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十三行設立,乃國家不得已之舉,廣東華洋雜居,海域通便捷,外夷、海寇、洋商及岸居傳教洋人易於宄勾結匪類相連,該衙門實負察摘羈縻勸化之責。乃據廣州府國運查辦外洋所運市布、玻璃大鏡貨船之中夾帶片,解送粵海關監道,僅以沒收置,人犯俱保釋在外。此關國家政,且干令,不罪而釋,刑罰無施,該員何所依律而收沒,又據何不行刑詢而釋放犯律洋人?倘有私相買放事,則該員枉法辱國之罪何逭?
軍機批:「已著兩廣總督孫士毅查報。」又一篇是乾隆誥封黃鶯兒的恩旨。卻不知是翰林院哪個待詔草擬,寫得妙筆生花:
乾清門一等帶刀侍衛福康安,志學之年即立功不次,茲已逾冠,正當授室之期。爾父傅恆國之柱石,驅馳蠻疆積勞有疾。爾垣豸冠珥筆黼黻皇猷,鏡臺舉案孝獻奉壽。夫冰將迨泮,尚遲穀旦之差;桃已方華,未卜仲春之會。嘆三星之在隅,猶五夜之待,朕甚憫焉。今特用旨,撤其列星之位,夫合巹之榮,敕氏以平章,幸相公之變理。於戲!天錢撒帳,床聽鸞鳥之鳴;史筆催妝,銀管耀雀釵之。青綾被好,郎署熏香;黃紙緘封,夫人錫號。以盈門之喜慶,禱爾父之康壽。休戚與同之國恩,酬爾父子之忠忱。用是特旨,欽此!
王爾烈不一笑,說道:「華袞詞藻有輕浮言語。這道賜婚詔誥有點像套了鄉先生撮合妁的話套兒寫的!」說罷遞給顒琰。
「翰林院的文章是京師十大可笑里有的。尋章摘句拼四六偶兒,最沒意思的了。」顒琰漫不經心地接過來,口中說,「這些沒要文章紀昀也未必有工夫去改,差不多不離譜兒皇上也就放過去了。你用這種文寫奏章試試,不批得你魂不附才怪!」瀏覽著,只看了看參劾粵海關的邸文便放下了,問道:「王師傅,你看紀昀、李侍堯、劉墉、和珅幾個人才德優劣如何——」見人子和惠兒進來,點手示意他們自便,又笑道,「別這麼瞧我,這是我們師生私地說話——我聽聽你怎麼想。」
王爾烈頗為躊躇地低頭想想,說道:「和珅見過幾面,沒有說過話,他來毓慶宮給阿哥們送東西,什麼時令水果扇子玩之類,也極和師傅們說話,世路上看去是幹練的,學問似乎也有一點,著太明了些,渾機關一就,大養就難說了。李侍堯更不悉,看過些邸報,置苗徭、料理銅政、廣東洋務、綏靖治安,這都是要務,皇上屢屢表彰『第一能吏』已有定評,不過有些事我也不懂,像這上頭說的『十三行』,他示的,他又在離任時請旨開,既有今日何必當初?當初既是,今日必非。劉墉學比乃父劉統勛要強,先年瞧他有點中不足,長於瑣細案務,資治理事懷大局比不上劉延清的,但近幾年留心經濟勤於政務,做做得很苦,漸漸愈看愈有大臣之風……至於紀昀,海學者之,博學多才,不拘細禮,稱為賢良師尊,為人正直,理事明詳循禮。據我看,此人不擅於權,於事理而昧於駁雜——學問大了,名聲在外,惟恐一事不知恥於人笑,不知他有沒有『大於朝』的念頭?于軍政要務很有獨到主見堅持恆行,皇上下詔求言,他的條陳是『寡婦年過五十即可旌表』。意思是有些活不到六十歲的苦節人不得上霑皇恩。我看了只是笑!——您臨時問出來,這想頭都倉猝未必就對,但是我的真實想的,沒有欺飾。」
