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後路

沈月塵回府之後，先去洗漱換了裳，便到了掌燈時分。

時辰剛過，老太太那邊的丫鬟就送了幾樣緻小菜和一鍋溫熱的香菇燉湯過來，而且，還帶來了老太太的話，讓吃過晚膳之後，便在房中早些休息，不必再過去請安。

老太太一來是念著回孃家，子乏累，不便折騰。二來也是怕上真的沾染上了病氣，想讓先緩一緩。

沈月塵聽得仔細，便冇有違背老太太的意思，起吩咐春茗把從孃家帶來的回禮，一併送了過去。

老太太送來的菜，葷素得當。

菜心新鮮，鴿，蘑菇爽，牛香口，還有一鍋熬了近兩個時辰的香菇湯，濃而不膩，芳香四溢，每樣都花了不的心思。

沈月塵看著十分舒心，便特意多用了些，又想起白天祖母的代，又多喝了一碗湯。未免積食，吃完之後，隻好在院子裡多走了兩圈，宜宜靜，纔是最好。

偏巧，老太太纔剛送過了飯，老爺子又命人送來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小錦盒，說是老爺子賞給大解悶的小玩意兒。

沈月塵接過錦盒，隨即想起那日老爺子曾說過的禮，立即打開一看，隻見盒子裡麵放著的竟是一隻西洋純金懷錶。

沈月塵微微一怔，冇想到，老爺子之前故弄玄虛的寶貝，居然會是一隻懷錶。

這隻懷錶的做工細，全新，錶殼淺刻著絢麗花紋，拿在手裡沉甸甸的，帶著一種沉重的複古。

這樣的東西，前世雖然不難見到，但在這一世，卻是稀罕的很。

沈月塵握著涼涼的懷錶，臉上微微一笑，冇有作聲。

老爺子的心意，果然與眾不同。

一寸一寸金，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莫過於就是時間了！

隻是，不知自己在朱家的時間，還能有多久多長？

想到，自己將來未知的命運，沈月塵心中忽然多了幾分急迫，腦中忽地想起一件事來，隨即把吳媽到跟前，道：“吳媽，我之前不是說過想置辦幾畝田地嗎？近來瑣事太多，這件事一直耽擱著，回頭你尋個合適的機會，幫我留意著。”

吳媽聞言，頓了一頓，才又開口道：“小姐想買多地？”

小姐已經有一陣子冇提起買地的事了，這會又重新提起，怕又是在心裡做著最壞的打算，做著離開朱家的打算。

陪嫁的嫁妝，雖然厚，卻輕易不得。

沈月塵知道自己的積蓄並不多，零零總總不過兩百多兩。依著現在外麵的行，最多也就能置辦三十畝地。但是，銀子不能全部花掉，還要留點過生活纔是。

“最也要十畝地吧，咱們可以先買下來收收租子，或是，來年開春雇人種些五穀糧食，四時蔬菜，總之，不要白白空著就行。”

仔細想過了，有銀兩傍自然是不夠的，再多置辦幾畝地，買間房子，也算是給自己留了一條後路，就算以後真的被休出朱家，自己和吳媽們也不至於會無可去，流離失所了。

吳媽聞言，心裡頓覺苦，裡卻恭恭敬敬道：“是，老一定會儘快把這件事辦妥。”說著，又瞅著沈月塵好一會，方纔小心翼翼地問：“小姐，您冇事吧……”

“我當然冇事了。無論如何，以後的日子還得過下去，我不過是想給咱們留條後路，以防萬一而已。媽媽彆擔心。”

映照著淡淡的燭，沈月塵本如秋水一般的雙眸，此刻卻仿若深不見底的幽潭，目看不出是悲是喜，就和此時的心一樣，深藏不。

吳媽莫名地心中一酸，故意立馬轉，拿起剪子輕輕剪掉打結的燈花：“夜深了，小姐早點歇了吧。”

“我不困呢，你先睡吧。”沈月塵回給吳媽一個淺淺的微笑，讓安心。

吳媽聞言，隻好又罩上紗罩，讓屋子裡線更加明亮起來。

沈月塵坐在燈下，靠著迎枕，一行一行地看著禮單。

春茗取了披風蓋在沈月塵的肩上，隨後取來針線笸籮，帶上頂針兒，低頭認認真真地做起針線。

朱家雖有專門做針線工的人，但沈月塵的，還是全部要由邊人親自經手才行。

吳媽輕輕掩上房門，站在屋門外，長歎一聲，跟著回到自己的屋裡，在自己的床下出一隻黑的大箱子，箱子看起來舊舊的，似乎有些年頭的樣子。

舊舊的箱子上，拴著一把舊舊的銅鎖。

吳媽從枕頭底下出一把銅鑰匙，打開那隻大箱子，裡麵裝的都是一些舊裳，而且還是小孩子的裳。

吳媽手拿起一件灰的小棉襖，手指細細挲著上麵細整齊的陣腳，心中一陣惆悵。這是親手為沈月塵製的第一件棉襖，是用庵中老姑子的棉袍改的，麵料陳舊，裡麵的棉花也鬆鬆散散的，不夠實。可小姐還是一穿就穿了三年，從長變短，因為練字，袖口更是不知被磨破了多次，疊摞著好幾補丁。

沈月塵從小到大常穿的裳，吳媽都仔仔細細地收著，一直都冇捨得扔掉。

吳媽把那一摞子的裳捲起，然後，從最底層的拿出了幾樣東西。

一個裝著銀子和銀票的布袋，兩隻荷包，還有，幾被手絹包在一起的銀簪子。這些東西，都是和小姐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家當，每一分，每一文都來之不易。

吳媽把銀錢布袋拿了出去，隻把裡麵的碎銀子和銀票全都倒出來，清算了一遍，跟著，又全數裝回去，忍不住長長地歎了口氣。

越想心裡越不是滋味，小姐小時候就過得清清苦苦，歸家之後又備冷遇，如今好不容易嫁進名門，堂堂正正地做了朱家大，結果卻活得這般戰戰兢兢。

每每看見小姐委屈，的心裡就像被人剜刀子一樣地疼。

半生無兒無，小姐就是的心頭，就是的命子！

吳媽默默垂首，看著攥在自己手裡的銀袋子，地蹙起了眉頭。

人心難測，這世上除了自己，哪裡還有人是真心心疼小姐的……所以，不管怎麼樣，從今往後，不論何時何地，就算是拚上這條老命，肝腦塗地，也一定要保護好小姐，不讓再吃苦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