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張一昂帶著一名手下記錄員和一名當地刑警去林小峰家，他特意跟兩人囑咐過，等下他來詢問，誰都不要林小峰已經是通緝犯了。

他看了資料，林小峰是本地人，三十三歲，老家在離縣城較遠的一個鄉，父母在老家從事漁業相關的小行販，家庭收較低。他自只有高中學歷，當過幾年兵，在部隊學過汽修，退伍后，回白象縣做過小生意，給托車修理店打工，後來自己開了個汽修鋪，但經營不善，堅持兩年多后關門了，此後應聘到工商所當司機。

老婆是他們鄉的，蘇春伊，結婚五年，有個四歲的兒子。沒有工作，家庭收基本靠林小峰。林小峰是四年前來工商所當司機的，照理他工資也就一千多，但他家居然去年在縣城買了套房。

縣城新房八千起步，他家面積不大，七十方左右，但好歹也要六十多萬，就算按揭也要拿出幾十萬，還有裝修也是筆大支出，對此，張一昂產生了一點不解和懷疑。

來到林小峰所住的小區外面，張一昂看了眼，是個近幾年新造的小區，雖然地段不是很好，但聽當地刑警說這小區的房子也要賣到八千多。

他又拿出林小峰照片看了眼，這傢伙面容白凈，看著很斯文，不像當過兵的樣子，據說格也同他長相一樣，比較向。不過嘛，這張臉好歹也是個帥哥，何必放著好日子不過，來犯罪呢？張一昂嘆息一聲。

按照約定時間到了林小峰家中，只有老婆蘇春伊在家。張一昂在房子裏張一圈，看著裝修和傢家電，判斷大概也要花上十多萬塊錢。又打量了一下蘇春伊，這人看著三十歲不到，姿一般，神態顯得頗有幾分疲憊，眼眶有紅印，似是哭過的痕跡。——不過也可能是在演戲，張一昂心裏想著。

蘇春伊請三位警察坐下，給他們倒了水。

「你兒子不在家嗎？」張一昂寒暄著客套。

「去兒園了。」蘇春伊說話時的表並沒有變化。

「林小峰父母有來過嗎？」

「他們……」咬咬，似乎很艱難地說，「出了這事，我還沒告訴他爸媽。林小峰……他……他找到了嗎？」

所問的「找到」，自然指找到了，七個人裏面六個人都找到了，剩下一個還活著的幾率自然渺茫。

眼見眼淚就要落下來，張一昂馬上道：「先別著急，我們調查還在進行中。這不，需要你們多多配合，提供更多的線索，才能幫助我們早日找到真相，你丈夫生死現在還沒有定論，還有希。」

「希……」哽咽起來，「要是還活著，都這麼多天過去了，他怎麼還不回來！」

張一昂仔細注意著的表，道：「這麼多天過去，你家裏沒收到他的任何消息？」

咬著用力點頭，然後緩緩無聲地哭了。

張一昂略顯尷尬，咳嗽一聲，道：「你手機里有沒有收到什麼奇怪短訊？或者是陌生人的奇怪短訊？」

弱無力地搖搖頭。

「那麼你上網嗎？有人給你留言或發什麼消息嗎？」

還是搖搖頭。

「那你的生活里最近這段時間以來，有沒有什麼不同尋常的事發生？」

「都這樣了，還能怎麼不同尋常！」痛苦地說了句，聲音並不響，但聽上去很難的樣子。

「好吧好吧，」張一昂無奈點頭，從桌上了幾張紙巾，塞給，安了一陣，又說你控制緒配合我們的調查，對你，對我們的工作都有好。費了好大勁，終於讓停下不哭了，張一昂接著似是無意地問，「你們家的房子看起來清爽的，這有多大？」

