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在室外,可我卻差點倒頭睡在雪原上。這眩暈就是這麼離譜、突然、難以抗拒。
不過我到底還是忍住了。
用空著的另一隻手杵在地上支撐,為了不被睡意吞噬而竭力保持清醒。
結果,我掉進了現實與夢境的夾中。
在夾中顛來倒去、搖擺不定——最後做起了一場白日夢。
不同的兩種視野漸漸重合在了一起。
對我這個次元魔法使來說,這種驗並不新鮮。
同時認知兩個不同次元的世界,這我之前已經嘗試過好幾次了。
所以我知道,這不是夢,而是另一份現實。
在另一個世界裡的此時正縱聲大喊。
既不是我也不是滝,而是。泫然泣的緹亞正在聯合國的邊境聲嘶力竭地大喊。
「——渦波!!渦波——!!!!」
還是同樣的地方。
還是聯合國之外,開拓地的平原。
但景象和狀況卻截然不同。
最大的變化就是天候,是雪的質與量。
翩翩灑落的雪花代之以鵝大雪,勢頭猛的讓人睜不開眼。在那當中,緹亞為了避免被雪埋沒而散發著溫暖的芒飄在空中。
的模樣也與先前送別時完全不同。
留著一頭金短髮,上穿著兼耐寒和防刃作用的,腰上掛著重視實用的樸素長劍。背後的翼融解了暴雪,失去的右手和左代之以巨大的劍。餘剩的四肢上傷無數,臉上也可見跡。
義肢之流已不堪再用,緹亞以自己原本的姿態,全力戰鬥著。
而的對手則是——
「——迪亞布羅·西斯。從我的冰結魔法中倒是值得贊許,不過也就僅止於此了。沒有任何人能戰勝我。當然了,哥哥也是一樣。」
緹亞手的件,正是我和滝。
滝優雅地立於暴雪之中,而我則用手撐地,跪倒在滝旁。
利用上空的視點,我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白日夢繼續上演,視野中的兩個世界各自推進,就像使用次元魔法一樣,二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在·這·邊的世界裡,萬事萬都為冰所封凍。
這可不是雪積得厚了些那種程度,而是堪稱冰河期的封凍。地面的泥土代之以冰層,無論花、草、樹、木,全都被凍了。稍遠的聯合國自然也不能倖免。從代表國境的『魔石線』開始、建築、道路、居民——一切的一切,都為了冰雕彈不得。
唯有冰塊般不斷砸落在近似於冰塊的大地上的暴雪,在這個世界裡還是態的。
當然,在這個仿佛連心臟都要被凍結的世界中戰鬥的人們也是例外——
緹亞在空中不斷地釋放『Flame Arrow』的線,怒吼道。
「給我閉,滝!!誰又能決定沒人能贏你了!那是由我們來決定的!!」
「非也,這是由世界決定的。這異世界所有的原住民,無一例外皆是我們『異邦人』的墊腳鞍。簡單來說,就是我們的養分。」
哪怕是到都會致殘的『Flame Arrow』全都在滝面前偏折開來。
空間顯然發生了扭曲。而這一現象的執行者,則是跪倒在地的相川渦波(我)。作為次元魔法使,我利用『Default』錯開了緹亞的魔法。
與此相對,覆蓋聯合國一帶的暴雪盡數向緹亞襲去。
和集中於一點進行打擊的緹亞不同,滝的攻擊幅度更廣。
不局限於一個敵人,而是對整個空間進行攻擊。別看說著簡單,能對緹亞造傷害的冰結魔法,需要消耗的魔力自然非同小可。
——滝很強。從各種意義上來說,兩人本就不是一個次元的。
緹亞想必也意識到了這點。
正因如此,才會發出不甘的怒吼。
「咕——、你這混蛋——!!」
哪怕是說奉承話,緹亞也不是個擅長戰的人。
繼續這樣下去,的選擇只會是不顧一切的特攻。我剛想到這兒,暴雪中突然傳來一名年的喊聲。
「——喂,別撐了趕撤!!好不容易才被我喚醒,你就這麼想再吃一次癟嗎!?」
因為他的影完全被暴雪掩蓋,我就算用『Dimension』也把握不到他的位置。
不過他千真萬確地存在於這個戰場。與緹亞不同,他只能靠風魔法勉強為自己爭得立足之地。緹亞喚出了年的名字。
「萊納!可是、可是渦波他!!他還在那裡啊!!還有那個人!!我絕不能放過!!絕不!!」
「我知道你咽不下這口氣!所以呢,所以你又要再輸一次才滿意是吧!!好好考慮一下行嗎!你傻不傻!!」
「——!!」
萊納再三要求緹亞撤退。
緹亞聞言氣得直咬牙,但還是停止了攻擊。
「渦波——!我會再回來的!一定要等我!我失去的這只手,會一直向你在的地方!我會攥你,直到永遠!千萬不要忘了這點——!!」
「說夠了嗎!?時間不多了!抓離開這裡!!」
留下這段話後,兩人遠離滝,影漸漸被暴雪埋沒。
滝無意深追,只是微笑。
「逃走了嗎……不過,這個方向是……迷宮的口?」
理所當然的,在魔法的輔助下,滝對暴雪支配下的世界的一切了若指掌。
知曉兩人的向後,笑著表示那都是無用功。
「不好意思,口都已經被我封死了。還是不要做利用迷宮升級的夢為好……畢竟那裡面的一切,都是屬於我們兄妹的……」
在聯合國這邊,滝尤其上心地封凍了迷宮。知道緹亞和萊納拿自己的封凍沒有辦法,所以才沒有追擊。
「不過,應該說一切都不出意料嗎……萊納·赫勒比勒夏因,明明是個不確定因素,可卻完全沒有不確定因素該有的樣子……算了,姑且提防一下好了。」
大意和懈怠從來都是與滝無緣的概念。
