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眾人又復一哄而笑,隨紀昀進上房安席,雖說不拘禮不形儀,各人檯面兒自己瞭然,說笑歸說笑,該有的儀節誰也不肯僭越茍且,須臾間已是各自就位。這頭家人忙得穿梭似的,高燒絳燭啟封開樽,四個筒子爐燒得滿屋暖融融的,香酒香四溢撲鼻。因王文韶等老宿儒在座,馬氏夫人不便出來禮,門生同年也有二十多個,分撥兒進拜壽出來,嘻嘻哈哈談天說地。有的一副饞相盯著席面,有幾個饕餮的便試著想箸。陳獻忠是個黑矮墩胖子,綽號「栗子」,袖子捋得老高雙手撐桌,滿頭油閃閃,瞪著一雙小眼睛滿桌骨碌碌轉,鼻子嗅著道:「咦呀——老師的菜真香啊!」馬二侉子是惟一沒有進士份的人,因賜著三品頂子,坐在首桌,笑謂王文韶道:「您老狀元出來,做到文華殿大學士,也是桃李滿天下。我也去吃過您的筵席,哪有恁麼不斯文的學生!」王文韶莞爾笑道:「一個人一個秉,我其實也這份融洽熱鬧,只是學不來,勉強做作反倒著假了。」
一時舉酒共賀「夫人壽比南山!」接著便是觥籌錯,下面桌子上門生們行過了禮,更是不拘形跡,有拇戰猜枚的、行酒令的、說笑話的滿堂喧鬧。紀昀在桌首把盞勸酒,一一雙手斟了,給盧見曾使了眼,說聲「方便」便出院來,接著盧見曾也徜徉著出了天井,問道:「春帆,有甚麼事麼?」紀昀沒言聲,轉過一道角門,聽聽廁房裡沒人,站住了腳問道:「你原來在鹽道上有多虧空?」
「有個十四五萬兩吧?」盧見曾偏臉看天想了想,「這裡頭連高恆手裡的呆賬都窩著呢,前任鹽道有個五萬多,其實我手裡只有三萬多銀子的賬——怎麼,又要查了麼?」
紀昀沒有回答,又問:「從信府調運茶磚在古北口換三百匹軍馬的事是你經手吧?有沒有茶引[2]
?」
「有。」
「馬匹茶葉數目和兵部、信府發的數目相符不相符?」
盧見曾一聽就笑了,說道:「你道還是康熙初年,茶是茶馬是馬瓜青水白的?單茶葉就分著茶、細茶、茶、茶磚、茶……十幾個等次呢!不給蒙古王爺的管家塞飽了,誰給你匹馬?一路關卡一路剝皮,從信到古北口或到山西馬坊,你算算是多路?腳夫騾夫的工銀也漲了,不打虧空誰能辦下這差使?」
「我不問由,虧空是多?」
「也有個一兩萬罷!」
紀昀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今兒遇到榮王爺,他到兵部戶部勘查,司們回事兒說起了你虧空的事,榮王爺問起了我,『盧見曾是不是你的親戚?』」盧見曾道:「五阿哥他懂得個屁!他跟我走一趟差看——真是不生孩子不曉得肚子疼——」「王爺是關心!」紀昀一口截斷了他牢,「都是因為自家人,特意的關照,你反連他也怪上!司們要回到軍機,我敢不如實奏明?老弟,不要在京泡了,趕回任上把差使理清白。出了事我護不了你!別看軍機似乎多大的神氣,軍機大臣是什麼?是皇上的狗!不管是狼狗獵狗看家狗叭兒狗,一個失勢就是喪家狗!」說著,聽見遠有腳步聲,便住了口。
二人「解手」回到正廳,屋裡依舊熱鬧得笑語歡騰,只首席桌上幾個老宿儒顯得矜持穩沉,時而和上來敬酒的「門生孫兒」們杯沾,說說場中闈墨文卷,講講哪家子弟放了什麼缺,近日得了什麼詩詞,見紀昀二人進來,忙拉他們座,紀昀便問:「哪位又有什麼好詩了!」王文治微笑道:「王老師正在批評拙作。記得前年你在圓明園當值,三天沒回家,眼都腫了,皇上問起,你說你有個疾,不能鰥宿——三天不沾人,因此眼睛赤腫——你那兩個妾,藹雲、卉不是那次皇上賜你的?我有一闋《浪淘沙》單詠此事——大家都說不才是佳作呢!」說著曼道:
昨夜遇神仙,天賜姻緣。分明醉里亦醒然。今宵做得同床會,連舉烽煙。
「這是上半闋了。」王文治接著詠:
眼疾已愈否?卿卿相憐?兩柄快斧砍連連。傳於春帆紀學士,此是鹽壇!
