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看還有什麼招數。

傅珍得意地看著對面傅瑤，雖然不願將秦爽牽涉其中，偶爾共沉淪一下也是好的，實在很想見見傅瑤吃癟的模樣。

「五姐姐是在威脅我麼？」傅瑤凝視著。

是在佯作鎮定吧？傅珍稍稍揚起下，「是又如何？」

「那姐姐可錯了，」傅瑤嫣然一笑，「你不是在威脅我，是在威脅傅家。一旦我被太子殿下厭棄，甚或治罪，你以為傅家能不被連累？就連五姐姐你，照樣逃不干係。」

傅珍瞪大了眼。

傅瑤緩緩從邊走過，輕輕說道：「我的事不過是空來風，五姐姐的事可是板上釘釘呢，關於那條帕的事，你不會忘了吧？」

傅珍的眼睛睜得更大了，怎麼會，如何會知道？那條綉有秦爽名姓的帕，明明沒讓任何人瞧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與其日日想著怎麼針對我，五姐姐還是自求多福吧。」傅瑤撂下這句話，翩然而去。

只剩下傅珍獃獃站在原地。

僵地轉首，過碧的紗窗，看到裡頭形疏朗的男子。長衫公子形貌落寞，寂寂如雪。

他依舊毫不知。那條激下所繡的帕，傅珍從來沒鼓起勇氣送出去，因此現在已無可挽回了。

秋竹追上步伐健朗的小姐，不無欽佩地贊道：「小姐，原來您還記得那條帕的事呀？我還以為您早就忘了呢。」

「當然不會忘。從前不說，是因為沒那個必要，可若步步，就別怪我出手無了。」傅瑤莞爾一笑。

換做從前的傅瑤，大概會永遠把這件事爛在心裡，可惜不是。所信奉的準則，只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忍氣吞聲從來只是手段，而非目的。

秋竹若有所思，「小姐的子，和從前還真是不一樣了……」

「進了宮，自然不能和從前一樣，你以為宮裡很好過麼？」傅瑤頭也不回說道。

秋竹信服了這個理由。

雖然沒去過皇宮，可也聽一些老人們說過，宮闈之中最是雨腥風，但凡能爬上高位的，腳下無不是白骨累累。不中用的人，是活不下去的。

在的想象中，自家小姐已過上了地獄般的生活。

秋竹淚眼盈盈說道：「小姐，您帶婢子宮吧！」

「嗯？」傅瑤詫異回頭。

秋竹堅決地抓著的袖，「無論什麼苦難，婢子都願意同小姐一同分擔。小姐一個人孤零零呆在宮裡，未免太難捱了。」

雖然不知道誤會了什麼，傅瑤還是笑了一笑，「也好，只是此事仍需太子殿下允準，待我稟報太子再做決定。」

秋竹懷著悲壯的心磕了個頭，「多謝小姐。」

利落地爬起來，「小姐現在想去哪兒？」

「去找哥哥。」傅瑤說道，「他答應的東西還沒給我呢。」

們在馬廄外逮住了傅湛。

傅湛大約真是剛喂完馬，象牙白的衫有些臟相，他吃驚說道：「妹妹，你怎麼在這兒？」

「不然我該在哪兒？在書房同你那位秦賢弟細訴衷腸嗎？」傅瑤面無表地看著他，「我真是不明白，哥哥為何將我往火坑裡推？」

這話說得有些重了，傅湛忙辯道：「阿瑤你誤會了，我是真想著過來喂馬，我也不知道你們會撞上啊！」

「哥哥你還誑我！」傅瑤生氣說道，「明明就是你們商量好的，你把我過去，自己又借故跑開，好讓那秦爽跟我敘話，是不是？」

傅湛垂下頭，像個犯了錯的大孩子，他弱弱說道：「我也是想著……」

傅瑤乾脆的打斷他，「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我只是希哥哥能認清楚，我如今已經出閣，且是太子良娣，凡事不該別人評說，自己須先知道避諱，你以為天家的規矩都是擺設嗎？」

傅湛默然無聲。

話說到這個份上，應該夠了。傅瑤放緩聲氣，「我知道哥哥你面心，別人但凡說兩句好話，你就招不住投降了。可有些事你須有自己的主意，譬如這回，那秦爽但凡出一點異狀，你就該嚴詞回絕了他，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傅家，明白麼？」

