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9月12日，C市第47中學發生一起殺人案。現場位於教學樓二層初二（四）班教室里。教室為單向開木質門。室有木質桌椅46套。死者魏明軍，男，33歲。全赤，位於教室東北角的地面上，頭西腳東，呈跪伏狀，附近有大量跡，左側擺有一中號白塑料桶，容約2200毫升，呈黑褐，經鑒定為死者本人的。死者四肢均被束縛，左手腕被徑為6.5厘米的鐵質銬環鎖在教室東側的暖氣管道上，右手腕被長約1.45米的鐵鏈鎖在教室的東北側後門的把手上。雙腳均被長約0.95米的鐵鎖鎖住，並連接在較長的鐵鏈上。

通過對現場地面足跡及殘留手印進行收集理，除從前方泊中提取到半枚帶足跡外，未發現有價值的線索。對教室各手印的提取和理也未獲得特別發現。

從檢查況來看，死者態中等，長176厘米，髮長5厘米，斑淺淡，之褪。後腦部有腫，頭皮破損，左手腕見一橫行切割創口，長3厘米，探查手腕創口，可見脈橫斷。左手臂有流注狀跡。經分析，死因為失休克，致死方式為銳切割，死亡時間約為當日凌晨兩點左右。

在現場共提取痕跡及證若干，沒發現兇和死者，懷疑已被兇手帶走。其中部分證比較特殊，耐人尋味。

從現場的況來看，死者雙手均被束縛，在腕脈被切開后，無法通過指的方式延緩流失。死者在失過程中，並未主唿救（然而，從現場況來看，唿救是毫無意義的。當晚的值班員廖忠曾陷深度昏迷，案發時仍於意識模煳狀態。經查，在廖忠當晚飲用的茶水中發現強效麻醉劑），而是做了一件奇怪的事——做數學習題。

在現場發現一支鋼筆（無墨水，筆尖有凝固的）、一本初中數學習題集（已翻開至73頁）以及空白A4列印紙若干，死者似乎在計算所有習題並求得答案的和。結合現場發現的碼箱，警方認為可以將死者奇怪的行為解釋為獲取碼。警方將其撬開后，發現死者的手機（呈關機狀態）。由此，警方推測，保險箱碼應該與那本初中數學習題集中的試題答案有關係，那是死者逃離絕境的唯一希，可惜，碼破解只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最後一生命已經悄然離他的。

楊學武代表分局做了現場重建分析。死者曾在案發前一天下午五時許離開學校，但並未回家，直至次日早晨被發現。期間，死者家屬曾多次撥打其手機，均被提示於關機狀態。

楊學武認為，兇手是在校外通過鈍擊打的方式將死者魏明軍制服，而後用機車輛將其帶至案發現場。事前，兇手曾在值班員廖忠的茶水中加強效麻醉劑，而C市第47中學的校園設施較為陳舊，並未安裝視頻監控系統。因此，兇手在廖忠陷昏迷后，順利將魏明軍帶至初二（四）班教室。他將魏明軍的除去，束縛其雙手，並將其手機鎖在保險箱中。而後，兇手切開魏明軍的腕脈，強迫他用鋼筆蘸解題以獲取保險箱碼。魏明軍在此期間拚命解題，同時胡按保險箱碼盤，並留下多帶指印。終因失過多，魏明軍於凌晨二時許死亡。

這顯然不同於一般意義上的兇殺現場，但警方很快從中解讀出兇手的機。

報復。

這個結論，來自於死者的特殊份。

死者魏明軍雖然只是一名普通的中學數學教師，但是近期卻為C市市民關注的焦點人，起因，是一個十四歲孩子的死。

這個於的孩子是C市第47中學初二（四）班的學生，班主任正是魏明軍。

於的學習績較差，數學績尤甚，排名墊底是家常便飯，為數學教師兼班主任的魏明軍對此頗為惱火，據知的學生講，魏明軍經常在數學課上提問於，回答不出來，就讓他整節課都站著聽課，有幾次甚至手罰。

