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煙莫名其妙,轉頭問霜凌:「他這是怎麼了?」
霜凌也搖頭不解。
「興許,」遲疑地說:「新姑爺脾氣便是這般古怪?」
蘇錦煙點點頭,頗是贊同,從第一次見尉遲瑾以來,這人總是琢磨不。
回到錦逸院,也沒見到尉遲瑾,問丫鬟才得知,他去書房了。沒在意,進屋后矜持地了個懶腰,邊聽霜凌繪聲繪地說今天早上的事。
「小姐您是沒瞧見,」興得很:「最後奴婢將禮遞過去時,曹姨娘氣得臉都黑了。」
蘇錦煙今天送給曹姨娘的正是一匣子東珠,不大不小,約莫二十來顆。這禮原本是準備給其他人的,但後來到曹姨娘時,臨時改了主意,便將這匣子東珠送了過去。
意思也很明顯,曹姨娘你不是喜歡東珠嗎?吶,我再送你一些。
彼時許多人也看見了,有人捂笑,覺得蘇錦煙怪促狹,但又挑不出錯來。
東珠雖然好,但在今天蘇錦煙送出來的這些禮中就顯得很不夠看了。因此,曹姨娘真是氣得都歪了。
「好了,你莫要說了。」蘇錦煙止住,打了個哈欠:「我起得太早了,得睡個回籠覺,若有人來,你再醒我。」
霜凌幫解了裳,服侍上床,這才出門。
蘇錦煙昨夜被折騰了一宿,今早又應付七大姑八大姨,確實勞神勞力。沾了床,睡意便鋪天蓋地地湧上來。但在迷迷糊糊睡過去之前,腦海中突然閃過個念頭:
莫非,尉遲瑾是因為沒禮而生氣了?
*
正院。
國公夫人薛氏坐在塌上,一個老嬤嬤站在後幫著肩。
邊說道:「世子夫人著實令老奴刮目相看,沒想到是這般沉穩大氣之人。為人世不驕不奢,進退得宜,還頗是聰明伶俐,幫您也解決了問題。」
又繼續道:「老奴觀那曹姨娘臉青了白又白了青,實在痛快。」
薛氏含著笑,頻頻點頭:「正是,之前得知瑾兒要跟一個商戶家的子聯姻,我還擔憂了許久。後來又找人臨了畫像,還打聽了德言容功,聽說都是極好的。但彼時覺得,這個極好恐怕是下人們邀功之言,今日這麼一看,這個兒媳婦還真是令我意外歡喜。」
「看世子的況,似乎也滿意。」
聽得此話,薛氏嘆氣:「但願如此,婚姻便是結秦晉之好,我總歸希他們和和好生過日子。」
想到一事,薛氏又吩咐道:「你回頭去準備準備,明日我帶進宮去給皇後娘娘請安。」
「是,老奴省得。」嬤嬤笑道:「世子夫人這般可人心,想必娘娘見了也會喜歡的。」
*
蘇錦煙這一覺睡得實沉,醒來的時候已經巳時了,聽得外頭嘰嘰喳喳的說話聲,掀開簾子問:「是誰來了?」
霜凌趕進來:「小姐,三小姐來了。」
尉遲雁在璟國公府排行第三。
聞言,蘇錦煙起:「來多久了?」
「約莫兩刻鐘。」
「為何不醒我?」蘇錦煙責怪道。
「是三小姐不讓的,」霜凌說:「三小姐來時見奴婢們在廊下曬珠花,頗是興趣呢。」
「對了,」蘇錦煙提醒道:「往後你也莫我小姐了,既然嫁來了京城,哪還是什麼小姐,就跟著國公府的丫鬟們一個法。」
「是。」霜凌服侍穿了裳,領著人出門。
尉遲雁像只歡快的小鳥,嘰嘰喳喳地,對蘇錦煙從江南帶來的東西都好奇得很。問這是什麼,那又是什麼。
「這個是用來做什麼的?」拿著一把五六的細繩問。
「是用來做珠花蕊的,這樣的細繩做出來的花蕊格外惟妙惟俏。」蘇錦煙出來,恰好回道。
聞言,尉遲雁轉,遲疑了片刻,才別彆扭扭地喊了句:「嫂嫂。」
蘇錦煙當沒看見小姑娘的彆扭,直言:「過來取禮的?」
尉遲雁心心念念口中說的「好寶貝」,片刻都等不及。但這會兒當著這麼多丫鬟的面,又不好意思承認,生生地扯了個理由:「我來找我哥哥,順便取禮。」
蘇錦煙拉過的手,笑道:「你隨我來,我都給你準備好了,想著過會兒就給你送過去的。」
兩人沿著迴廊拐到西廂房。西廂房是尉遲瑾在院的書房,但是平日里他鮮用。昨日蘇錦煙從江南帶了許多嫁妝過來,有許多還沒來得及規整放庫房,便臨時堆在了這裡。
蘇錦煙找到放在桌面上的一個箱子,在上頭拍了拍:「在這裡,你打開看看?」
尉遲雁按捺著急切,故作隨意地挑開蓋子,斜睨一眼。下一刻,整個人便定住了。
箱子裡頭,五六,流閃閃。什麼點翠蝴蝶釵、景泰藍紅珊瑚耳環、珍珠金、鑲金瑪瑙纏枝花菱等等,都是尉遲雁喜歡的。
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可不就是這些好看的珠翠首飾?
