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婉族姐一向言談得，怎麼今日總是說錯話？母親向來以真待人接，又怎會對你們有什麼芥？這話若是傳了出去，豈不是讓外人誤解了母親的爲人？”

前生便是這樣，清婉總是在面前說這種話，讓誤以爲母親刻薄他們左一脈，不惜頂撞母親也要時刻護著他們。

在面前尚且如此，那在外人面前呢？

清婉乾笑著，虛弱地咳嗽了兩聲，“是啊，瞧我，這子不舒服，人也病糊塗了，阿舉，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真知道是自己糊塗了就好。”

說著，舉又要去倒酒，啞娘按住酒壺不讓再飲。

舉討好地舉著空杯，“說是酒，跟茶也沒什麼兩樣，姑姑，就一杯？”

啞娘失笑，心裡寵著，也就順從地又斟了一杯，然後把酒壺放回了格子。

舉不經意間瞥見了格子底下放著一本佛經註解，大概是謝蘊看過的。

隨手拿起翻了翻，看到這樣一句話：人生在世如荊棘之中，心不，人不妄，不則不傷；如心則人妄，傷其痛其骨，於是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出著神，慢慢合上了書。

心不，人不妄，不則不傷。這是不是說，只要不對任何人心，便不會再讓自己爲所困，爲所傷？

經歷了前生那樣的痛苦，這輩子，對於這個字，打心底裡形了一種恐懼。

進了城門後，馬車行進明顯慢了，部分押解戰俘的軍隊正在城，城中百姓擁堵，興地圍觀著剛剛戰歸來的將士軍容。

“都速速退開！退開！”

家打頭的府兵一聲震喝，人們回頭看見馬車頂上懸掛的家族徽，大驚失，急忙讓道。

領軍副將劉承勒馬回頭，“是何人喝聲搶道？”

舉用扇柄起簾子一角，對外面的丫鬟道：“去前面知會一聲，我們靠邊稍等，讓軍隊先行，順便打聽一下領兵的是何人。”

“是！”

舉順帶看了一眼，今天的朝主街真不是一般的熱鬧，除了尋常百姓，夾道兩側還停靠著不計其數的駿馬香車，酒樓上錦堆雪，香鬢影，場面蔚爲壯觀。

這些終日賞風弄月的貴族怎麼忽然對軍隊凱旋興趣了？

很快就有人策馬跑到了劉承邊，低聲道：“將軍，好像是華陵家的馬車，上面還掛著族徽。”

“家族徽？”劉承聞言變。

他正要下令讓道，突然，一個青裳士子闖到了街道正中央。

此時天氣還不算太熱，那人卻是披頭散髮，寬袒懷，他清嘯一聲，狂態十足地大笑高唱：“千秋漢家地，一朝胡虜移。百年晉室頹，今朝竟揚眉。其怪哉？其幸哉？哈哈哈哈……”

劉承擰眉怒目，擡鞭指著那人大喊：“又是你這個盧六瘋子妖言衆！”

“哎呀壞了，是茂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