紀昀聽了笑道:「這是實詠,算得你回敬了『文治日華』了!」待要細品月旦,葛華章冒冒失失湊過來問道:「老師們有好詩,怎麼不學生們都鑒賞鑒賞?」盧見曾笑道:「是太老師說起『煙鎖池塘柳』,是鰥對[3]
,曉嵐公說世間無鰥對,當年伍次友老先生對的是『燒坍鎮湖樓』,你倒耳朵長,就聽見了!」
「盧公這話不對!」葛華章已經有了酒意,搖著通紅的麻子臉道,「兔子才耳朵長呢——就是『燒坍鎮湖樓』,也含的金木水火土五行,照搬上下,也並不見好——」說著聽見陳獻忠在偏桌上說笑,晃晃發暈的頭,說道:「對了,我有更好的了!獻忠是冀州人,又『栗子』,我出『冀栗陳獻忠』如何?!」說著端起桌上門盅「啯」地一口咽了,「——東西南北中給他對上!」他酒帶半醉憨態可掬,如此風趣調侃,一時悟過來,連王文韶也不住呵呵一笑。一片嘩笑中早已有人把話傳給了陳獻忠,陳獻忠也有三分微醒,晃著過來,笑著給紀昀等人一一斟酒相敬,說道:「老師們別太寵著他,沒聽說過『麻子不是麻子,是坑人』!」眾人粲然展笑間陳獻忠一拍手道:「甭說,我也有了,就以麻子華章為題我也有佳句!」因拿腔作勢踽步詠哦:
猶似明月逢中元,
如何星更璀璨?
若非尊苑恰同好文章,
老天因甚圈點?
詠聲甫落,立時一片鼓掌喝彩哄堂大笑。連葛華章也笑得直噎氣兒,回桌上夾菜,哆嗦著手夾不起來。一時紀昀轉過來到劉保琪這一桌,給陳獻忠、葛華章等人勸酒,問道:「你們方才嘀咕的什麼?我聽著,似乎也在說文章上的事?」「這也沒有甚麼避諱的。」劉保琪笑道:「我們在猜今科春闈的考題。」說著,畢恭畢敬雙手給紀昀捧上一杯酒,「來,恭祝老師師母白髮齊眉壽比南山!」
「恭祝天子萬年!」紀昀笑道,「你們這一桌大都是春闈房,要好生留意給皇上遴選人才!」團團照應著都飲了,又道:「保琪今晚老實,平日這場面上葛華章、陳獻忠都顯不出來,倒是你今晚像個士。」陳獻忠道:「他?今晚木訥得深沉!他要調到四庫書編纂房去了,和老師是對頭兒上下司,自然不敢隨便放屁。」劉保琪道:「老師別聽他胡扯。換了他,這會子比老師的跟班還老呢!」他看看周匝各桌仍在熱鬧說酒令罰酒敬酒,沒人留意這邊,低了嗓子說道:「方才黑栗子問我,不知老師族裡有沒有進場的。我說紀老師是咱們大清第一才子,族裡子弟們學問自然都是乖乖了不得,說也是第二才子第三才子罷!還用著你們幾個措大關照?——再說,這也不是說話地方兒呀!」紀昀笑道:「怪道的你們幾個頭接耳一臉曖昧之!今科主考不是我,在這裡議議考題也無妨。我沒有要囑託的人,就有,我也不敢——我自己是夾著尾做人,子弟和族裡我更不許他們飛揚跋扈。上次我一個族侄來給我看他的文章。我指著裡頭一個『也』字教訓他:『這個字是最常用的,加水能養魚蝦,加土能種莊稼,加人不是你我,加馬走遍天下——這麼中平的字,你像是畫了一條狼,尾翹得老高!』從此他寫文章,『也』字連勾也不敢挑了。」說罷語又道,「你們隨意吃酒,就是家常些的好。這又不是公廨,那麼拘謹的反而不得。」說罷笑著去了。