尉遲雁拿起這個瞧瞧,那個也瞧瞧,個個不釋手。適才的矜持也拋到了九霄雲外,興道:「嫂嫂,你怎麼會有這般多?」
蘇錦煙道:「蘇家就有許多金銀樓,遇到好看的,便都留了下來。」
然而沒說的是,世間品質最好、工藝最湛的金銀樓,其實是在蘇錦煙自己的手上。
從小便善於打理錢財,母親留下的嫁妝曾被蘇老夫人做主全給了。十二歲那年,便將這些嫁妝兌現,開了許多鋪子,其中一項營生便是金銀樓。
經過這麼些年的積累,蘇錦煙的金銀樓是越做越大,連上京這裡也開了一家。殊不知,原先高韻雪口中所說的素芳閣,便也是自己的產業。
只是,這些事皆無人知罷了。
聞言,尉遲雁羨慕得,雙眼放,小臉蛋上明晃晃地寫著:這些要都是我的該多好啊!
蘇錦煙也看出了的心思,故意賣關子:「你喜歡哪個?」
尉遲雁手上拿著倆,左看看又看看,哪個都不捨得,眼睛還時不時往箱子里繼續瞄。
這模樣,就跟掉進了米缸的碩鼠一般,蘇錦煙覺得可極了。噗嗤笑出聲來:「嫂嫂逗你的,這箱都是給你的。」
尉遲雁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都......給我的?」
「嗯,」蘇錦煙說道:「所以今早才不好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送啊。」
「是是是,」尉遲雁忙不迭點頭:「還是嫂嫂聰明,萬一二姐姐們看見了,不得要跟我討要呢。」
所謂吃人,拿人手短。尉遲雁得了滿噹噹的一箱寶貝,心花怒放,同時也底氣不足。走之前猶豫了許久,最後囁嚅道:「嫂嫂,那個......對不起啊。」
「哪個?」
「就昨天我說你沒婧表姐......」說到此,又趕捂住,支支吾吾地:「反正就是我的錯,嫂嫂別怪。」
蘇錦煙聽出了點不對勁,但也沒多想,笑了下:「沒事,嫂嫂記不好,早忘記了。」
「嗯。」尉遲雁又高興了:「嫂嫂你這兒有意思的,我以後常來找你玩如何?」
「自是歡迎。」蘇錦煙應道。
.
送走尉遲雁后,也差不多到了午時,該用飯了。
「世子還沒回來嗎?」蘇錦煙問道。
今天是新婚後的第一天,怎麼說兩人也該在一起用飯的。想了想,便在塌上坐著等了一會兒,見半刻鐘都過去了還是沒見人影,又派丫鬟去外院書房請人。
書房。
尉遲瑾坐在案邊,心莫名地煩躁。整個上午,一本通鑒卻連十頁都沒翻完,他索撂下書,打算取出棋盤來消解緒。
正起,便聽得門外有丫鬟詢問:「世子爺可在裡頭?這會兒該是吃午飯的時候了,世子夫人還等著呢。」
門口的小廝輕聲道:「世子爺正在裡頭看書呢,秋宜姑娘稍等,我進去問問。」
還沒等小廝進來,尉遲瑾隔著門便說了句:「讓再等。」
「?」
門口的丫鬟小廝面面相覷,也猜不世子爺這是何意,但總覺得那語氣似乎有點不高興?
「是。」秋宜福,然後回去回話了。
.
「他說再等等?」蘇錦煙問。
「世子夫人,」秋宜說:「聽耿青說世子爺在裡頭看書,興許是還沒看完呢。」
「哦。」蘇錦煙點點頭,那就再等等吧。
但這麼一等便又等了半個時辰,書房裡的尉遲瑾得前後背,越想越不是滋味。
男人就是這樣,邊的人他可以不屑,但容不得別人對他敷衍。就比如蘇錦煙,他可以不喜歡,但卻要求必須全心的對他好,必須在意他,甚至討好他。
然而,從今日上午的事看來,他覺這個新娶的妻子實在是沒眼,居然連請他吃飯都只是隨意打發個丫鬟過來。m.
隨後,他轉念想起自己之前索要禮的事,頓時又覺得沒面子。
這般一想,頓生惱怒。
恰巧聽見小丫鬟又過來請,他將手中棋子往甕中一扔,揚聲道:「讓親自過來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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