「我也是個不擅權阿哥,只隨便和你探討而已。」顒琰笑道,「大於朝也不是貶語。這個紀昀確是不於軍政要務,他的優長只在『才』之一字。可你不要忘了,修四庫全書這樣大事離了他不的。春風無形無質,但不能說春風無用,它能『又綠江南』的啊!皇上用他來管教化,正是適得其人。要讓和珅,就弄得滿天下銅臭,李侍堯就板子敲得滿衙門,劉墉就弄得到都是『等因奉此』了!」說罷便笑。王爾烈也笑,說道:「十五爺說的當,我說的不算。」顒琰笑道:「你看得還是準的。我也不為無因而問,我這份邸報上,有彈劾盧見曾的奏章,還有軍機于敏中批給葛孝化的廷諭,著查在京二品以上在職大臣東省置買田產的批語,直隸也在查,湊起來看,和這位軍機大臣有點干連的吧?」
王爾烈取過顒琰面前的邸報匆匆瀏覽了一遍,又放回原,說道:「紀曉嵐怎麼會求田問舍?這上面也沒有明指是查他的事呀!」顒琰卻不答問,沉默一會兒,卻問道:「王師傅,你現在是四品?」
「啊——我啊?」王爾烈怔了一下回道,「從五品。是從翰林院調過毓慶宮調遷的一級。」
「你讀書很多,可惜沒有辦過實差。回京我打算奏明后直給你調一調缺。」顒琰見王爾烈凝視自己,一笑問道,「或是外放知府,或在哪個部補郎中,你願意到哪裡呢?」
王爾烈沒想到話題一下子扯到自己頭上,思量移時,才緩緩說道:「我其實是個迂書生,原是覺得自己羅萬卷,可以倚馬待詔的。這次跟您出來辦差理事,這才知道竟是個井底之蛙,閱歷學問本不配『師傅』二字!既承青睞下問——我願到下頭做一任縣令,越是沖繁疲難的縣越好。三年任滿考卓異有所建樹,再回來侍候阿哥,料不定就比現時好些。」顒琰笑著搖頭,卻又問道:「你現在是清職。放外任就算知縣,也是日進斗金——你會不會求田問舍呢?」
這和方才議論紀昀的話接上題了。王爾烈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日進斗金那是貪。我覺得富一點也好,我能多多的買些書,有些孤本書我就要僱人把它抄下來。老了退歸林泉,辦個書院,子侄孫子輩都能修學,我自己也有書可讀,不是一大快事?現在實是錢,到琉璃廠轉一匝,每次回來心裡難,想著書夜不能寐:有錢的人不買書,想買書的又沒有錢,這是怎麼話說?」
顒琰聽了大笑:「說的好!回京我送你一套《古今圖書集》,以解燃眉之急。我書庫里的你隨時借閱就是!」人子坐守在門旁,見是話兒,起賠笑道:「起更了,爺們也勞乏得夠了,且請安置,明兒有的是辰……」顒琰問道:「你不是說黃天霸要來的麼?」人子笑道:「他做了標記,我也做了標記。見了我的標記才能來,這是道里有眼線的。他至要到半夜才來的。」
於是王爾烈和顒琰一笑起,王爾烈安排自己住西房,人子住正房護衛。顒琰欠著子笑道:「我其實不困,下午惠兒給我按,睡得很香……」王爾烈道:「惠兒這麼跟著您,也就是您的邊人了,這沒什麼忌諱的,就在房裡侍候就是了。」顒琰不臉一紅,惠兒端著一盆熱水進來,也聽見了這話,紅臉低頭端水進了東屋。人子卻不敢就睡,抱來草薦在正屋打理了鋪蓋便出外巡行,裡外查看了位置形勢,又在合水峪村轉了一匝才回來,猶自聽東屋裡惠兒****,床上翻騰斷雲零雨之聲可聞……他是練功之人,且滿腹警惕心思,也不理會,靠褥蒙被調息默運元神。直到四鼓時分,聽見院中一聲輕響,似乎是誰撒了一把土似的,心知是師父來了,人子躡腳到窗前舐破欞紙覷了覷,提了刀無聲閃出去……
