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力集中在試題上，景辭心里的臊去了大半。他在草紙上演算了一下，抬頭對贏驕道：“這道題前面都是考察基礎知識，儀A是冷凝管，水涌進儀A的口是b, 你是問后面的小問？”

贏驕的臉也正經起來，他嗯了一聲：“第四和第五個小問。”

景辭點頭表示知道，道：“你過來看下，第四小問是求葡萄酒中的二氧化硫含量……”

兩個人一個講，一個記，很快，就把贏驕積攢的問題理得干干凈凈。

“OK了。”贏驕習慣地在筆記上記下幾個難點，打算隔幾天再復習一遍。他從書包里掏出一份未做的空白卷子，一邊鋪在桌面上，一邊輕笑著道：“沒有你我可怎麼辦。”

景辭垂眸抿了下，心里微微有點甜。

他的作業已經寫完了，就一邊看奧數，一邊陪著贏驕。

到了九點半，贏驕還剩下一套數學卷和一套英語卷沒做完。

景辭看了下時間，在贏驕停筆展手指的時候，對他道：“我得回去了。”

“走什麼，”贏驕瞥了他一眼：“今晚就住我家。”

景辭一愣，下意識就要拒絕：“不用了，我……”

贏驕打斷他，諄諄導：“你明天早上還要查績，回家不方便。我這里網速好，又沒人跟你搶電腦。”

贏驕說的沒錯，景家沒有書房，電腦在主臥，景辭至今沒過，但——

“我可以用手機查。”

贏驕嗤笑：“扯淡，到時候肯定很多人查分，你手機比得上電腦快？”

景辭默然，過了幾秒后道：“沒事，我晚點再查。”

怎麼就那麼倔呢。

贏驕無奈：“在我家住一晚上怎麼了？也沒別人，就咱倆，你還不好意思？咱倆又不是沒一起睡過。”他頓了下，又加了一句：“還是你喜歡回家？”

景辭沉默，哪怕他再想找借口拒絕贏驕，也無法說出喜歡回景家這種話。

“那不就得了。”贏驕朝他出一只手：“手機給我。”

景辭愕然：“做什麼？”

“給你家那邊打個電話說一聲。”贏驕一笑：“我來說。”

景辭還有些猶豫，他從來沒有在別人家住過。尤其那個人是贏驕，更讓他覺得不自在。

“后天就是新年，”贏驕靠在椅背上，看著他的眼睛，輕聲道：“就當是提前陪我個年，好不好？”

贏驕不提，景辭還沒想到。不止他是一個人，贏驕也一樣。

景辭忽然覺得自己有點矯了，他其實很喜歡跟贏驕呆在一起。

只因為不知道為什麼的張，就一味的拒絕贏驕，是的他連這種示弱的話都說出來了……

想到贏驕孤零零地一個人在家過節，景辭就口發悶。

他掏出手機，找到景父的號碼撥了過去，終于松了口：“好。”

電話一接通，景辭還沒等開口，景父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訓斥：“你還知道給我打電話？我還以為你死在外面了？！趕給我回來！大半夜的，全家不睡覺等著給你開門……”

贏驕就在景辭旁邊，景父的謾罵通過手機的聽筒，清清楚楚地傳進了他的耳朵里。

他深吸一口氣，聽不下去了。把手機從景辭耳邊拿開，開了免提，冷漠道：“你誰？不會說話閉，閉不上就吃點瀉立停。”

景父一聽聲音不對，頓時愣了。拿開電話看了看屏幕，沒錯，上面顯示的確實是景辭的名字。

他一臉蒙圈，連被罵都忘了：“你……”

“你什麼你？再給爸爸咒一個試試？”贏驕打斷他，冷冷道：“給你臉了是吧。”

“不是……你哪位？”連續被罵，景父也來了氣：“這手機是你的嗎？景辭呢？”

“哦，沒打錯，”贏驕沒什麼誠意地道了句歉：“不好意思，我是景辭他同學。剛您那句話說的，我還以為不小心撥給景辭的仇人了呢。”

景父又是惱怒又是尷尬，又不好朝贏驕發火，憋了半天才甕聲甕氣地道：“你找我有事？”

“跟您說一聲，景辭放假就住我家了。”贏驕左手輕輕按在景辭的頭頂上，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您睡，幾點睡都行，不用給他留門。”

景父最好面子，被他這麼一番明里暗里的嘲諷，頓時覺得臉上像是被人扇了一耳一般，火辣辣的疼，連贏驕的名字都沒問，就含糊地應了一聲，掛了電話。

贏驕盯著手機屏幕看了一會兒，轉向景辭：“那個老……你爸對你一直都是這個態度？”

景辭還沉浸在他突如其來的作中，愣愣地點了下頭。

“艸。”贏驕把手機往床上一扔，心里的三分火氣頓時變了七分。

他喜歡得不得了、恨不得時時捧在掌心里的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直被其他人辱罵、呵斥。贏驕心里又是氣又是疼，忍不住了句口：“就這樣你還回家，回個屁。給我老實在這待著，聽到了沒？”