在9月初的月考中，初二（四）班的整績不佳，數學績更是在年級排名中位列倒數第一。魏明軍覺得自己很沒有面子，認為於拖了全班的後。責罵一番后，魏明軍扔給於一本習題集，要求他在當晚做完全部習題，否則第二天就別來上學。

據於的母親講，孩子當晚做題至凌晨一點多，家長多次要求他睡覺，均被於拒絕，孩子哭著說，如果做不完這本習題集，老師是不會饒了他的。凌晨四時許，十四歲的於從自家七樓一躍而下，當場亡。

事發后，於的家長多次到學校討要說法，通無果后，向新聞通告了此事。一時間，市多家紛紛跟進。C市電視臺新聞頻道「C市導報」節目更是連續三天進行跟蹤報導。

在新聞和公眾輿論的力下，第47中學對魏明軍做出了分決定：撤銷班主任職務，扣發當年獎金，取消當年評優資格，並給予行政記過分。然後，這一切並沒有因此而畫上句號。

事件始末及相關新聞報導被上傳至網路后，各種來自網民的侮辱和謾罵鋪天蓋地而來。隨便打開任何一個網路搜索引擎，「魏明軍」都是熱點辭彙，且都與「禽教師」、「人渣」這樣的詞相互關聯。甚至有人提出要讓魏明軍以命抵命，贊同者還為數不。

近一周來，魏明軍家中的玻璃數度被砸，他本人更是接到了無數恐嚇和辱罵的電話。魏明軍自知理虧，因此沒有選擇報警，而是咬牙承，指時間能平復公眾的憤怒。然而，他沒有等到那一天。

據兇手的機為報復這一思路，警方將嫌疑人鎖定在於的家屬上，並依法對於的父親於善平進行了傳喚。

於善平，男，42歲，C市車輛廠工人。在警方傳喚於善平的時候，他正在是第47中學門前燃放鞭炮，並在現場打出「天理昭昭，惡有惡報」的橫幅。校方勸阻無果后，撥打110報警。附近的派出所出警后，並為強力阻止於善平的違法行為，而是予以口頭警告了事。校方表示不滿，指斥警方不作為。出境的警員只說了一句話：人之常，可以理解。

於善平接傳喚后，仍於緒激的狀態中，對魏明軍被殺一事反覆說他是罪有應得。被問及案發當晚的行蹤時，於善平稱在醫院陪伴因過度悲傷而院治療的妻子。經查，於善平所言屬實。而且，通過對於善平的經濟狀況和社會關係的調查，基本可排除於善平雇兇殺人的可能。至此，於善平的作案嫌疑被排除。

方木也認為兇手不是於善平，從現場的況來看，兇手是在極其冷靜的心態下安排布置了一切。換作於善平，恐怕沒有耐心讓魏明軍慢慢死去，而是恨不得刀將其大卸八塊而後快。此外，如果楊學武的現場重建分析大致符合案件真實況的話，那麼兇手應該是一個心思縝，事冷靜，有相當力、反偵察能力，經濟狀況較好的人。而這些人格特質，都是於善平不備的。

這個結論同樣是令人生疑的，一個看似與本案被害人無關的人，怎麼會以「報復」為機殺人呢？

難道，真有所謂「替天行道」的俠客？

方木發言后，案分析會上陷一片沉默。不人抬起頭的瞟著方木，目中有好奇，也有猜疑。方木清楚，這並不是因為他的分析，而是因為他在案發當天下午向一個即將被送勞教的問題孩求婚。

廖亞凡當然沒有被送勞教，其中既有方木的懇求，也有邊平疏通關係的作用。被打傷的陳姓警雖然勉強同意不再追究，但他對方木和孩之間的關係顯然更加好奇，四打聽廖亞凡的世。結果，不到半天的時間，整個分局都知道了這件奇聞。