……此時山高月小氣寒風清,蒙山祊河幽谷橫絕,河冰如巖,都蒙在一派茫茫溟溟的深沉夜幕之中,離著合水峪向東約百里之遙,福康安率兩千軍士正在夜行軍急奔平邑而來。行伍是從界牌鎮的河下村戌時出發的。從河下村到平邑從木圖[1]
上看,筆直去量只有七十里。但當地人誰都知道,這一段其實幾乎沒有路,等於是繞蒙頂主峰在山下東南走了一個弧形,有的地方還有羊腸小道,有的地方乾脆就是榛莽荒石,連放羊的都不肯輕易走的。福康安在蒙,一路上只思量兩件事,一是不能讓王炎龔三瞎子奪路上孟良崮;二是嚮導,急速佔據平邑,形合圍之勢,即使不能全殲,擊潰山上造反人眾,他們也只能逃向魯中平原——剩下的事就是搜剿捕拿了。
兩千人的軍隊無一人騎馬,全都是新發的皮底子快靴,人人銜枚而行,走得無聲無息,冷線一樣的月亮時而在雲中頭,時而又進高高的嶺背後邊,隊伍單行行進足足拉了有五里許長,像一條黑蛇在山谷中蜿蜒遊走,依山勢時而向北又踅向南,卻是毫不猶豫地向西南進。福康安自己也是徒步,走在離「蛇頭」約半里遠近隊伍中間,王吉保隨他邊,上背著福康安用的水、酒,還有一葫蘆醋,包里有卷好了蔥醬的煎餅、牛,救急的雲南白藥、正骨水什麼的。他子不算壯實,已是渾,咬牙跟著一聲不吭。忽然,福康安站住了腳,說道:「水,拿水來。」王吉保站住了,索著晃了晃套著棉套子的水葫蘆,失地說道:「水葫蘆口凍結了封口,酒沒凍,爺喝一口解解乏兒,不?」
「酒是洗傷口用的。軍令不許飲酒。」福康安的臉映在黯淡的月影里,看不清什麼神,語氣乾單調,略微帶點嘶啞,說道:「把醋拿來我喝一口!」
這是父親傅恆的家教,行軍一酒二醋三水,醋排在第二,但他不慣這樣干口喝醋,一口下去立時酸得撇咧牙,卻也就滿口溢津,不了,一手遞還葫蘆,看著隊伍,說道:「前後傳話,就地休息半袋煙時辰,不許走談,有屎快拉有尿快撒——前頭賀老六帶個嚮導跑步過來!」
長長的隊伍挨次停了下來。兩個黑影沿著隊伍邊緣磕磕絆絆到了福康安邊,走在前頭是個幹矮個子,一口四川話,平臂一橫行禮問道:「四爺,你傳我?」
「前頭又到岔路口了。」福康安看一眼高矗在暗穹里的蒙頂,問道:「我們走了多路?」賀老六道:「回四爺,這幾個嚮導賣力,我們全是抄小道走的,已經走了四十里。離平邑還有三十五里。」福康安沉默了一會兒,又問嚮導:「幾時能進城?」
為防誤導,他共用了十個嚮導,隊前面六個後邊四個,每人分發二十兩銀子,錢喂足得打呃兒,都是一邪火錚勁,那嚮導見問,說道:「回帥爺的話,我們幾個都走過,上去右邊這道坡就是蒙頂的南柏林,下山十里就進平邑,用一個時辰就足夠——從這左邊向南下去,是祊河上游,一路漫下坡二十里,不過那是夏天走,冬天走河床要跌筋斗兒的——」
「你不要啰嗦,走下坡要多時辰?」
「回帥爺,要一個半時辰。」
