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是一個定死的格局,而是一個會隨著眼界、心、閱歷的更改而不斷變化的過程。
它由人做出的每一個選擇構,無法被定義,更不能被定。許是每個選擇的背后都會分岔出不同的道路、又會演化出不同的選擇,還關系到個人的福禍前程,于是出于對未知的恐懼,人類揣測其為“命運”。
他們總是將人生的敗歸咎于命運的捉弄,殊不知命由己造、相由心生。
對這一點,厲蘊丹深有會,正是在無數的選擇中就了前半生。
如果甘心做個公主,那麼的結局不是和親就是聯姻,如今也該是幾個孩子的娘了。運氣好些,相夫教子;運氣差些,被去母留子。
偏偏,選擇爭權奪位,殺得兄弟叔伯人仰馬翻。
如果安心做個皇帝,那麼現在早已登頂大寶、獨攬大權。往后勵圖治、納些面首,要麼為明君人敬仰,要麼做個昏君被人討伐。
偏偏,選擇進試煉場,不做人皇要做主宰。
而如今,命運攸關的選擇被再次攤開,推到的面前。對此,厲蘊丹沒有半分迷惘和徘徊,只有“孤要贏到底”的決心和爽快。
賭贏了——
藏支線的“”象征,是未曾被發掘的真相。新手保護機制的“保護”象征免死金牌,是神來之音為優選者設置的嘉獎。
真正的以小搏大,拿到了最大的彩頭。只是這嘉獎到底佳不佳,有待商榷。
神來之音又給了兩個選擇,一是許下心愿,它會幫著實現;二是重返故鄉,回歸平靜生活。
簡言之,前者是釣魚,愿者上鉤、繼續試煉;后者是后悔藥,意味就此退出、重新做人。
不得不說,神來之音很懂得玩弄人心。
若是換個人在試煉場蒙難,這回鐵定升不起另外的心思,絕對會屁滾尿流地選擇回家。以前的日子或許不好過,但總比在試煉場喪命強。
可惜,新手保護機制只對優選者開放。
而能做到“優選者”這步的人多半不會離開,他們會挑選項一來實現自己的野心。但是,被沖昏頭的人往往會忽視一點——
神來之音為這個愿設置了前提:無傷大雅。
看著這個前提,厲蘊丹笑了。
什麼樣的愿算無傷大雅?
祂看似無所不能,仿佛任何愿都能實現,其實不然。反而是在暗示許愿者適可而止,不要得寸進尺,多也該有個度。
那麼問題來了,這個“度”的底線在哪兒?
厲蘊丹開口:“我選擇實現一個愿。”
【請說出您的愿。】
厲蘊丹不作聲,開始冷靜地權衡利弊。
帝王之道講究“平衡”,不過度寵,不過度厭,要中正平和、下有方。世家蠻橫,要滅殺;外戚專權,要打;寒門式微,要提拔……
一言蔽之就是“損有余而補不足”,這是度。
王道如此,而君權神授,故而天道也是如此。嘗秋獵,三面圍山而網開一面,讓走逃部分得以繁衍;竭澤而漁,大網相結而放生魚苗,讓百姓年年有魚。
如果萬事萬皆有度,那麼平衡無疑是上乘之選。
而既然選擇了平衡,就不能越一些底線。比如生與死,若是許下讓死者復活的心愿,必然打破了平衡,肯定不會實現。
實現不了倒在其次,問題是許錯了愿的話……還有沒有第二次更改的機會?
大概率沒有。
厲蘊丹也想許愿讓謝此恒恢復傷勢,重歸巔峰狀態。然而,目前不確定他的生死。
且用人必須知人,對謝此恒談不上了解,也不清楚他的全勝狀態如何。若是他恢復了,還得面臨三大難題——能不能破開暖玉牢籠?能不能滅殺萬千異種?
最重要的是,能不能在被妖魔之主殺死之前救下?
不確定,所以不賭。
而刨除謝此恒,其余四個活人靠不住,只能從自己和妖魔手,選擇利益最大化的愿。
無傷大雅、維系平衡……
說起來,妖魔不正是破壞平衡的罪魁禍首嗎?
它們狩獵人類可不會網開一面,而是選擇趕盡殺絕。這是一種破壞了天之道、人之道的做法,若它們長久存在,遭殃的將不止是人。
如此——
厲蘊丹注視著妖魔之主,角勾起:“我許下愿,讓妖魔與它的同族從人間消失,不復存在。”
相當大的一個愿,可在這個愿中,卻是維護平衡的一方。
這麼一來,厲蘊丹相當于把皮球踢給了神來之音,讓祂去選擇完不完這個愿。畢竟,愿無傷大雅還不負初衷,甚至能讓天下太平。
會接嗎?
【叮!已接收您的心愿,將開始為您執行。正在掃描異種的數量,正在鎖定異種的坐標……進度已完,種毀滅法則啟。】
祂接了。
下一秒,停滯的時間又開始流,定格的畫面再變得流暢。
妖魔的爪子仍放在的脖頸上,它正用最大的力氣收攏,連胳膊和額頭都梗起了青筋,卻無法傷分毫。
厲蘊丹看到,的正被一層藍的“皮”包裹著,隔絕掉所有威脅。明白這是保護機制,在心愿尚未完之前,它大概不會消失。
“你究竟做了什麼?”
