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沒什麼。上岸田家去之前，您是否還準備到其他地方去呢？」

這問題讓我覺有些莫名其妙，我搖頭說了句「不去」。

「那不如就讓我們送您過去吧，我們也正準備上岸田家去呢，我們開車來的。」

「哎？可是……」

我的目在兩人臉上來回遊弋，高野的臉上出了令人不快的笑，小田則依舊面無表地呆站著。

「請吧。」

高野把手掌到我面前，催促著我上車。一時之間，我也想不出什麼理由來拒絕他。

幾分鐘后，我和高野兩人並肩坐在小田駕駛的車後座上。

「我們調查了一些有關安藤由紀子小姐的況，發現了許多令人費解的地方。」

車子剛開出不遠，高野開口說：「短大畢業后，就一直在文化學校里做事，但半年前卻突然辭職了。其後給人打工，當過酒吧招待。可是在大約一個月前，又辭去了這份工作，失蹤時正於無業狀態。」

我沉默不語，在弄清楚高野和我說這事的目的之前，最好還是不要輕易開口。

「令人費解的，還在於失蹤前一周里的事。」

高野的角邊出了淡淡的笑意，我不明白他這笑容背後究竟是什麼意思。小田雖然一直在默默地控制著方向盤，但估計他也在豎著耳朵聆聽著我們的對話。

「在那一周的時間裏，幾乎誰都沒見。當然也有人看到過，可是卻並沒有談過。所以，本就沒人知道在幹些什麼。」

「可是……這種事不也常見的嗎？」

我的回答不痛不。

「對。近來的確如此。不過住在隔壁的職場小姐卻證言說，安藤由紀子當時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出門去。那位職場小姐回家時看到出去，兩小時后又回家來，似乎是聽開門關門的聲音得知的。怎麼樣？這事有點兒意思吧？究竟是上哪兒去了呢？」

「不清楚。」我搖頭。這作的意思是想告訴他。我對這事兒沒興趣。

然而刑警卻接著又說。

「還有另一件讓人費解的事。從的銀行存摺上可以看出，在一年前，手上還有七百萬日元的存款，之後卻多次支取，現在就只剩了幾萬日元。」

我眺著車窗外的景，離岸田家還很遠。我心中不焦躁起來，覺這段路怎麼會如此漫長，車子開得實在太慢。

「錢當然是越花越。」

高野說，「但我們對安藤由紀子的周邊展開了調查，並沒有發現有過什麼大筆的花銷。那麼，那些錢究竟又上哪兒去了呢？」

我把目從窗外的景上挪開，轉移到高野的臉上。之後我緩緩地眨了下眼，儘可能平靜地說。

「您和我說這些幹嗎？」

聽了我的話，對方頗意外似的睜大了眼睛說道：「不過只是閑聊兩句罷了。要是讓您覺不快的話，那我就不說了。」

他這是想讓我說我覺不快嗎？

我決定再往對方的區域裏深一步。

「案件和岸田家之間存在著什麼關係嗎？」

「這一點目前還不清楚。」高野回答。

「我們找安藤問過，他妹妹是否和人往。剛開始的時候他說不太清楚。但因為他當時的樣子有些可疑，所以就對他的行進行了監視，結果發現昨天清早他就出門去了。經過跟蹤，查明他是到岸田創介的事務所去。我們的人當場住了他，他當時的樣子非常驚慌。」

