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無的大騙局。

結果是江平一家死了個乾淨，總財產打了一半折扣，兇手是誰，幾人，在哪，依然毫無線索。

從頭到尾分析一遍，王格東知道，儘管中間發現了幾疑點，但每一步都沒有其他的選擇，只能按著兇手的詭計，一步步落圈套。在警方看來天無的布置下，綁匪依然把人給殺了。

他惱怒地把頭埋進手裡。

過了好久，他猛然抬起頭，眼睛一亮：「終於想明白了！這次本不是綁架案，兇手弄死江小兵后的所有事，只有兩個目的。一是敗掉江家的家產，二是殺死王麗琴。顯然，兇手和江家有著深仇大恨！」

犯罪機出來了！

仇殺，實實在在的仇殺！

通常況下的仇殺，兇手單人居多，很有團伙犯罪。

但這個案子呢？綁架者口口聲聲地稱「我們」，雖然中間人的說辭不過是綁匪因人質已死玩的把戲，但監控實實在在顯示，江小兵不是那個胖子帶出安樂路的。——即使是，也是胖子事後開車回來帶出去的。

所以，只要在稍後調查清楚出車輛中是否有形似胖子的傢伙，這個問題就解決了。

目前沒法準確判斷兇手到底是單人還是團伙，只能先把這個問題擱置一邊。

既然犯罪機明確后，接下來工作就有方向了。

王格東馬上來林傑，先向他解釋一番是仇殺的依據，隨後道：「林隊，你這邊幫我調查個東西。你找人去鎮派出所調查，做個極其詳細的調查，把和江平有仇的人全部列上。」

「江平？」林傑琢磨一下，「這名單恐怕會很長了。」

王格東出厭惡的表：「江平這畜生平常壞事幹得夠多，我耳朵里聽見的就不。要不是他是范長的狗子，范長家族在縣裡、市裡的關係盤錯節，我老早把他廢了！現在他自己被炸死，老婆兒子被人弄死，也是死有餘辜。但我們案子還是要破，你去好好調查一番，把所有可能的人都列出來。」

「好的，老大，我馬上派人去查。」

「另外，查查甘佳寧生前的人際況。」

「查？不是死了嗎？查這個做什麼？」

王格東道：「跟江家的仇最大的我猜就是何家了，這次兇手作案，像尼古丁，還有毀了一箱錢的手段，一般人是弄不出來。甘佳寧十多年前是浙大化學系的高材生，生前接的人里，包括的同學，工作接的朋友，一定很多是搞化工這塊的。指不定是誰為復仇來了呢。」

林傑連連點頭：「沒錯，我聽老陳說高純度尼古丁是兇手自己煉製出來的，一般人不可能做到。要是兇手是為甘佳寧復仇而來，就好解釋了，他們那圈子裡的人弄些化學品不是難事。」

「如果兇手真是為甘佳寧而來的，恐怕一般關係的也不會為了復仇釀造這起大案。首先，你查查何家的親戚里有沒有這行業的人，其次查昔年的同學，尤其是有關係的人，再次查工作后的朋友圈。」

「好，這塊工作我相信不會太難，很快會有結果的。」

「還有，老陳說這麼高純度的尼古丁只可能是兇手自己提煉，但那個裝三百萬的箱子里，有大量的金屬鈉，有可能是兇手買來的。還有那個石灰，不是我們平時牆的石灰，是沒什麼雜質的高純度碳酸鈣，也是實驗用品。像實驗用的金屬鈉，一次弄來這麼多，銷售單位肯定有記錄。這張單子是老陳寫的兇手可能買的基礎材料，你找人把周邊縣市的實驗用品銷售點都調查一下吧，包括學校的實驗室。」