其中當然包括米楠。

在整個案分析會上，米楠始終低著頭，在手中的筆記本上寫寫畫畫。方木幾次向他，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被問及足跡勘驗的況時，只回答現場提取的足跡較模煳，仍需時日加以分析，之後就不再開口了。

散會之後，方木有意留到最後才走，可是一眨眼的功夫，米楠就不見了。方木在會議室門口張半天，仍不見米楠的蹤影，只得悻悻地向門外走去。

方木走到停車場，上車后剛要發，後門卻猛然被拉開。方木看看後視鏡，米楠把一個鼓鼓囊囊的大手提袋扔在後座上，自己坐在旁邊，眼看著窗外，低聲說：「開車吧，去你家。」

不知為什麼，方木的心裡一下子踏實了許多，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加強烈的尷尬。

「那……那是什麼？」

「服。」米楠還是不看方木，只是簡單的吐出兩個字。

「不是給邢璐的麼？」

「先給穿。」

這個「」是誰，不言而喻。

方木想對說句謝謝，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只能拍拍副駕駛的位置：「坐前面吧。」

米楠沒有作聲，依舊一不地看著窗外。

方木垂下眼睛，發了汽車。

房間的線很暗，瀰漫著一奇怪的氣味。細細分辨，有燒過的煙草、啤酒以及廉價香水的味道。方木把米楠讓進客廳，抬手開燈。頓時，雜不堪的室一覽無餘。

米楠面無表的掃視著滿地的零食包裝袋和煙、臟臟，又抬頭看看方木。方木出一個微笑，抬腳去廚房開窗換氣。剛一邁步，就踩中了一個啤酒罐。刺耳的吱啦聲讓臥室里的談笑戛然而止，隨即，閉的臥室門被拉開一條，裡面的人向客廳里看了一眼后，又重新關進了門房，肆無忌憚的嬉笑聲再次響起。

米楠從衛生間里拿出掃把，一言不發地開始整理客廳。方木站了一會，找出一塊抹布，手拭滿是瓜子皮的桌子。剛了幾下，就被米楠噼手奪過，手重腳地把桌子乾淨之後，米楠把帶來的服擺在桌子上，把空手提袋塞進方木手裡，指指地上的臟臟。

方木不解：「幹嗎？」

「扔了！」

方木看著米楠的臉，不敢再言語，老老實實地把廖亞凡換下的塞進手提袋，擺在門口。

米楠繼續整理房間，手腳麻利，客廳里很快就煥然一新。做完這些，又從冰箱里拿出食材，叮叮噹噹地開始做飯。方木不上手，幾次和米楠搭訕，對方卻毫也不理會他。方木無奈，只能坐在桌旁，悶悶地吸煙。

飯菜的香味很快就瀰漫在客廳里。方木吸吸鼻子，半倚在廚房門旁，邊吸煙邊看著米楠。沒系圍，頭髮紮馬尾，高高的綁在腦後。因為勞的關係，米楠臉緋紅，鼻尖上還有一點油汗。意識到方木的眼，手腳變得有些僵，卻始終拒絕響應方木的注視。儘管如此，方木還是在廚房裡蒸騰的霧氣和油煙中有些恍惚，似乎自己是一個懶散的丈夫，正在討好發脾氣的妻子。

忽然，臥室的門被唿啦一聲拉開，接著，廖亞凡著手機踢踢踏踏地走了出來。

看也不看方木一眼，徑直走到冰箱前，取出一罐啤酒，拉開，仰脖就喝。方米馬上移開目，因為廖亞凡上穿著一件警用襯衫，下只著一條。

一口氣喝了大半罐，廖亞凡連打幾個酒嗝，一屁坐在餐桌旁，隨手拿起方木的香煙，點燃了一支，吞雲吐霧。

方木皺皺眉頭，手推了推桌上的，示意換好服。廖亞凡只是用眼角瞟了一下，手從襯衫口的袋裡掏出一張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