半晌，傅湛趴趴說道：「是，我知道了。」

總算知錯能改，還有得救。傅瑤瞪他一眼，「既然知道錯了，你準備怎麼補償我？」

「啊，還要賠禮啊？」傅湛吃驚地張大。

「當然，否則我的名譽白白被玷污不。」傅瑤出兩隻又細又白的手，「快點，先前不是說帶了好東西給我賞玩嗎，快拿出來就是了。」

「那個……」傅湛支支吾吾。

「你該不會是誆我的託詞吧？」傅瑤豎眉說道。

迅捷的轉，「我這就告訴母親，說你聯合外人，想毀了我的清名。」

「哎！」傅湛忙拉住，「你別急啊，我這就把東西給你。」

現在是來不及，只好先將穩住，另外派人到街上買去。

「那好，」傅瑤看著他說道，「我要你房中那幅許自山的寒梅圖，還有博古架上那個汝窯燒制的彩繪瓷瓶，還要那扇翡翠屏風。」

「誒？」傅湛傻眼了。

「你不願，那好，我跟母親說實話好了。」傅瑤又要轉。

傅湛只好苦著臉認輸，「我又沒說不答應……」

他看著傅瑤臉上燦爛的微笑，森森覺得，自進宮以後，兩人的智商差距越來越大了。

這真是一件稀罕事呀。

*

元禎從皇帝回來，看著依舊空空的宮殿，下意識問道：「傅良娣還沒回來嗎？」

「還沒。」張德保鼓著笑臉應道。

「都回去這麼久了……」元禎隨口嘟囔一句。

張德保小心地提醒主子，「傅良娣才回去兩天而已……」

「廢話，孤當然知道，孤就是想念罷了！」太子不耐煩說道。

現在的人都這麼不含蓄嗎？

張德保詫異地看著主子，覺得自己的老思想跟不上流了。

主子的心愿，做奴才的理應竭盡全力完。他鼓足勇氣說道：「太子殿下，不然奴才去接傅良娣回宮。」

說是這麼說，他自己知道絕無可能。就算是民間小夫妻，妻子歸寧數日，那做丈夫的也不好意思催回來——何況威嚴赫赫的太子，什麼樣子！

「不用。」太子擺了擺手。

果然，這麼大張旗鼓的事，太子是拉不下臉面做的。張德保鬆了一口氣，旋即就聽元禎說道：「孤親自接回宮。」

張德保的眼睛瞪得有銅鈴般大。

這這這，太子好像完全不知恥二字如何寫呀！就算兩人真好得如膠似漆，也不用喧嚷的眾人皆知吧？

元禎目森冷地看著他，「怎麼，你有異議？」

「沒有沒有。」張德保連忙搖頭。在這宮中當差，要的是言聽計從，主子說什麼就得做什麼，太子殿下都不要臉面了，他還能吝惜這張老臉嗎？

不得捨命陪君子罷了。

家中的傅瑤也在收拾東西。

陳氏一邊將包裹折好，隨手將幾件大裳塞進去，一邊說道：「你真要回去啊？」

「當然，兒如今既已出閣，東宮才是兒的家，能偶爾回來看看，兒已經很高興了。」傅瑤手上沒閑著，聲音也很乾脆。

何況家中的兄弟姊妹一個個都不讓人省心，也怕鬧出什麼幺蛾子。若再來一個秦爽，實在怕招架不住——不是惜聲名，而是關乎命呀！

是以回宮的決心相當堅定。

陳氏有些依依不捨，「你這一去，又不知幾時能回，那宮裡更不是什麼好地方……」

傅瑤抓著的手勸道，「娘，兒如今也是大人了，凡事總能照顧自己的，您不必擔心，安心養好子，等這個孩子出世就是了。」

倒也是，陳氏垂下眼瞼看著肚子，走了一個，好在馬上又會來一個呢，老天爺也算對很好了。

還要囑咐兒一些人生箴言，就見秋竹慌慌張張跑進來，說道：「夫人，小姐，太子殿下來了！」

「太子殿下？」陳氏愕然抬首。

「是、二門上的小廝是這麼說的。」秋竹顯然也有些張，說話更是難得結起來。

陳氏下意識看著兒，太子好好的怎麼會跑到他們家裡來？別是有人假冒的吧？

可是，天下誰人有膽量冒充太子？

傅瑤臉上卻是一副相當無語的表：倒是不懷疑此人份的真假——本來也很像元禎會做的事，一樣的沒頭沒腦，沒皮沒臉。

大概嫁了個假太子。

消息此刻也傳到五小姐房中。

傅珍猛地將蒙頭的棉被掀開，吃驚問道：「你說太子專程來接傅良娣回宮？」

才剛剛經歷一場離奇的失，這兩人不是故意來秀恩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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