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時為帶早餐的男同桌。◎
聞宴祁出門那會兒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 跟翟緒在云杉喝了會兒酒,又打了幾局臺球,生生把所有人都熬走了, 直到他倆出來,天已經大亮。
翟緒許久沒有熬過大夜, 迷茫地了頭發,嗓音都帶著含混的倦意, “吃個早飯,各回各家?”
“你吃吧。”聞宴祁出煙盒, 剛想點一,想起什麼又放了回去, “我去個地方。”
“公司?”翟緒皺眉, “有必要那麼敬業嗎聞總?”
聞宴祁也沒回答他,就是打開地圖,在這兒附近看了一下,街角就有一家花店, 看時間待會兒就要開門營業了。
“看什麼呢?”翟緒腦袋湊過來, 下意識讀道,“欣苑鮮花工......”
“坊”字尾音剛落下, 電火石間, 他想起來了。
“今天是30號啊。好久沒去看過鄒姨了,我跟你一起去吧。”
聞宴祁聽到這話, 抬眸睨了他一眼, “你就穿這個去?”
“穿這個怎麼了?”翟緒捋了捋襯衫上的褶皺, 再看向聞宴祁, 這人明明跟他一樣, 酒是一滴都沒喝, 但看起來就是比他面許多,比不過索也不比了,“別啰嗦了,快點走吧,正好我前幾天聽了個冷笑話,巨好笑的那種,待會兒說給鄒姨聽聽。”
倆人都喝了酒,沒法兒開車,于是從會所找了個代駕,先是去街角的花店買了束向日葵,翟緒搶著要抱在懷里,聞宴祁也沒跟他爭,跟代駕小哥說了個地址,半個多小時后就到了墓園。
莊林墓園在湖山區,其實離得也不遠,但聞宴祁一年也就來一回,可就一回,不管是在國還是國外,他風雨無阻,總是不會缺席。
即便去了也不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站著,看會兒墓碑上的照片就會離開。
除了這個,還有一個從不例外的事,那就是不管他哪一年過來,鄒月的墓碑前總會放著一束黃玫瑰。
黃玫瑰的花語很巧妙,既是祭奠逝去的,又是為道歉。
翟緒抱著向日葵走過去,把黃玫瑰踢到了一邊,“誰送的啊?連我都知道鄒姨喜歡的是向日葵。”
他嘟嘟囔囔地說了幾句,聞宴祁看著那束跌倒的花,一句話也沒說。
這不是翟緒第一次陪他過來了,之前他在國外上學那幾年,每次回來拜祭,翟緒總是會跟他一起過來,自言自語地說幾個新聽來的冷笑話,再小心翼翼地看管著他的緒。
十來歲的時候,聞宴祁來到這個地方可能會有些悲傷,如今再看,心里已經平靜得不起毫波瀾,也許是理解了,久而久之也就釋懷了。
翟緒不知從哪兒出了一張紙巾,了墓碑,聞宴祁抬眼去看,那是鄒月出事前的照片,明笑容上還沒有可怖的傷疤,澄澈眼神中也沒有難捱的勉強。
對于一個一心求死的人來說,為了誰而勉強活著可能才是最大的痛苦。他偶爾也會慶幸,他的媽媽只在痛苦中生活了半年。
倆人在那兒待了二十來分鐘就準備走了。
臨走前,翟緒看一眼聞宴祁,又回頭,“鄒姨,你放心吧,聞宴祁現在開竅了,他現在正追一姑娘呢,以后的歸宿應該不是山上的和尚廟了。”
“......”聞宴祁忍了幾秒,“我不想在這里罵你。”
翟緒輕嗤一聲,“我又沒跟你說話。”
聞宴祁把向日葵擺好,“我還沒開始追。”
翟緒懵了一下,想起自己一晚上都沒問過這個問題,連忙追問,“什麼意思?”
