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星雲小說 軍事歷史 乾隆皇帝——雲暗鳳闕 第十三回 說宮變紀昀布誠心 憾紀律提督整衙務

《乾隆皇帝——雲暗鳳闕》第十三回 說宮變紀昀布誠心 憾紀律提督整衙務

「這好辦。」李侍堯獰聲一笑,拽過案卷撕了一張紙,提筆濡墨寫道:

即著遲本清一員,委為步軍統領衙門大堂理事協辦,武秩從六品,提調衙門事務。此令——李侍堯

給遲本清,「訓話前先人宣讀這個——你去吧。」說罷踅去了籤押房。

一時便聽院中有靜,先是一陣的哨聲,飯堂那邊破鍋似的鐘聲也響起來,接著聽人吆喝呼應,腳步聲急促雜沓向南趕去,遙遙從儀門傳來列隊口令聲,衙東的伙房煙囪也滾滾冒出黑煙來。李侍堯站在籤押房窗前瞭了瞭,似乎氣平了些,噓了一口氣,見小吳子和胡學庸、馬玉堂幾個戈什哈都站在檐下,道:「你們幾個進來。李八十五呢?還沒回來?」吳世雄和幾個人一邊答應著進屋,一邊說道:「方才見他和張師爺說話,敢解手去了,一會兒準來。」說著便見李八十五在前,張永在後腳步匆匆趕進來。張永將一張抄好的玄娘娘廟告示放在案上,和眾人卻步靠牆后立。

「張老夫子坐。」李侍堯左手兩個鐵胡桃轉得刷刷響,右手抬了一下。說道,「大家都聽見了,北京風水和廣州不一樣。有道是打虎還得親兄弟上陣還是父子兵。你們說也是跟我六七年的了。我想了想,在這裏沒個衙兒,他娘的未必有伙房的狗吃得開!八十五即授中軍總監,吳世雄你三個授千總實職,帶來這三十個弟兄都有武職,都補到巡捕營去做把總!張師爺我給你補個參議道,不過這個職分得敘保請旨。你先來個『署理』,我告訴一聲吏部,本時候我再見皇上說。」

「謝軍門提攜!」

李侍堯手指點了點那張告示,接著說道:「既然皇上委我來作這個九門提督,提督衙門就得是我說了算。衙門下轄的兩萬六千兵要調運用得像我這手指頭一樣,要它怎樣就怎樣!眼下年關將至,各地白蓮教天理會活猖獗。北京京畿天子輦下,不許出一一毫差池。現下要弄清這座廟,到底敬的哪路神仙?香客有沒有結香堂拜堂主的事?有沒有地演法佈道傳教的事?沒有,那好,我還要給它裝金修廟。若有,一是要弄出主傳人,二是要防著有人趁年關在京師搗蛋——」手指將紙一推又道,「這佈告我一看就氣味不正!順天府的人來了,張老夫子和你們四個專門合議這件事,人手不夠再到刑部去,看黃天霸的徒弟能不能來幫一手——總之是要把這個年過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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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遵軍門令!」