這其實已是將作弊的暗號都說了,卻是毫形跡不。他的這些門生都是明頂的人尖子,誰也不再提這事,劉保琪只攛掇著葛華章,「你方才的故事兒沒講完,老師來了打住了。還接著說——難道和珅和這位王妃還有一腳不?」葛華章喝得滿臉放,噴著酒氣說道:「有一腳沒一腳咱不敢說。這事是二十四爺戲班子里葵跟我說的——其實王爺後來買的這個妾侍,模樣兒遠不如福晉標緻……」旁邊一個田漢的笑問:「看你家三太太漂亮不?」陳獻忠道:「你別打岔兒,聽葛麻子說!」
「那不能比,我是什麼人?王爺是什麼人?眼尺碼兒分寸都不一樣。」葛華章道,「——小家碧玉,另有一番致。撒弄癡小意兒溫存,王爺的正配福晉萬萬不能及,就哄得二十四爺朝朝暮暮捨不得離寸步——卻說福晉,聽了和大爺的妙計,卸掉了冠霞帔,洗去了鉛華脂香,一淡素青荊釵布,只閑常料理家務,督責侍候王爺,每天誦經念佛,絕不再來兜攬王爺。王爺偶爾來房,小坐片刻,就催王爺去小妾那邊……如此這般三月過後,正值孟春季節,花香鳥語柳拂青艷天氣,王爺照樣的要踏青游春。闔府人都集齊了,請出福晉來,你們猜怎麼著?」他瞪著眼環周掃視著這些同年朋友,人們也都直著眼盯著等他下文。葛華章一按桌子道:「變了!變出一個新福晉來!只見穿一件棗花合大褂,月白綉金梅鑲邊兒,石青撒花合歡鞋子,漢玉墜子蔥黃纓絡,刀裁鬢角喜鵲髻兒,一頭青梳理得可鑒人,配著一張杏子臉桃花腮,眼含秋水眉黛春山,笑一笑暈生雙頰,走一走步搖生春……」他咽了一口口水,「真箇是施朱則太赤,施則太白,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滿府里人眼都直了,這是那個穿著靛青市布褂子,每天指揮眾人掃地桌子、盤膝坐團容枯槁對古佛的福晉?真是秦可卿蓮步天香樓,嘿!神乍還浦!哎呀呀……」
此刻所有的人都已止箸停杯聽得神。葛華章說得得意,案又遭:「諸位,這就是易舊移新之計!我學生昔年聽說鄔思道老先生有過『登龍十二』之說,哪裡想得到被和珅大人運用之妙如薪火之傳,放在場上,谿紛爭上竟一樣的管用!我敢斷言,和珅大人功名赫奕,在座無人能及。」他忽然覺得有點失口,又補了一句:「當然我們老師另當別論!」
紀昀隨眾人一笑。他沒有聽前頭的張致,只聽一個尾,大致是說二十四福晉夫婦失,這婦人著急,求和珅幫著出主意,用「易舊移新」之計重得新寵。但和珅烏雅氏一男一,外言何由,烏雅氏怎樣以退為進韜晦待機,如何擒故縱消弭反側,終得夫婦重歸於好,都沒有聽得詳細。和珅現在深蒙乾隆重青睞,在軍機行走,其實和軍機大臣一樣使用,和紀昀列在同行,這種場合議論他,無論如何也覺得有些不妥。因笑著轉圈以他語,道:「說人家家事這麼津津有味的?還說酒令罷!」
「是!不說了不說了!」葛華章笑道,「罰我一杯酒,我起一個令!」爽然舉杯一飲而盡,說道:
青枝綠葉開紅花,
我家庭院也栽它。
有朝一日花事盡,
樹上結滿大疙瘩!