說完，王格東由於已經明確了犯罪機，想著破案也快了，不由眉頭舒展，笑了笑，道：「不過老陳還說，就怕單子上寫著的幾樣東西，也全是兇手自己煉出來的。」

林傑嘖嘖：「這也太誇張了吧。」

「誰知道呢。你我都不懂化學，老陳說提煉尼古丁是有機化學，難度很高，其他幾樣都是無機化學，像金屬鈉，似乎通過電解我們吃飯的食鹽也能得到。兇手連高純度尼古丁都弄出來了，其他幾樣他自己手，足食也不是不可能。」

林傑無奈道：「好吧，我這邊只能儘力去查了，希這兇手不是個太勤快的人。」

「對了，上次找市局技人員修復監控畫面的事，進展怎麼樣？」

「他們說今天能把圖像給我們，雖然不是太清晰，但也能辨認出車輛的號牌。等拿到了我們馬上著手去查。只要兇手不是第二天才把車子開出去，排查的範圍不大。」

王格東點點頭，道：「第二天也是有可能的，但我們只要查江小兵進安樂路前的幾分鐘，到第二天六點開進安樂路的車子。」

林傑好奇問：「為什麼你判斷是在這期間的？如果兇手在第二天晚些時候才開車運的也是有可能的呀？」

王格東搖搖頭：「你沒明白我的意思，這一回我是要你查這期間開進安樂路的車子，而不是開出安樂路的車子。」

「這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有。如果查開出安樂路的車子，確實如你說的，兇手有可能在第二天更晚的時候，把車子開出安樂路。但查開進安樂路的車子就不同了。兇手用車運走江小兵只有兩種況。第一種，兇手看到江小兵開始朝安樂路方向走後，兇手同夥先開車進安樂路等著，隨後胖子跟蹤江小兵進殺人。第二種，胖子在殺死江小兵后，把他臨時藏在安樂路上的某個蔽，或垃圾桶，或用遮掩擋住。在此之後，胖子或同夥開車再次來到安樂路，運走。如果是第一種況，要查江小兵進安樂路前幾分鐘，進安樂路的車輛。第二種況，第二天早上六點開始天就亮了，路上行人增多，如果此時還沒運走，那麼兇手把裝上車就很容易被目擊者看到了。所以，不管哪種況，只要查天亮前進安樂路的車輛即可！」

林傑連連點頭，王格東的分析非常有道理，用車運走只有這兩種可能，所以只要調查這期間進安樂路的車輛，兇手一定在其中！

他道：「之前做過統計，我記得從案發時到第二天早上天亮前，經過安樂路的大概有五六十輛車子，也就是說，只要把這些車子都調查一遍，兇手一定是裡面中的一個！」

「恩，不過這工作也難的，畢竟案子過去好多天了，車上當時留下線索痕跡，現在肯定也理了。就算上門去查，靠問，兇手也不可能直接告訴你們他就是兇手。恩……這樣吧，你們調查每輛車前，順便把車主的份也查一下，看看是否有從事過化工行業的經歷，如果有，哼哼，那就更靠譜了。當然，格外關照車主中型像那個胖子的。」

林傑離開后，王格東笑了笑，兇手啊兇手，雖然你沒過面，可你直接暴了作案機，這下遲早要揪出你來了。

此時王格東顯然沒想到，江平雖然是直接打死何建生，毀了何家的元兇。兇手想做的，遠遠不是只懲治江平一家。

王麗琴母子一起被害，兇手分文未拿，卻毀了江家三百萬的「事跡」很快傳遍了。

這案子警方當然想保，但哪保得了。

江平生前是范長的狗子，一個狠角。平時最抓黃賭毒，被他逮到必須罰款，否則就關上十天半個月。罰款從不開單據，但你要配合了罰款，馬上就能大步走出派出所。

一些社會人員由於平時對他奉承得好，出了事也很關照，每回都象徵關幾天算了，當地老百姓對他是深惡痛覺。

他兒子也是學校里的有名混混，被江小兵擾的學生告知家長后，家長三天兩頭告學校，告派出所。

當然了，家長里有些也是有權勢的，捅到縣裡，王格東知道后也曾一度要抓這小子教他如何做人，但每每被范長家族的關係網勸阻。江小兵沒犯過刑法，又未年，平時收保護費，欺負學生這種事，王格東這副局長的份還真沒法把他怎麼樣。