「京師不比外省,無令不許妄!你們要事事請示,聽令而行,有事我才能替你兜起來,聽見了?」

「是!遵令!」

「你們先到下伙房吃飯。」李侍堯和緩了些,「飯後到大堂擺隊,按期歸衙的登記名冊,升衙放炮后才到的一律擋在儀門外聽我發落!」

「喳!」

眾人行禮紛紛離去了。李侍堯至桌前坐了,先給廣州家裏寫了一封平安信,又給孫士毅寫信述說來京形,讓他「勤於差使、謹於行事、慎於小人」,總覺得有許多話要說,卻又難以形諸筆墨,想了想,又加了幾句:「原十三行歸復舊制,乃請旨而後施行。該行劉東洋激皇恩,籌金十萬以為修葺舊衙所用。弟時將赴京,且思此金衙即為群小瓜分,於地方實無所益,徒得逞宵小之輩壑,是以不諱瓜李之嫌暫令家人收存。今公既已到任,合應繳公。弟以為此款項可用修文廟為宜,切請留意匆匆不雲。」但這一加,反覆看去倒覺更加不妥:這不等於白送一個把柄給孫士毅?——他自問一生為剛直清廉。就為這十萬銀子了心,好比齋公吃了狗那麼膩味。不能理直氣壯,遇事不能通達,就為有這塊「心病」。知外省多富可敵國,吞這點銀子玩兒似的,偏自己就沒這本事膽量!終歸自己一向有個「好名遠利」的名聲通國皆知的緣故——算了,專門派人回廣州,繳公幹凈!……這麼一想,頓時輕鬆了下來,將信一團扔了紙簍里。偏轉臉看,牆上著一張已經泛黃的白紙,上頭寫著「敬惜字紙」,李侍堯嘆了口氣,又把那團紙撿出來,晃著火摺子焚化了,這才安心。一時便見遲本清滿頭冒汗,吁吁跑來,稟道:「軍門!午末時牌就到,升衙不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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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李侍堯恍然間看錶,果然短針已指到「1」,長針也近「12」,霍地站起來,一邊去摘牆上懸著的劍,冷冷命道,「門政上頭放炮!所有護衛衙役一律執事上崗!」他卻甚是仔細,冠束帶,從從容容袍都拽舒展了,將腰間寶劍絛流蘇都打理得紋,這才出門,搖著方步迤邐到大堂后側。遲本清早已先來一步站在側門哈腰躬候。

大堂上早已是森嚴肅殺濟濟一堂。沿公案桌下四十八名衙役四十八名親兵戈什哈分兩列直延到二堂門口,衙役一律黑紅水火雙手拄地;戈什哈著補服腰懸大刀目不瞬睫兀然立。三十多個書辦、筆帖式袍靴楚楚鵠立堂柱西側,東側是二十多個武職員,都是游擊、參將職衙,翎領輝煌鮮明直立候命,靠公案左側是衙四司堂僚屬,右側三把椅,是步軍統領衙門三名副都統,是兩萬餘名城營兵的帶兵管帶。因都有副將職銜,位份貴重,所以特設座椅。這些人今日上午有的去軍機會議,散后直接回了家,衙里沒了主,下屬僚役如鳥散,有的會局子,有的約同年雀兒牌堂會。甚或有泡花酒約會被遲本清的人回來的。劉保琪是文案司堂,也站在左側,左右思量衙里沒有什麼要公務,卻也沒有大中午會衙議事的例,不知是真有什麼要事,還是這個李猢猻新燒火大弄玄虛?想起上午和紀昀西華門說話,肚裏想笑,忽然覺得周匝靜得出奇,便知李侍堯要出來了,接著便聽「咚——咚——咚!」三聲炮響,遲本清可嗓門兒高唱:

「大軍門升堂啰!」

衙役們都練出來的功夫,「噢——」地齊聲呼堂威,提線木偶般一齊提足後退一步,接著文武將們「啪啪」打得馬蹄袖一片山響。便聽李侍堯腳步聲橐橐從東后側門出來,徑升座據案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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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提督大人安!」

庭里庭外上百的人一齊打下千兒去,聲音震得大堂嗡嗡作響,院裏老梧桐樹上一群烏了驚,「忽」地撲棱起翅膀,飛得滿天盤旋。

「諸位起立。」李侍堯臉上毫無表,乾說道,「三位將軍請坐!」

人們似乎鬆了一口氣,北營管帶穆阿瑪、西營管帶阿、朝門管帶圖門朝上一拱,雙手據膝落座。其餘文武弁佐歸位垂手肅立,不時用目睨公座,李侍堯也坐下了,偏臉吩咐:「遲本清,點名!」

「是!」遲本清輕輕取過案上花名冊,不知怎的,他的臉發白,手也有點哆嗦,猶豫了一下,大著膽子點:「圖門軍……門!」李侍堯一揮手止住了他:「點名不帶尊稱!」

「是……圖……門!」

「到!!!」

「穆阿瑪……」

「到!」

「阿!」

「到啰!」

三個人三個答法,一個氣如虎吼,一個恬淡自若,一個弔兒郎當。人群中立刻傳出「嗤嗤」的笑聲。李侍堯知道他們這些人,都是滿洲親貴子弟,並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裏,也不理會,心裏打著主意,聽遲本清接著點:

「李國強!」

「到!」

「馮雲畏!」

「到!」

「關效英!」

「到!」

…………

一時統計下來,共有十五人缺席未到。李侍堯接回花名冊,手指點著問道:「這十五個是怎麼回事?」

「回軍門。」遲本清自覺辦差儘力,顯得心安理得,回道,「本衙門各司除了三名請長假的,都知會到了,還有一名借調到四庫書房去的,不便通知。大營將是通知各管帶、軍門書房師爺按名分級知會的。既然沒有來,想必是營務分不開也是有的。」李侍堯哼了一聲,翻著花名冊,問道:「穆阿瑪,這個游擊柴大紀,怎麼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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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阿瑪聽問,忙轉道:「柴大紀是四營管帶,負責西直門防務,那裏居民外地京落居的多,四營會同順天府端了個教匪窩點,抄出許多違礙書籍。禮部奉旨『就地銷毀』,他帶人燒書去了。」李侍堯點頭,又問阿:「紀大發、吳誠、蘇得貴、馮克儉——這四個是你營里的,他們到哪裏去了?」

「出差了……出差了……!」阿一臉的不在乎,笑瞇瞇看著李侍堯,「您知道,快過年了。標下大營萬數來人,總得弄點吃的給弟兄們打牙祭,一向的規矩不許在北京城裏頭採購,我派他們到房山、良鄉、雲一帶鄉里買點豬羊山貨、打幾頭野牲口。還沒回來呢!」他是阿桂的本家侄兒,卻和乃叔大不一樣,矮個子小骨胎兒,一結結實實的袍褂都綳得滿滿的,溜尖的橄欖腦袋稀小辮子,抹了一層油似的泛著,眨著眼像看什麼稀罕似的著李侍堯。李侍堯暗自吞了一口唾,剛要問圖門,圖門扯著大嗓門說道:「一樣一樣——我派他們西山採購去了,還派了一棚兵去大興打獵,咱們也得過年不是?」

李侍堯手用勁摁了一下公案,說道:「派人採購,——把你的一棚兵給我調回來!別說你,就是我也沒權把一棚營兵調出去打獵!這件事都察院知道了,史們是要彈劾的!」

史?」圖門不屑地一揚臉,「史們現在也忙著到印結局領銀子,去戶部哭窮撞木鐘,藉著彈劾敲詐外是他們的看家本事。我們除了餉還有什麼進項?怕他個!」阿也道:「大冷天的,調回來也是閑著!」

他們的話其實都是眾人心裏想說的,立時引來一片嗡嗡嚶嚶的議論聲。有的說:「管錢的衙門有錢不求人,管人的衙門有人送錢,我們除了大頭兵,有什麼?」……「這話是,有門生的靠門生送,沒有門生的靠外頭送冰敬,誰給我們送?」「國子監、翰林院是清水衙門,你到人家後院看看,送的那些年貨垛山!」……紛紛紜紜都是揭不開鍋的窮話。李侍堯不端坐著,心裏掂掇著如何教訓這群魚兵蝦將,忽然見門政上頭匆匆進來稟道:「有四位游擊剛到,要不要放進來?」

「唔?都是誰?」李侍堯問道。

「一個蔡暢明,一個羅佑德,一個蘇得貴,一個柴大紀。」

李侍堯便看三位副將,直勾勾盯著一言不發。阿心裏一陣慌,強笑著說道:「蘇得貴回來了?這傢伙——準是帶的錢不夠,進來我訓他!」圖門也道:「進來!」門政口裏笑著答應,看李侍堯神,卻不敢出去傳

「你去——」

「是!」

「你忙什麼?」李侍堯冷笑一聲說道,「先問明他們做什麼去了,奉誰的差,或向誰請的假,報明了再說!」

「是!」

本來滿庭嘈的議論突然停滯了,一涼意襲進來浸得眾人心都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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