高野盯著我的臉不放，估計是在試探我的反應吧，我儘可能地裝作面無表。

「安藤由紀子小姐似乎曾經約見過岸田創介。」

「是嗎？」

「對。據安藤說，自打約見了岸田創介之後，由紀子小姐就失蹤了。」

「哦……」

「您現在應該理解，我們盯住岸田家的理由了吧？」

我沒有回答，而是把目轉到車窗之外，開口問道：「那安藤他為什麼不立刻就跟你們說岸田的事呢？」

「您說這事啊？」

高野哼了一聲，苦笑著了下。「他說因為對方是位名人，所以不好提起對方的名字來，但誰知道這話究竟是真是假。他給人的覺也有些怪怪的。」

刑警話裏有話。

我的腦袋飛快地迴轉著。警察究竟都掌握了些什麼報？或許我這邊也必須跟著見風使舵才行。最糟的況下——我的思緒已經想到了這方面上。

過了一陣，車子開到了岸田家前。我和高野下車之後，小田依舊握著方向盤不放，「我把車停到派出所的停車場去。」

看著車子駛去，我到一陣不祥的預。看來他們到這裏要解決的事，並非一會兒就能解決的。

「吊鐘花啊？」

旁的高野忽然說，刑警了岸田家的籬笆，扯下了一片葉子。

「我喜歡籬笆。」高野說，「不喜歡磚牆。如果發生了大地震的話，磚牆就會為兇，東京都的許多地方都在鼓勵使用籬笆。」

我不明白刑警說這話的目的究竟何在。他的臉上帶著笑容，我沒有答話，而是手按下了岸田家的門鈴。

太太出現在玄關外，看到我的臉，出了得救的笑容。可是在看到我後還跟著警察之後，表又立刻變得憮然，我把瘟神給帶來了。

「我們有點事想請問。」刑警說。

或許是因為聽到了門鈴聲，這時，雅和隆夫兩人也從二樓上下來了。雅正在收拾著準備回去，我和隆夫一道，準備往樓上走去。

「能稍微耽擱一下你們的學習嗎？」

高野在我後說道。我轉過頭去，刑警沖我微微一笑，之後他又把臉轉向雅，「請您也稍等一下，要是怕回去太晚的話，就由我們送您好了。」

雅看了看我，我看了看刑警。

「我有些話要和眾位說。」他說，「而且很重要。」

(夜晚)

拓也駕駛著麵包車駛離幹道，向黑暗中駛去。車不停晃，估計路面的鋪設狀況不夠好。

「差不多了吧？」

正樹彷彿已被周圍的黑暗所嚇住，說道，「在這附近掩埋掉就行了吧？」

「我也覺得。」

我從後座上對拓也說。

拓也並沒有答話，而是謹慎地控著方向盤。他甚至連調節車速的餘力都已不剩，這附近的路似乎很窄。

「你們以前來過這裏嗎？」

控了一陣方向盤，拓也問道。

「沒有。」正樹搖了搖頭。

「雅呢？」

「我也沒來過。」

「估計也是。」

拓也再次默默地駕車向前，周圍幾乎已經看不到民宅的燈火，我完全就想不出來他這是在往哪兒開。

「現在周圍太黑，看不清楚，不過這附近正在改建宅地，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挖土機給刨出來的。要是把埋在這附近，為建築家的岸田先生或許也會讓我們另找地方掩埋的。」

「嗯？是嗎？」

正樹服氣地連連點頭，「估計老爸他倒是不會說這種話，不過要是讓人給刨出來了的話，那可就麻煩了。」

「是比較麻煩。」

說著，拓也繼續驅車向前。

幾十分鐘后，麵包車終於停了下來。這是條只容得下一輛車駛過的山路，路兩側全都是樹林。

拓也和正樹從車上走下，我也隨其後。下車時，我從前排座位上拿了塊口香糖，放進裏，薄荷的香氣在口中擴散開來。

月照耀著周圍，車外亮得出人意料。

「掩埋估計得花多長時間？」

正樹問。拓也點燃了一支煙，休整了一下開車的疲累。

「快的話兩個小時，慢的話估計得弄到天亮。」

(現在)

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客廳里。不，或許應該說是被召集到一起。岸田夫婦和他們兩個兒子，還有我和雅，全都坐在沙發上，高野和小田則站在牆邊。