聞宴祁起,“還不知道。”
-
大概三點鐘才睡,那一覺蘇晚青睡到了九點多。
惦記著今天要去報警,睡前在釘釘上請了假,不疾不徐地起床洗漱,換服下樓,聞宴祁的房間果然已經沒人了。
蘇晚青站在客廳,想給他打電話,號碼剛撥出去,門鎖傳來“開鎖功”的聲音,聞宴祁握著門把手,似乎沒想到會看到,腳步頓住了。
“你......”蘇晚青語氣猶疑,“出去晨跑了?”
聞宴祁反應過來,應了個音節,換鞋走進去,“打電話干嘛?”
“哦,我想問你要李泉的手機號。”蘇晚青隨口說完,走到冰箱旁,拿出了一片吐司,“他上午不是要去調監控嗎?我想跟他一起去。”
聞宴祁沒應聲,走到島臺旁邊,蘇晚青這才看清他手里拎著的東西,明的塑料袋里裝著小籠包、油條和豆漿,袋子手就癱在桌面上,熱騰騰的香味兒撲鼻而來。
自從搬到左岸水榭這片富人區,蘇晚青已經很久沒吃過中式早餐了,目微怔地盯著的小籠包,不自覺咽了下口水。
聞宴祁拉開椅子,打量了兩眼,若有若無地勾了下角。
“吃早飯了嗎?”他裝作沒看見手中那片搖搖墜的吐司。
蘇晚青立刻緩慢且不聲地把吐司放到了后的案板上,搖搖頭,“我剛起來。”
聞宴祁朝面前的早餐輕點下,“那過來一起吃。”
“哦。”蘇晚青抬走過去,“謝謝。”
在聞宴祁對面坐下來,拿過一杯豆漿,單手握著吸管進去,先是喝了一口,才注意到聞宴祁自打坐下來便一沒。
“你不吃嗎?”
聞宴祁其實是吃過回來的,翟緒從墓園回來,掀起了懷舊的心思,是拉著他去七中原校址附近吃了頓早餐,聞宴祁高中不是在那兒讀的,因此無法理解他突如其來的傷,草草吃了幾口,就打包了一份豆漿油條。
他想給蘇晚青帶一份早餐回去,可東西拎在手里,他又開始猶豫了。
是全新的課題,聞宴祁沒有毫經驗,他左思右想,猜度帶早餐這個行為合不合適,唯恐表出明顯的進攻姿態,讓蘇晚青而卻步。
翟緒不理解他的束手束腳,甚至頗為鄙夷,“就是帶個早餐而已,你說得好像要宮了一樣。”
聞宴祁輕掀眼皮,“你會給自己不喜歡的生帶早餐嗎?”
“我會啊。”翟緒明顯更厚無恥些,“我初中的時候就經常給我的同桌帶早餐啊,因為要抄作業。”
當時聞宴祁是怎麼說得?
他找老板又要了兩個袋子,將早餐嚴嚴實實包裹起來,確認完全保溫,才推開椅子起,瞥翟緒一眼,“可不是你那些同桌。”
......
斂起思緒,聞宴祁看向吃得津津有味的蘇晚青,腦袋里突然冒出了一個七八糟的想法——
不知道上學的時候,有沒有天天為帶早餐的男同桌?
蘇晚青吃得異常滿足,一抬眼,注意到聞宴祁都沒一下,心開口:“你怎麼不吃啊?”
莫名其妙地,聞宴祁眉宇繚繞著些許煩擾,起道,“我還沒洗手。”
說完他就往衛生間走了。
蘇晚青滿頭滿腦的問號,沒洗手你剛剛坐下干嘛?
聞宴祁從衛生間回來,蘇晚青已經三個包子下肚了,不知道聞宴祁是在哪兒買得,已經很久沒吃過這種帶湯的發面小籠包了。
“你從哪里買得啊?”隨口問道,“我在濱城都很見到這種包子了。”
聽到這話,聞宴祁輕挑眉峰,“你喜歡吃?”