重整姿態後,滝握住了我的手。
「哥哥,稍微被人妨礙了一會兒,不過不要……來,打起神,我們去迷宮吧。現在這樣還遠遠不夠,所以再多積攢一些世界的『源』——不,應該『經驗值』才對。呵呵,放心吧。單調又無趣的升級作業就由我這個妹妹來代勞……沒錯,讓我來幫哥哥升級就好……」
在滝的引導下,我像夢遊一樣站了起來。
這副模樣與不久前的滝別無二致。
明明沒有意識,卻可以在本能的驅使下行。
滝牽著我的手,緩緩地走向了如今被獨佔的迷宮——
「——是了,還遠遠不夠呢,一直到榨幹這個異世界(遊戲)的最後一點價值為止。」
看到滝異樣的笑,我就明白了。
接下來,我會持續不斷地變強。在的強制下,原本就強過了頭的我,還要繼續將世界的『魔之毒』吃幹抹淨,去往更高的境界。
「哥哥,沉浸在遊戲裡的時間已經結束了哦……接下來你可要好好看清現實才行……看清我們的世界的現實——呵呵、呵呵呵……」
暴雪肆下,我跟在滝後亦步亦趨。
就像以前那樣,走在滝為我決定的道路上。
沒有半句怨言,埋頭罔顧前方,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放棄思考,只是傻呵呵地跟著妹妹。
看著這一幕,我——
◆◆◆◆◆
「啊……——」
又回到了雪花灑灑的街道。
不知不覺間,我已經和滝一起走在街上了。
明朗一詞最先掠過了腦海。
抬頭向天空,日過雲層的間隙,照得雪花晶瑩剔,孩子們四下嬉鬧的聲音清晰可聞。剛才看到的冰天雪地就像海市蜃樓一般消散如煙。
我跟在滝後,漫步於這個溫的冬之世界。
剛一回過神,我不由停下腳步,注意到這點,滝回頭問道。
「哥哥?怎麼了嗎?」
的表一如既往。
還是那抹平靜的微笑。
…………
知道我剛才看到了什麼嗎?
不,一定是知道的。全都知道,可還是要發問。
我看到剛才的景後會做些什麼,滝一定也是明白的。畢竟我這個哥哥是一手塑造而,所以一定比我自己還要瞭解我。簡而言之就是,滝現在從容得很。
已經明白,無論是誰,無論如何抵抗,都是徒勞。
所以我覺得就算著急也無濟於事,便用平和的語氣回答道。
「不,沒什麼……緹亞這樣子就很好了。」
「……是啊。終於能得到作為常人而非使徒的幸福了。得到人與人共同締造的、正確的幸福——」
緹亞已經不在聯合國了吧。
兩·邊·的·都被逐走了。
這下我也放心了。
緹亞撤到安全區並不是壞事。
說實話,接下來的事,我無論如何都想靠自己一個人去完。
「不過,緹亞不在了的話……今後的迷宮探索會有些寂寞啊。」
「是啊。……不過探索迷宮畢竟是我發起的,就算大家不在了,我也得繼續下去。」
滝話中有話,我直接答應了沒有明說出口的要求。
「我會和你一起繼續探索迷宮。」
「……好啊,那就繼續吧。我們兩個人一起。」
確認過彼此的意向後,我加快了行走的速度。
滝微笑著陪伴在一旁,邀請道。
「那就按照今天原本的計畫,一起去迷宮吧——」
我沒有表示反對,而是將自己的狀態列『表示』出來。
【狀態列】
姓名:相川渦波 HP——/—— MP3567/3567 職業:
等級63
力量36.89 力44.16 技巧52.45 敏捷70.01 賢能63.56 魔力213.55 素質10.21
在我不知的況下又變強了這麼多。
雖然還不能斷言,但滝現在的目的恐怕是將我的等級提升到99,然後帶我抵達『最深部』。
這明明是一千年的我為了治療『相川滝』的病而制定的目標和辦法,可卻用到了『相川渦波』的上。
在不遠的將來,這個目標就會化為現實。
既然滝決定要這麼做,那目標的實現就是必然的。
從以往的經驗來說,這點不會有錯,而且我也沒有抗拒的意思。
我在意的是之後的問題。
在這條路的盡頭,滝想得到什麼?
我仍然不清楚的追求。
是要將世界的『源』全部獨佔……?
還是想要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強大、可靠的哥哥……?
亦或是平穩幸福的異世界生活……?
明明我這個哥哥一直待在邊,可還是不知道答案。
這也難怪,畢竟以前的我從未嘗試過理解。這樣的我又怎麼可能知道答案呢。
「…………」
在這之後,我應該會用當初自己被殺的辦法殺掉滝吧。正因如此,我才想要像■■■那樣,在殺死滝之前,聽一聽的心裡話。
到了現在,我終於明白了,那天晚上和我在屋頂談時的是怎樣一種心境。
我必須在一切結束前理解滝,否則直到最後都不會得到任何人的理解。
所以,雖然對不起緹亞,但請再等一等……
再等一會兒就好……
距離我升到99級還差36級……
我想這應該就是我們兄妹相的最後一段時間了……
真的只剩最後一點時間了……所以在最後,我想要在瞭解一切的基礎上戰鬥……
「嗯?哥哥,你怎麼在發抖啊?……真拿你沒辦法。我幫你暖和暖和吧。」
「啊、嗯……手凍得直哆嗦……可能是有點著涼了吧……」
——路上,我和滝手牽著手。
兄妹兩人和和睦睦地向著迷宮走去。
於雪花在街上悄然灑落的幻覺中,在唯有怪才能穿行的冰河之城裡,只有我們兩個人,結伴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