事離了掌控,變得離奇又反常。被仙人囚的恐懼再度浮了上來,妖魔之主很后悔沒有一早殺了厲蘊丹。
這個人……
它本以為謝此恒才是心腹大患,卻不想厲蘊丹比他更棘手。是它失策,是它輕敵,但后悔已經來不及了。
不知發生了什麼變故,它的下屬正在大片大片地消失。突如其來、毫無征兆,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湮滅了,沒有原因!
無論是底層的覓食者,還是中層的進化者,亦或是高層的管理者,它們留不住自己,它也留不住它們。甚至,連它的也在漸漸虛弱下去……
“你做了什麼!”
它到渾失去了力量,像是它們吸干人類一樣,它們正在被慢慢吸干。無法阻止,不能抗衡,這到底是什麼?
它的影開始化灰,而藍的屏障也在消失。
見大局已定,厲蘊丹才開口:“知道嗎?你最大的失誤就是吃了人。”
對妖魔之主說:“吃人會變蠢,話還會變多,你沒發現嗎?”最后再補上一把大刀,“我不理解,你為什麼要追著謝此恒打?”
“很久以前,你們敗給了一個人;很久以后,你們還是敗給了一個人。”
厲蘊丹笑道:“前輩只是困了你們的,而我是想要你們的命。你且去吧,死在我的手里你不冤。”
對方的表定格在不可思議上,漸漸地,它變得極度扭曲。
接著,妖魔之主發出凄厲且憤怒的鳴,帶著滿滿的不甘湮滅在原地,連點渣也沒能留下。
至此,保護機制解除。
鐵皮長籠里安靜了下來,只剩一些未除掉的筋、大繭和尸。所有的異種都消失了,唯有風從隧道中吹來,鬼哭狼嚎,吹得厲蘊丹的衫獵獵作響。
撿起隕鐵橫刀,告一聲罪。
之后,厲蘊丹解開了四人的束縛,再掐個人中拍拍臉,弄醒了其中的胥東和應棲雍。另兩個實在傷重,不方便。
胥東醒來,忍著骨裂之痛四下查看,驚呆了:“臥槽異種呢?怎麼一只也沒有了!大、大佬,這是你做的嗎?”
厲蘊丹聽不懂,只當他又“發瘋”,轉去檢查謝此恒的死活。
應棲雍手腳皆廢,好賴還能說話,當下翻了個白眼:“這不顯而易見嗎?雖然不知道大佬用了什麼辦法,但事實擺在這里。”
胥東頓時佩服得五投地:“我們活下來了!啊啊啊,贊大佬!”
“就是有點奇怪……”應棲雍在地上蠕著靠近手機,再用下點,“異種消失了應該算提前完任務,但我們還在試煉場。”
“主線任務是存活時,難道一定要捱滿時間,不能早退嗎?”
他掃了眼屏幕上的時間,是凌晨5點29分,距離滿時僅剩一分鐘。
見狀,應棲雍終于松了一口氣:“太好了,快了,就剩一分鐘……”
出乎意料,厲蘊丹發現謝此恒沒死。從的角度看去,只見暖玉做的牢籠泛著和的白,這覆蓋在謝此恒上,像是在保護一般。
頓了頓,為防意外厲蘊丹還是開口:“……謝此恒,你還有什麼言嗎?”需要幫你把骨灰帶回家鄉嗎?
謝此恒嘔出幾口,艱難地吐出一句話:“不能、死在這里……”大能蛻都被做籠子了!竟有如此喪心病狂之事!
厲蘊丹:……
另一邊,胥東雙目含淚:“終于快解了,雖然不知道試煉場結束后我們會去哪里,但只要能活下來就好。要是老天爺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回應那個殺千刀的系統!說什麼‘你是想要一輩子做個社畜,還是想一輩子飛黃騰達’,我信了,簡直是詐騙啊!”
應棲雍無力吐槽。
突兀地,厲蘊丹的直覺警鈴大作,升起了一汗倒豎的危機。
猛地仰頭看向天花板,握刀的手一下子攥,卻只能看到筋和鐵皮。不知為何,到天靈蓋發麻,仿佛有一種比妖魔更可怕的威脅在近他們。
見這般,胥東心驚膽戰:“大佬,你怎麼了?是又出什麼事了嗎?你別嚇我!”
厲蘊丹一不,正想說些什麼——
與此同時,一枚洲際導彈劃過天際,從索布斯酋聯邦的首都出,朝阿卡克托的市中心飛來。事的發展已經軌,實驗資料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異種不能再擴散,必須及時消滅。
這個國家的高層摁下了按鈕,卻不知威脅已經消失,城里只剩尸和幸存者。他們不負責任的做法相當草率,但要命也很直接。
應棲雍想到了,他大喊出聲:“不好!快、我們快往窟窿里跳!要……”
厲蘊丹本能地朝他們出手。
“轟隆!”
第一枚洲際導彈炸在市中心,接下來是斬草除的第二枚,保險起見的第三枚,干脆掘地三尺的第四枚……
“轟隆!轟隆!轟隆!”
繁華一時的礦城騰起了蘑菇云,往昔的一切盡數不見,僅剩滿目瘡痍。火吞噬了所有,也毀滅了全部。
【叮!主線任務“存活時”已完,新手試煉場阿卡克托正式關閉。正在提取您的信息,正在鎖定您的坐標,正在統計您的獎勵……躍遷即將開始,請您做好準備。】
【叮!躍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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