贏驕的口氣并不好，甚至帶著點戾氣，但景辭不知道為什麼卻有點開心。

他住彎起的角，半晌，輕輕點了點頭。

景辭只帶了一個書包，洗漱工什麼的都沒有。幸好贏驕病多，牙刷換得勤，家里有新的，唯獨換洗的服——

“介意穿我的嗎？”贏驕回頭，看到景辭乖巧地跟在他后，心都了，聲音越發和：“不是新的，但洗干凈了。”

景辭搖搖頭：“不介意。”

贏驕打開柜子，找了一套深藍的棉質睡遞給景辭：“去洗澡吧，浴室你用過，東西都在老地方。”

景辭接過，剛想對他道謝，贏驕又道：“，你穿我的還是穿一次的？”

景辭垂眸，不自然地道：“一次的吧。”

“行。”贏驕在屜里翻了翻，找到上次他倆去小旅館時買的那包一次，了一條出來，若有所思道：“應該不太合，不然我下樓再買一包……”

“不用了！”景辭忍著臉熱把搶過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合適的，正好正好。”

贏驕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行，你說正好就正好吧。”

景辭松了口氣：“那我去洗了。”

贏驕嗯了一聲，在景辭轉的時候，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又把他住了。

“等下，還有個事。”

景辭疑：“什麼？”

“洗完就立刻出來，”贏驕看著他的眼睛，口氣似玩笑似認真：“要是再敢地收拾東西的……”

他緩緩勾起，一字一句道：“我不介意跟你一起洗，時時刻刻盯著你。”

和贏驕一起洗澡……

景辭是想想就覺得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他胡點了下頭，強裝鎮定地走進浴室，關上了門。

贏驕一邊回味剛才景辭臊的表，一邊走進書房，繼續做題。

他刷完英語卷子的三分之一時，景辭出來了。

聽到腳步聲，贏驕停筆抬眸看過去。

贏驕的心口重重地跳了一下，他忽然明白為什麼網上那些男的，那麼熱衷于讓另一半穿自己的服了。

景辭板筆，又瘦，自己的睡穿在他上空的，明顯大了一號。卻并不邋遢，反而有一種別樣的。

贏驕的目從他扣到最上方的扣子，移到那出的白皙脖頸，再到那張沒什麼表卻被熱水熏得微微發紅的臉上……

贏驕的嚨發，驟然繃起來。

偏偏景辭還是無知無覺的，竟然朝他走了過來：“我洗好了，你去吧。”

贏驕攥了攥拳，克制地移開目，聲音低啞：“地沒收拾吧？”

景辭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沒有。”

“咳，”贏驕清了清嗓子，站起來：“那我去了。”

景辭嗯了一聲，繞開他想要坐到椅子上。

但睡本就比常服要寬松，他穿得又是大一號的，一不小心踩了一下。景辭剛想把子往上提一提，贏驕忽然在他面前蹲了下去。

景辭驚訝：“你……做什麼？”

“別。”贏驕手，一點點地幫他把往上挽：“當心摔著，下次得在家里多備幾套你的服才是。”

顧忌著景辭的強迫癥，贏驕盡量每一次折疊都是同樣的寬度。等到兩個都挽好，他抬頭對景辭一笑，輕聲道：“來看看，我挽得對不對稱？”

景辭垂眸，對上他含笑的雙眼，心跳驟然失速。

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兩段人生中，最好的事不是那一鐵盒子的滿分試卷，也不是一次又一次的第一名，而是遇到了這個人。

景辭曾經最怕跟人親，和他有著緣關系的父母尚且能毫不留地拋棄他，何況是別人。今天跟你好的人，說不定轉頭就會變別人的好朋友。

與其承這種痛苦，不如一開始就一個人。

可現在他忽然不想這樣了，什麼劇、什麼未來有可能的疏遠，他都不在乎了。

他就想敞開心扉，試著接納贏驕。哪怕……哪怕有一天他會像其他人一樣嫌棄他、疏遠他。

“對稱的。”景辭的聲音微微帶著點啞，他睫了，又認真地說了一遍：“特別對稱。”

“那就好。”贏驕一笑，站起來，順手在他頭上了一把：“我去洗澡了。”

贏驕洗漱過后，時間還早，他接著把那張英語卷子寫完，這才帶著景辭上床睡覺。

家里就一個臥室，當然也就一張床。在贏驕提出兩人蓋同一床被子的時候，景辭沒有拒絕，而是忍著臉熱道：“我都可以的。”

贏驕看著他纖長濃的睫，真的特別想把他抱在懷里親一親、一。

景辭怎麼就那麼可，可得他都不知道要怎麼喜歡他才好。

一米八的大床，睡兩個男生綽綽有余。贏驕把被子往景辭那邊推了推，看著他掖好被角，拼命克制著親吻他的沖，聲道：“睡吧，我關燈了。”

景辭心跳飛快，幾乎說不話來，只點了點頭。

床頭燈啪的一聲滅了，屋子里頓時陷了黑暗中，兩個人都沒有。

景辭蜷在被子里，盡量讓自己的呼吸平穩一些。一直到心跳漸漸平復，這才松了口氣。

黑暗是最好的保護傘，景辭借著翻的機會，悄悄地、作小小地，往贏驕邊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