「請你們告訴我實話。」

高野的目從眾人臉上一一過。創介閉著眼睛，太太和隆夫低著頭。

「那天，安藤由紀子小姐曾經到這個家裏來過的吧？」

我不由得看了刑警一眼，他的話里充滿了自信。我不停地猜測，他這自信究竟是從何而來，可是卻毫無頭緒。

高野刑警和我對了一眼。我覺自己似乎笑了一下。

「岸田先生，」高野站在創介的面前，「您曾經對安藤說過，您說當時您雖然和由紀子小姐約好了，但實際上卻沒見面——是真的嗎？」

「是真的。」

創介的語氣雖然斬釘截鐵，但他膝上握的雙拳，即便在我眼中看來也是那樣的不自然。

然而刑警沒再說什麼，而是走到太太面前。

「太太，您說您不認識安藤由紀子小姐，這話您至今不會更改嗎？」

太太細小的嚨上下了，可以看出在咽口水。之後說：「是的，不會更改。」——話語中蘊含著一種悲愴。凈是些養尊優且膽小怕事的人，連個戲都演不好。

刑警站到隆夫面前，隆夫就跟烏似的著脖子，臉蒼白，耳朵通紅。

刑警並沒有對這個看著就讓人心疼的公子哥兒說什麼，重新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他再次用目掃視了眾人一番，把手進了西裝的兜里。他掏出了一隻小小的膠袋來。

「的面部和指紋全都毀了。估計是因為不想讓人知曉死者份，既然如此，那就該把上的服也掉，凡事半途而廢都是不行的。」

刑警倒也並沒有特別留意我，但我的心卻還是咯噔地跳了一下。

「被害者穿著鞋子，這東西就在鞋裏。似乎是植的葉片，因為發現的地點是樹立里，所以原本鞋裏有一兩片葉子倒也沒什麼大驚小怪的，但經過對這葉子的調查，我們發現這種植本不容小視。」

高野乾咳一聲，幾個人子一震。

葉片啊……

我倒吸了口涼氣。我明白那葉子是從哪兒來的了。所以這刑警才會說那話……我拚命忍著不讓自己去咬。

「這是吊鐘花的葉子。」

高野說話的口吻，聽起來就像是在揭穿魔似的。之後，他就像個魔師似的，等待著眾人的反應。片刻之後，創介「啊」了一聲，表現出骨的驚訝。

高野出了滿意的笑容。「沒錯，就是你們家拿來圍籬笆用的那種吊鐘花。前些天上門拜訪的時候，我曾經地摘走了一片葉子。經過比較，發現兩片葉子很有可能是在相同的環境生長的。」

說到這裏，他再次停下來看了看眾人的反應。看到大夥兒全都默不作聲，他再次開口。

「當然了，吊鐘花的確是隨可見。但條件如此吻合，卻也不能說純屬巧合吧？」

重重的沉默再次襲來。我的腦海中，那隻靜靜下沉的小船再次浮出了水面。究竟是在哪裏出了問題？

或許是看到自己打出的牌發揮出效果的緣故，高野一臉從容地把膠袋塞回了兜。一瞬間，我的腦海里劃過了一種想法：有關吊鐘花的事，莫不會是他編造出來的？但我立刻便察覺到，即便現在再來大嚷大，也已為時過晚。

高野裝起了膠袋，之後又掏出了兩張紙片來。似乎是兩張照片，他拿著照片，走到了我的面前。

「聽了你說的話之後，我才確認了安藤由紀子的確來過這裏。」

「我的話？」我睜大了眼睛。這不可能。

「你這表是在說，這不可能是吧？」

刑警笑著撇了下角，「剛才我讓你看過照片的吧？而你當時立刻就回答說，之前安藤也讓你看過這照片。不過只是在幾周前瞟了一眼，虧你還能記得這麼清楚。」

「我對自己的記憶力還是頗有自信。」

「但那照片你就只是瞟了一眼，你就能準確地記住照片上的人的長相了嗎？」

「不只是長相。我是看到整張照片之後才想起來的。比方說構圖啦，背景啦。」

「那看長相的話，或許你會認不出來？」

「沒錯。」