「七十六平。」

「哦……貴吧。」張一昂東張西，顯得漫不經心地問。

憾的是，蘇春伊在一旁低聲泣著，沒理他。

無奈，他咳嗽一聲，道：「你們這房子按揭的還是全款的？」

「問這個做什麼？」蘇春伊彷彿有些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不，隨便問問，」他轉換了一個話題，「那件事……嗯……我們還想再做進一步調查。在那之前，你有沒有注意到林小峰接過什麼人，或者和什麼人有比較切的聯繫？」

「他……我不是很清楚。」

「怎麼會呢，你是他老婆，又是人，平時生活里總該注意些細節的吧？」張一昂說這句話時刻意加重了語氣。

「這……這很重要嗎？」蘇春伊終於停止了哭泣，看向張一昂。

「當然，我們懷疑那件事是人乾的，所以要特別調查下車上所有人在這之前，都和誰聯繫了，這對破案很有幫助。」

「嗯……」陷思索，「好像之前我老公有好幾次很晚出去，他說外面有事，但沒說什麼事，我總覺得有點怪怪的，那段時間，他好像有心事，問他也不說，每天悶在那裏，只是回家上網。對了，我記得他們出發前一天晚上，他將近十二點才回來，我問他去哪了，他說跟朋友喝茶去了，我不信，再問他他不肯說，為此我們還吵了一架。誰想到……誰想到這次吵架后就……」又開始啼哭了。

張一昂這次不再考慮的緒，而是急忙問：「你覺得他有心事，緒不好，有多長時間了？」

「大概……大概幾個月了。」

「什麼時候能想起來嗎？」

「我也說不好，可能……可能去年國慶過後。」

張一昂頓時眼前一亮，他已經得到了部分想要的信息，他更覺得林小峰是兇手無疑了，去年國慶后，也就是9月17號工商所毒殺案過後沒多久，也許那個時候開始，朱夢羽找上他，用那段視頻威脅他，要他做某些事，他當然惶恐不安，卻又沒法告訴老婆，只能悶在心裏，經過了幾個月籌劃，終於抓住機會，把所有可能的知人全部殺了。

從案發前林小峰的緒狀態看，他是兇手的可能幾乎百分百了，還要確認他的機。

張一昂繼續問：「聽說林小峰在進工商所前，他開過一家小型汽配店，後來關門了，為什麼關門了？」

「這個……這有什麼關係。」

張一昂虛偽地笑道：「你不明白我們的調查工作，我們的調查需要把每個人的個人況也做詳詳細細匯總，才能更快破案。」

蘇春伊雖然面不解，但還是回答道：「關門也是沒辦法的，本來我也在一家商店當營業員，那時我們結婚快一年，我懷上孩子了，就把工作辭了。可是他的那家店旁，那幾年接連開了好幾家修車店，生意越做越差，最後沒辦法，只能把店轉了。剛好他看到工商所招司機，他開車技好，就去應聘了，後來就進去了。」