蘇晚青點點頭,“你也吃啊。”
指尖沾上了水,雙手張開,手腕靠在桌沿上,眼神四掃了一下,剛看到紙巾盒的下一秒,聞宴祁就出一張,塞到了手里。
作流暢,宛如多年夫妻一般默契自然。
蘇晚青微怔幾秒,才攥那張紙。
一覺醒來,原本昨夜的緒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可不知為何,腦袋里又冒出了一些不切實際的綺念,仿佛心悸的余還未散去,連帶著讓面對聞宴祁時,都有了些慌張的忸怩。
可這樣是沒法同在一個屋檐下和諧共的。
胡想了想,突然聽到聞宴祁說話:“你今天請假了?”
“嗯。”蘇晚青回過神,“我打算先去調監控,最好是拿到確切證據再報案。”
“監控不用看了。”聞宴祁掀眸看,“昨晚就讓會所的人調出來,已經發給李泉了。”
“那拍到了嗎?”
聞宴祁放下那拿了許久的油條,不疾不徐地看著說:“停車場的監控拍到了一個侍應生拿著一團棉花在你車旁徘徊,走廊上的監控也拍到了他和章薈談,這些畫面足夠當證據提去報案了。”
蘇晚青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的胃口又來了,低頭揪了半油條下來,邊吃邊說,“李泉的工作效率太高了吧,真羨慕你,我要是也有個這樣的書該有多省心。”
“......”
蘇晚青沒聽見聲音,一抬頭,看見聞宴祁略微有些挫傷的眼神,反應過來,頭都大了一圈。
剛剛說了什麼啊!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說你省心,我就是隨口抒發的,你也很好,你也幫了我很多忙。”油條都沒要咽下去,連忙解釋,“我謝謝你們倆,也謝謝你!”
聞宴祁看手忙腳的樣子,下意識又遞了張紙巾過去,“你慢點吃。”
紙巾再度塞到手里,蘇晚青就像被點了啞,驟然沒了聲音。
要命的紙巾,要命的順其自然。
蘇晚青再一次陷胡思想的怪圈,但好在這次有人解救了。
李泉來了。
-
中午十二點,蘇晚青從警察局出來,看著手里的立案回執單,心頭的郁結之氣總算疏解了不。
只請了半天假,李泉把送到瑞思就走了,蘇晚青拎著包上樓,迎面撞上了剛吃完午飯回去的Doris和周黎。
Doris一看到就跑過來問:“你昨晚見客戶見得怎麼樣了,怎麼還請了半天假?”
“不怎麼樣。”蘇晚青按了下電梯才說,“凌晨兩點多才到家。”
周黎也驚到了,“怎麼回去那麼晚?”
電梯來了,蘇晚青率先走進去,打了個哈欠道,“回去的時候車子壞半路上了,手機也被客戶踩碎了,聯系不到人,只能在路邊等待救援。”
“什麼客戶啊,踩你手機干嘛?”
“說起來你們倆也認識。”蘇晚青轉過頭,不疾不徐地看向Doris和周黎,淡定說道,“就是原來的客戶主任,章薈。”
Doris仿佛被施了定一般,隔了好久,才發出一聲驚天地的臟話。
好在電梯里只有們三個,蘇晚青也懶得去捂的了,這事兒說來話長,要不是拿到了立案回執單,也沒打算說。
電梯到達16層,鏡面門打開,Doris拉著蘇晚青就往外沖,“來來來,咱們到茶水間去,你好好跟我說說......”
話音剛落,眼前突然出現一雙銀灰細高跟鞋。
方禮苒站在電梯門口,臂彎上挎著包,原本是要出門的,應該也沒想到會撞見蘇晚青,默了幾秒,開口:“yulia,可以去樓下咖啡館陪我坐會兒嗎?”
-
與此同時,聞宴祁從茶室出來。
他那天穿得很素,白襯衫黑西,沒打領帶,上也沒袖扣和手表之類的飾,但就是平平無奇的一裝扮,兀自站在路邊,也能讓人瞧出清風霽月的矜貴。
安瀾挎著包,斂起欣賞的目,出聲道別,“聞總,那我就先走了。”
聞宴祁抬起眸,客氣中帶著一點鋒芒,“安總慢走。”
七合資本,等待開會的中層領導們幾乎眼穿,原定于上午的一場項目匯總會議已經推遲了三個多小時,聞總還是沒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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