來。這羅縣丞家裡有四子，我姐姐嫁給了羅縣丞小妾的兒子。”

“侄名素，半年前及笄，長得水清秀，溫和，比起姐姐當年也是毫不差的。本來早定好了本縣的一個秀才。不過聽說我們的來意之後，羅縣丞親自去秀才家退了親，幾個時辰就把事辦好了。侄現下正在拾掇，傍晚應該能趕過來。”

錦朝點了點頭，問：“那秀才就爽快答應了？”

雲姨娘角微翹：“便是不想答應又能如何，他可不敢得罪紀家。不過他也沒反對，他一個窮秀才，還要繼續參加鄉試，我們給了一千兩銀子，他什麼話都沒說。”

錦朝心裡鬆了口氣，人沒出嫁就好辦。等到過來了自己再看看，給羅縣丞一筆錢，以後他兒要是有能力說父親，給父親升個什麼的，這就全憑本事了。

能搭上顧家，多人求之不得。

外祖母道：“走這一路你也辛苦了，先回去歇息。”

雲姨娘應諾退下了，外祖母又招過一個婆子：“到庫房拿兩套嬰戲蓮紋的金鬢花、嵌寶石累金金簪、上好的蜀錦杭綢、一五十年人蔘給雲姨娘送去。再讓李媽媽收拾一間廂房出來。”婆子退下去準備了。

雲姨娘辦妥了這件事，以後的富貴還多得是。

錦朝就握著紀吳氏的手道：“外祖母，您也多爲我費心了……”

紀吳氏看著道：“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外祖母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給你，這怎麼算費心。”

錦朝握著這雙溫暖糙的手，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說什麼都是沒用的。

等到傍晚，一輛青帷馬車靜悄悄的駛進了院，到了棲東泮，從車上下面的卻是太夫人邊的紅人，宋媽媽。隨後，一個纖弱的披著藕荷斗篷的影踩著轎凳下來了。

隨著下來的還有一個穿著褐短的丫頭，梳著兩個包頭，面黃瘦的，卻拎著一個與材不符的包裹。宋媽媽引著兩人進了棲東泮的暖閣。

外祖母先去招待賓客了，錦朝在暖閣看著自己給祖母帶的幾株紅，宋媽媽挑簾子進來：“表小姐，人帶來了。”後跟著的兩人魚貫而。

錦朝嗯了一聲，繼續給紅修剪枝椏，也沒有看們。

等把花枝整理好，纔對宋媽媽說：“這紅貴，離不得暖房，您得吩咐下人看好，到了春末必定開花百朵，瓔珞滿。”

宋媽媽笑著應諾。錦朝這才由青服侍著洗手乾，坐到太師椅上看著這兩人。

站在前方的弱如柳，一張小臉瑩白如玉，我見猶憐。青只梳了小攥，簪了雲紋素銀簪。低著頭看自己的緞子鞋鞋面，上穿著水藍襖，看得出來是新制的，有些不合，更顯得瘦弱。

錦朝淡淡地道：“連人都不懂得喊，先報家門。”

手心出汗，攥了袖口行禮小聲說：“顧大小姐安好，我姓羅名素，爺爺是泰和縣縣丞。”

後的小丫頭撲通就跪下了：“奴婢二丫，今年十三歲，是泰和縣趙家人，昨天被宋嬤嬤買來給羅小姐當丫頭的。”這小丫頭倒是大膽機靈，也不愧是宋媽媽選的人。

錦朝點頭道：“既然都了羅小姐的丫頭了，就換個名字好了，以後晴吧。”

小丫頭沒有毫不願，清脆回答：“謝大小姐賜名。”

錦朝又讓青帶著晴去把行禮放下，給洗個熱水澡，穿件能保暖的棉襖再過來伺候。

錦朝覺得震懾已經差不多了，才笑著對羅素道：“先坐下再說，你可別怕我。”

羅素畢竟是個才十五的小姑娘，剛進到紀家就被紀家的豪奢和羣的僕人威懾住，看到錦朝時又覺得氣定神閒，果然不愧是大家小姐，十分氣派……自己就忍不住害怕了。

羅素道：“……小也不是怕，只是覺得大小姐華貴人，心生敬畏。”

錦朝苦笑，別人把這句話當誇獎，可不會。

請羅素坐下，錦朝讓採芙上茶，又問：“你可知，跟我回顧家是要做什麼的？”

羅素點了頭道：“家父說，是去伺候顧老爺的。”白淨的臉蛋上出現一紅暈，聲音又弱下去了。

看來是講清楚了的。

錦朝繼續問：“你會伺候人嗎？都學過些什麼？”

羅素答道：“我學過紅、中饋……還跟著姨娘學過琵琶，姨娘曾經是歌……來之前，教了我怎麼伺候別人……”

話說得磕磕，這個伺候和上一個顯然是不同的。

只要能把父親留在那兒，會什麼錦朝都沒意見。錦朝很滿意此人，除了相貌的優點之外，很溫順，雖然有些膽小懦弱，但是**一番也能堪大用。

只是不知道時間長了，見得多了會不會生出別的心思……

顧錦朝端起茶杯喝茶。這個羅素，肯定是要牢牢掌握在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