福康安咬著細牙思量了一下,說道:「那就走南柏林。老六,你子還得?」「我川漢一個,板兒,得!行軍就這鬼樣子,前頭的便宜,就怕後頭吃不消!」賀老六道,「依著我說,南柏林雖然近點,還要上這個陡坡。節省些氣力咱們走下頭河川,離蒙頂也遠點,山上不容易聽到靜。」說罷著福康安等令。他是川軍綠營里的小棚長,比芝麻還小一點的,跟傅恆打金川,又打緬甸,軍功晉陞直到參將,原是他父親使出來的悍將。傅恆回京前才調任的濟南鎮守使。福康安到濟南時,因賀老六和國泰案子沾包,已經撤差在家待勘。聽說這件事,福康安特地點名「賀老六跟我」,這就帶出來了。有這兩層夤緣淵源,指揮起來自是加倍得心應手。當下聽了賀老六建議,福康安又仔細查看了山勢道路,「嗯」了一聲說道:「你的建議有理。山上逆賊在南柏林里只要設一小隊巡哨的,我軍行就亮出來了。林子里有鳥,驚得又飛又,也容易讓人起疑!老六——下山你帶五十個人急走,進城打前站,先佔城北玉皇廟,把駐紮安排下來。我們的人進城不走南門,要立刻放出便哨去——總之一個『』字,越越好!」
《大秦帝國》是治史學人孫皓暉近著的一部多卷本長篇曆史小說,描述了大秦帝國興亡生滅的壯烈曆程。全套圖書共六部十一卷,504萬字,第一部《黑色裂變》,第二部《國命縱橫》,第三部《金戈鐵馬》,第四部《陽謀春秋》,第五部《鐵血文明》,第六部《帝國烽煙》。 作者以縱橫開闔的筆墨,既深入至周王室衰微以來,諸侯列國於春秋時代的紛爭組合,又視角橫移,勾勒出戰國時代七雄圖強稱霸殘酷激烈的大爭。從戰國諸子名家、名士周遊列國遊說施政,到吳起、商鞅、申不害艱難變法,從縱橫家名士蘇秦的合縱抗秦,到張儀的破六國合縱,諸種複雜紛亂大起大落的國力、國運和列國之間的興亡演變,不進則退、強勢生存的戰國時代的特殊情勢,都被作者描摹得繪聲繪色,酣暢淋漓,呈現出具有詩史意味的壯闊圖景。 內容簡介: 大秦帝國作為時代精神匯集的帝國,集中地體現了那個時代中華民族的強勢生存精神。中華民族的整個文明體係其所以能夠綿延如大河奔湧,秦開創奠定的強勢生存傳統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秦帝國崛起於鐵血競爭的群雄列強之林,包容裹挾了那個時代的剛健質樸、創新求實精神。她崇尚法製、徹底變革、努力建設、統一政令,曆一百六十餘年六代領袖堅定不移地努力追求,才完成了一場最偉大的帝國革命,建立起一個強大統一的帝國,開創了一個全新的鐵器文明時代,使中國農業文明完成了偉大的曆史轉型。 《大秦帝國》是一部描述大秦興亡生滅過程的長卷曆史小說。秦帝國是一個強大統一的帝國,但她隻有十五年生命,像流星一閃,轟鳴而逝。在這巨大的曆史落差與戲劇性的帝國命運中,隱藏了難以計數的傳奇故事和偉人名士的悲歡離合。他們以或纖細、或壯美、或正氣、或邪惡、或英雄、或平庸的個人命運奏成了這部曆史交響樂。帝國所編織的社會文明框架及其所凝聚的文化傳統,今天仍然規範著我們的生活,構成了中華民族的巨大精神支柱。 在這部堪稱鴻篇巨製的藝術佳構中,作家力圖藝術地再現,在禮崩樂壞,群雄逐鹿的戰國末年,麵臨亡國之禍的秦國於列強環伺之下,從秦孝公開始,篳路藍縷,變法圖強,經過幾代君臣的不懈努力,最終掃六合而一統天下的艱辛悲壯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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