「這是石榴。」葛華章道,「該『栗子』說了。」眾人鼓掌喝彩中陳獻忠念道:
青枝綠葉不開花,
我家庭院也栽它,
有朝一日大風刮——
他忽然打住,想不出詞兒了,旁邊劉保琪推他:「說呀說呀!怎麼悶住了?」陳獻忠口而出:
格啰格啰又格啰!
「這是什麼?」上首席中王文韶笑問道。
陳獻忠取酒一飲,說道:「是竹——颳風時候就這樣。」眾人立時又一陣嘩然笑語。王文治笑得彎了腰,舉著杯道:「我今晚笑得一肚皮抑鬱都沒了,回去準能睡個好覺。來,為『格啰格啰又格啰』干一杯!」劉保琪笑道:「我也有了」——
青枝綠葉勺兒花,
單棲凰不落——
王文韶道:「這是梧桐了。」盧見曾笑道:「不過借意而已。梧桐樹上也是什麼鳥都有。」劉保琪道:
有朝一日大風刮,
咔嚓!
念完便飲酒。陳獻忠便問:「怎麼了?」劉保琪道:「這樹太大,蟲蛀了,折了。」
眾人方要月旦評講,忽然一個家人匆匆進來,在紀昀跟前耳語幾句。大家都靜了下來。紀昀已經緩緩起,先向王文韶一揖,對眾人道:「傅恆病極危,皇上有旨命我到傅府訣別。歡會有時盛筵終散。今晚老師和眾位賞臉,很盡興。就此請回步,來日還當奉謝。大家回去要好好辦差,忠勤工事,哪個門生都要爭口氣,不要掃我面。」
他說著,眾人已經起,紛紛辭行間,劉保琪兀自問葛華章:「王爺出去踏春,你故事兒沒講完,好歹跟我說說……」葛華章隨著紛紛人流往外走,笑道:「說盡就沒意思了。回去被窩裡和你太太研究——總而言之是——折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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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清**規定,與蒙古以茶葉換馬匹,必須執有地地方**出的證明,即「茶引」。
[3]
煙鎖池塘柳——因偏旁帶有「金木水火土」五行,因此極難對應。
陳曦看著將一塊數百斤巨石撇出去的士卒,無語望蒼天,這真的是東漢末年? 呂佈單槍匹馬鑿穿萬人部隊,這怎麼看都不科學。 趙子龍真心龍魂附體了,一劍斷山,這真的是人? 典韋單人護著曹操殺出敵營,順手宰了對面數千步騎,這戰鬥力爆表了吧! 這是不是哪裡有些不對啊,陳曦順手摸了一把鵝毛扇揮了一下,狂風大作,嘆了一口氣,“這是神話吧,我自己都不正常了。”
這一次,不問成績,隻問本心,這一次隻想好好寫一回書,這一次寫的是希望,寫的是我心中最深的夢想,我真的好想認認真真的穿越一次,真真切切的在夢裡活一次。我本平凡,庸碌,可是,我的夢卻一點都不庸碌,每天睡著之前,我都會進入我的夢想的空間,在那個空間裡一點一滴的活,一寸一寸的走,從光屁股開始,打造一個屬於我,也屬於所有人的夢幻空間。隻是,這個空間比以往任何一個我小說裡的空間都顯得更加的真實,更加的具有可操作性。這原本不是這本書的簡介,準備的簡介比這牛逼多了,隻是不知道書房外邊哪個晚歸的酒鬼在唱牧馬城市,不知道他跑了幾個老婆,唱的那麼撕心裂肺的。不知怎麼的,居然讓我這個沒心沒肺的年近五十的胖子眼淚嘩嘩的,人啊,越老越沒出息。然後,簡介就成了這個樣子,您湊合著看,書不好就在書評區罵我好了,我還是老習慣,洗耳恭聽。另外啊,喜歡少年熱血的就勞您去翻看唐磚,大宋的智慧,銀狐,漢鄉明天下訂閱最少的都是兩萬五以上均訂的書,質量還是有保證的,這一次請容我慢慢的穿越,幸福的穿越,有逼格的穿越。您的老友孑與2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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