王麗琴也是鎮上有名的得意人，為人刻薄，仗著江平的份，出門在外很是囂張。有回逛街和店家起了爭執，直接打電話就了一幫社會人員把店砸了。店主在他們的威下，半分不敢聲張，一肚子苦水自己咽。

包括江平夫婦的親屬，各個囂張跋扈。

現在一家滿門死個，留下的產了一半，江家氣勢頓萎，再也不敢張揚。當地老百姓全部鼓掌稱快，各個都爭當免費的宣傳員，沒幾天時間，這個案子傳遍了大街小巷。

當然，傳得最神的，還是兇手從頭到尾沒面，就在多名警隊神槍手的狙擊槍下把人殺了，把錢毀了。不迷信的人紛紛說這是城隍菩薩顯靈，江家壞事做盡，小鬼收人了。

另一頭，徐增愁眉不展。

他從公安朋友聽了整個案子的描述，他心裡期著陳進就此收手，警察還沒掌握他的犯罪事實前，逃回國，這樣警察接下去的調查，也很難對他構威脅。但他知道，陳進從來沒做過半件違法的事，甚至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陳進打架，像一個從來都是合法公民的傢伙，一旦開始瘋狂，只會是愈加瘋狂。

他早晚會落網的。

徐增對這一點並不懷疑。

他雖然仗著自己的知識技，不面就殺了人毀了錢，可這不也直接把犯罪機暴了嗎？不犯罪機，也把他的化工背景曝了。

警察遲早要關注他了。

不過如果陳進真的落網，自己會不會也被他拖累進去？陳進犯的是槍斃大案，一旦落網必死無疑，沒必要拖累自己，但難保呀，警局裡面的那套手段，徐增一清二楚，想起都汗直立，這不是陳進想不招就能不招的。

如果供出自己是……某種意義上的幫兇，後果很可怕！

要不要現在就向公安舉報是陳進乾的？可這樣一來，自己是知人兼某種意義上的「幫兇」不就顯然了？為什麼之前不舉報，等案發事鬧大了才舉報？自己前途也算毀了。

但現在不舉報，等將來陳進落網后呢，自己能推一乾二淨嗎？覺得陳進只是在開玩笑，自己本沒想到他真會去犯罪，所以也沒料到江家的案子真是他乾的。

真事可真夠棘手的。

正當徐增坐在辦公室里左右踟躕，電話響起，一看是刑偵隊的林傑，接起打招呼道：「林隊，你好啊。」

「徐科，你現在在單位嗎？」

「在啊，什麼事，又有新案卷？」

「不不，也沒什麼大事，就想過來跟你聊聊一些東西，你這邊現在方便嗎？」

徐增頓時心頭一驚，不是為工作的事，聊一些東西？這麼快就找上自己，不可能吧？只好強行定住，道：「好的，我今天手上沒什麼工作。」

「好的，那我過會兒就到你們單位見。」

掛完電話后，徐增心神不定，林傑這幾天一定是在忙於江家案子的事，來找自己聊些東西，肯定也是跟江家案子有關的。

難道陳進這麼快就被鎖定目標了？

不會吧。

待會兒該怎麼說呢？

我算知人嗎？

知個屁！他馬上把自己這想法否決。

沒錯，陳進和我是多年的同學，算得上發小的朋友。可他要殺人，會事先跟我這檢察院的人說？就算他真跟我說了，他還沒殺人，我難道要舉報他有這想法？我怎麼知道他是不是在開玩笑。我跟他十年沒見面，就算我知道王麗琴母子被害的事，我又不是神仙，我怎麼會猜到是他乾的？

幾秒鐘的功夫里，他就想好了全套說辭，把責任推得乾乾淨淨。如果陳進你真被盯上了，我顯然救不了你的，我只能自保逃干係，你可不要怪我不講義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