張一昂微瞇了下眼，道：「汽配店生意難做除了旁邊新開了幾家店外，還有其他原因嗎？」

「其他原因？嗯，他這人向，我早說過他不是做生意的料，早就勸他找份其他工作了，畢竟以後要養小孩——」

張一昂不想聽這些啰嗦的後續，直接打斷道：「那時你們店每年要向工商所多錢，工商所有為難你們店嗎？」

「這個怎麼說呢，反正每年年審的時候煩的，要花錢，還有一些罰款。」

「罰款多嗎？每年要多？」

「大概千把百塊錢，」蘇春伊疑道，「這個和調查也有關係嗎？」

張一昂沒有直接回答，只是道：「你覺不覺得，或者林小峰覺不覺得，當初汽配店關門，是因為每年工商所收的錢太多了。」

「這怎麼會呢？這個有關係嗎？」蘇春伊已經明顯覺到對方調查問的容很奇怪，似乎不是在問案子的事，而是在問林小峰個人。

張一昂笑了一下，繼續他的謊言：「不要誤會，這是我們警方調查的必要步驟，請你回憶一下，你或者林小峰是不是覺得汽修店關門跟工商所的收費有關？」

蘇春伊敏地看著他，搖搖頭，道：「其他店也都要這些錢，這是沒有辦法的。」

張一昂加重語氣問：「林小峰個就是這麼個逆來順的人嗎？」

蘇春伊越加聽出了對方話語中的咄咄人，微微不滿道：「怎麼能這麼說，我老公也是工商所的人，儘管他是個臨時工，可也不能說單位的壞話啊。」

張一昂冷笑一聲，道：「我們現在懷疑林小峰涉嫌這次的命案，今天要對你家裏進行搜查，你需要配合。」

「什麼！」蘇春伊臉大變，了起來，「怎麼是這樣！你們警察怎麼能冤枉人！我老公也失蹤了，現在死活都不知道，你們怎麼能這樣說！我知道了，你剛才不是在調查案子，是在調查我老公！上回工商所死了個人，你們就懷疑我老公，問過他，這次你們還要冤枉他！」

「上一回？你是說汪海全被毒殺的案子吧？」張一昂冷哼一聲，「上回調查被他逃過去了，現在已經有確鑿證據證明是他殺了汪海全，這次的案子也是他做的！」

說完，張一昂讓那名當地警察控制住蘇春伊，隨後拿起電話讓在遠等待的搜查警員趕過來。

第三十二章

「哦，你覺得蘇春伊不知，林小峰案發前緒異常。好吧，等我回頭看完筆錄。喲，你那邊已經開始搜他家了？好吧，有什麼結果再告訴我吧。」掛下電話，高棟默默無言，林小峰案發前緒異常，種種跡象越發顯示他就是兇手了。

可是，他這個在所有警察看來都「一目了然」的兇手，何必要折騰汽車失蹤，這不是騙他自己嗎？

高棟不明白，不理解，有所懷疑，有所保留。

暫時先不去管了，等張一昂那邊的調查結果吧。

現在他想起昨晚和徐策的對話，徐策對手機里那段視頻的來源抱有很大程度的懷疑，高棟也在懷疑。

正如徐策所說，那段監控的拍攝角度，顯然是藏在手裏拍的，但鏡頭從頭到尾一直鎖定在林小峰上，難道視頻拍攝者提前知道林小峰會下毒？

唔……不可思議。

如果上回的毒殺案中，視頻拍攝者提前知道了林小峰會下毒，那麼應該是林小峰的同夥，可是同夥何必要用視頻記錄下這一切，豈不是會害了林小峰？

他想到了毒殺案卷宗里記載的各人座位況，結合手機視頻的角度，這名拍攝者當時應該第二桌，也就是朱夢羽、王紅民老婆、姚江老婆等多名眷的一桌。

視頻真是朱夢羽拍的？

可惜視頻里的那隻右手背，顯示不出掌紋，不過應該可以通過手指的細長短和朱夢羽的比對一下。

想到這裏，高棟起離開辦公室，去找陳法醫。

來到法醫的工作間，高棟出陳法醫，道：「朱夢羽的還放著嗎？」

「暫時放在冷櫃里寄存，該做的檢都做了，是要拿去火化了嗎？」

高棟搖搖頭，道：「讓我再看下。」

「都查完了嘛，還要再看什麼？」陳法醫對自己的工作經驗非常自信，高棟還要再看，莫非懷疑自己檢不夠仔細，了什麼？陳法醫很有不滿。

高棟笑了笑，道：「那段手機視頻里不是出現一隻右手嘛，我比對一下，看看這隻右手是不是朱夢羽的手。」

陳法醫奇怪問：「你是懷疑視頻不是朱夢羽拍的？」

高棟下，道：「嗯，有一點這方面的懷疑。」

「這不太可能吧，視頻是手機里放著的，而且視頻里出現的那隻手明顯是人。如果不是拍的，難道還是其他人拍的，再傳給？你看林小峰財都不，就拿走的手機摔了，而且還把單獨殺死，可見是恨用視頻威脅他了。」

連陳法醫現在也確信一切都是林小峰乾的了。

高棟無奈抿抿，道：「朱夢羽用視頻威脅他，要他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